都重生了,谁还不是多情小伙

无敌小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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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9章 你好,乔秘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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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寓里依旧弥漫着一种挥之不去的低气压。

王肖霜这些天负责照顾乔雨琪的饮食起居,虽然乔雨琪吃得很少,大多时候只是抱着膝盖坐在沙发上,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或者干脆闭上眼,仿佛与整个世界隔绝。

于晴离开后的第二天下午。

门铃响起。

王肖霜透过猫眼看到是郑微微抱着儿子,她叹了口气,还是打开了门。

她内心是矛盾的,既希望有人来开解雨琪,又本能地抗拒这些分享了张杭的女人。

“雨琪。”

郑微微走进来,今天穿得很居家,少了些平日的明艳,多了几分温和。

她把咿咿呀呀、挥舞着小胳膊的儿子放在柔软的地毯上,让他自己探索,然后走到沙发边,没有靠得太近,找了个不远不近的位置坐下。

乔雨琪没有任何反应,连眼睫都没颤动一下。

郑微微看着她,心里一阵酸楚,自嘲地笑了笑:

“雨琪,嗯,我这次来,就是想和你聊聊天,其实,抛开张杭不提,我们是朋友对吧。”

“和他在一起,嗯,我是在晴晴之后和他在一起的。”

王肖霜倒了杯水放在郑微微面前,眼里带着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看你怎么说。

郑微微陷入了某种回忆,语气带着点难为情,但又很坦诚: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甚至觉得我有点变态,我那时候,不小心撞见他和晴晴在在一起,我在偷窥啊,我当时吓坏了,心跳得厉害,但又莫名其妙觉得有点刺激,像打开了什么新世界的大门,后来就不知不觉眼神就总跟着他,然后就彻底陷进去了。”

“一时偷窥一时爽,一直偷窥一直爽,就是这种心态。”

噗!

正在喝水的王肖霜直接喷了,呛得满脸通红,咳嗽连连,她瞪眼睛看着郑微微,一脸你还有这癖好的震惊和不可思议。

郑微微俏脸一红,习惯性地抱了抱头,有点破罐子破摔地说:

“哎呀,反正就是这样!我从小爸妈离异,各自有了新家和新孩子,我像个皮球被踢来踢去,是我姑姑勉强把我拉扯大的,我没感受过什么完整稳定的爱,遇到他之后,虽然关系混乱,但我才觉得生活好像变得特别鲜活,有色彩,有了依靠,雨琪,我知道张杭他渣透了,他混蛋,他该死一千次一万次!但是他对每个人的感情,至少在一起的时候,我能感觉到是真的,而你是最特殊的那个,是他最珍惜、最不敢触碰、也最害怕失去的,这一点,我们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甚至有点羡慕。”

乔雨琪依旧沉默,但抱着膝盖的手,指节微微松动了一丝缝隙。

地毯上的张文华爬了过来,好奇地抓着乔雨琪的拖鞋带子,仰着肉嘟嘟的小脸,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她,发出啊呀的无意义音节。

乔雨琪的目光下意识地垂落,在那张天真无邪的小脸上停留了几秒。

王肖霜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细微的动作,心中一动。

接下来的谈话,郑微微主打一个真诚,又说了其他许多话题。

最后看乔雨琪,还是没多少反应,然后告辞离开了。

又过了一天,傍晚。

凌妃来了,她抱着已经会踉跄走路的儿子张文才。

她今天穿得很素雅,罕见的没有化妆,桃花眼里少了平日的万种风情,多了几分真诚和历经世事的感慨。

“雨琪妹妹。”

凌妃的声音不像平时那样娇媚,显得平和了许多:

“你还记得我吗?公司年会的时候,我们见过,在鹤城,我们也见过。”

她知道乔雨琪是认识她的。

乔雨琪的眼珠动了一下,算是回应。

凌妃轻轻拍着怀里的儿子,开始诉说:

“我家里的情况,你可能听说过一些,我哥那时候烂赌,欠了一屁股债,家里天天被追债的堵门,我妈整天以泪洗面,觉得天都塌了,我爸重男轻女,我那时候也觉得人生没有任何希望了。”

她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但很快压了下去:

“是张杭,他像天神一样出现,帮我还了债,收拾了我哥的烂摊子,把他引回正路,给了我工作,给了我一个能站稳脚跟、甚至能发光发热的地方,我当时真的是走投无路了,是他收留了我,给了我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和尊严,我知道这听起来可能像是因为感激或者依赖才跟他,但后来我是真的爱上他了,爱他的能力和魄力,爱他有时候混蛋得要死却又偶尔流露的、让人心软的温柔,爱他能给我一个实实在在的、温暖的家。”

凌妃看着乔雨琪,眼神无比认真:

“我知道这话由我来说很不合适,但我还是想说,他对你,是不一样的,他对我们,或许是喜欢,是占有,是责任,但对你是小心翼翼,是视若珍宝,是爱到骨子里却连呼吸都怕惊扰了你的那种卑微,他每次提起你,眼神都会变得不一样。”

乔雨琪的眼睫剧烈地颤动了一下,但仍然没有开口。

王肖霜在一旁默默听着,从情敌口中如此清晰地听到张杭对雨琪的感情,心情复杂。

凌妃说了很多,说哥哥来江州生活,有了新的老婆,孩子也很好。

说自己现在有了孩子,也忙碌了起来。

......

凌妃走后不就。

李钰的到来让乔雨琪和王肖霜都感到有些意外。

李钰依旧保持着那份为人师表般的端庄优雅,但眼神里多了几分坦诚和温柔,她手里提着一些新鲜的水果。

“雨琪,很意外吧?”

李钰放下水果,温和地笑了笑:

“没想到你的导员,竟然也是其中之一。”

她语气里带着一丝无奈:

“其实在小杭之前,我遇到过一个人,是个机长,很帅,对我也很好,我差点答应他了,结果后来发现,他早有家室,我只是他旅途中的一段风景,遇见张杭的时候,我以为我俩是真爱。”

“后来才发现,我被骗了。”

“他呀,套路很多的。”

“我沉醉在他的套路之后,后来知道真相,也晚了。”

“也有过挣扎,还是没舍得分开。”

李钰叹了口气:

“和他在一起,真的很快乐,很踏实,他能满足我对爱情和生活的所有想象,而且,我有个好朋友,叫王珊,是跟了沈斌的,沈斌的情况你也知道,所以我对这种复杂的关系,潜意识里好像就没那么抗拒。”

“后来想想,人生苦短,享受当下在一起的快乐时光,比纠结于虚无缥缈的唯一性更重要。”

“爱这种东西,是真的能感受到的,哪怕他花心,但他对我们的好,付出的感情、时间和用心,不是假的。”

“这一点,肖霜你客观说,是不是?”

李钰看向王肖霜,把问题抛给了这个目前最中立的旁观者。

王肖霜沉默了片刻,虽然内心极度不认同这种关系,但基于事实,她还是艰难地点了点头:

“抛开其他不谈,他对雨琪,确实是掏心掏肺的好,这点,没法否认。”

她看到乔雨琪的肩膀几不可查地松动了一下。

乔雨琪的嘴唇在微微蠕动了一下,极轻地吐出一个几乎听不见的音节:

“哦。”

虽然只是一个字,而且毫无意义,却让王肖霜和李钰同时心头一震!

这是这么多天来,乔雨琪第一次对外界的对话有了明确的、语音层面的回应!

......

随后的几天,探望仍在继续。

沈清柔来的时候,带来了她亲手做的、卖相并不算太好的小点心。

她没有说太多自己的心路历程,更多的是插科打诨,分享公司里的趣事,比如张杭又怎么压榨她们了,某个项目又出什么搞笑乌龙了,试图用这种方式让乔雨琪感受到,那个没有她的世界依然在运转,并且很多趣事依然与她间接相关。

乔雨琪虽然没笑,但听得很安静。

白小桃来得直接,她皮肤白得晃眼,性格也飒爽:

“雨琪姐,说实话,我第一次见他就想睡他,我装的跟个不谙世事的小迷妹似的,其实我才是猎人!”

“但没想到,他把我睡了,然后人不见了。”

“我当时那个心凉啊,哇凉哇凉的。”

“然后,有一天,过了得一年吧,我忽然偶遇他了。”

“我认识了小柔学姐,我通过我的努力,终于彻底得到他了。”

“没想到吧,是我很主动,但我也不知道我什么想法,我就觉得,对他一见钟情,他特别有魅力。”

“说的可能偏了点,不好意思哈,我知道,这事儿对你很难受,这事闹的!你就当他是个魅力无穷的混蛋,别用他的错误惩罚自己啊!看看我们,不也活得好好的?”

她的话糙理不糙,带着一种奇异的生命力。

白小桃大咧咧的话,也没人知道有没有效果。

或许,能让乔雨琪有点反应,总是不错的。

安佳玲抱着女儿张文欢来了,她娃娃脸上带着一种认命般的唏嘘和如今沉淀下来的爱意。

“雨琪,我跟他的事儿,说起来能笑死人。”

安佳玲语气依旧耿直:

“我他妈当初最讨厌的就是他!觉得他仗着有点本事就在学生会耀武扬威,还不干事!我就跟他杠上了,对赌!从赌一个亲吻开始,结果你猜怎么着?我越输越上头,越输越不服气,恨不得撕了这个渣男!最后把自己彻底输进去了,连孩子都给他生了!”

她低头亲了亲女儿的脸蛋,眼神变得无比柔软:

“看我闺女,欢欢,大家庭里第一个孩子,多可爱,我现在爱死我女儿了,雨琪,有时候真不能钻牛角尖。”

“纯爱?”

“一生一世一双人?”

“这世上太罕见了,比大熊猫还稀有。”

“女人啊,有时候得认命,但也得学会给自己找乐子,从事业、孩子、还有其他方面获得满足和快乐。”

“你看我现在,管着公司,带着孩子,和他在一起时也挺开心,这不也挺好?”

乔雨琪的目光在安佳玲和她女儿脸上停留了许久。

她的眼神,在王肖霜看来,可能觉得安佳玲这种赌徒输了一切的,非常奇葩,世间罕见。

郑舒晴看着乔雨琪,眼神复杂,带着一种莫名的敬畏:

“雨琪,终于见到你了,其实我能和他在一起,过程并不光彩,甚至有点荒唐,因为我是微微姐......而你是我们所有人都知道,并且有点仰望的存在,这是我们圈子里公认的事实。”

苏瑾的到来总是那么出人意料。

她盯着乔雨琪看了半晌,忽然冒出一句:

“你胸没瘦。”

“嗯?”

乔雨琪错愕地抬起头,眼中是实实在在的迷茫,似乎没处理了这句没头没脑的话。

王肖霜又是一脸黑线。

苏瑾依旧面瘫着脸,很认真地说:

“我一直想摸摸看是什么手感。”

她顿了顿,补充道:

“我刚开始,其实更喜欢女生,和他在一起,完全是种新奇的体验,也是被迫无奈,当然,也看他身边美女多,还有你,你是我最早期的一个目标,只是他把你保护得太好,我一直没找到机会占到便宜......”

这种奇葩的发言和直白的好色,反而让沉重的气氛变得有些诡异和缓和?

乔雨琪眼底的伤感和迷茫依旧,但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打岔弄得有些不知所措,甚至极轻微地摇了一下头,仿佛在否定苏瑾的怪念头。

王肖霜心头微凉,果然,杭哥的女人们,奇葩这么多?

......

张雨馨来的时候,带着她特有的那种慢热和较真,她开始吐槽张杭,从咖啡店的设计讲到被泼咖啡。

“他当时那个狼狈样子哦,咖啡顺着头发滴滴答答,满脸都是咖啡色,名牌西装都毁了!”

张雨馨说着,自己都有点想笑:

“我当时觉得特别解气!觉得这个仗着有钱有势就玩弄别人感情的混蛋活该!”

乔雨琪听着,脑补了一下那个画面,嘴角竟然不受控制地、极其微弱地向上弯了一下,虽然那弧度小得几乎不存在,并且迅速消失了,但一直密切关注她的王肖霜再次精准捕捉到了!

王肖霜心中狂震!

几乎要喜极而泣!

这说明雨琪的情感功能正在慢慢恢复!

张雨馨没注意到,继续说着:

“可是后来,也不知道怎么了,就被他的人格魅力吸引了,现在彻底不可自拔了,这家伙,坏是真的坏,好也是真的好,唉。”

......

韩乐乐风风火火地来了,独特的烟嗓带着飒爽和开朗。

“雨琪啊,想开点!”

韩乐乐拍着乔雨琪的肩膀,乔雨琪轻微瑟缩了一下,但没有躲开:

“你看我家,锦城韩家,我妈那边是京都秦家,规矩大压力大!我这样的,从小到大没见过这么混不吝又这么有本事的,不也栽他手里了?他虽然混蛋,这是大实话!”

她看向王肖霜:

“肖霜你说,那家伙是不是有心?是不是用心?对我们雨琪是不是掏心窝子的好?这点你不否认吧?”

王肖霜这次毫不犹豫地点头,语气肯定:

“嗯,用心是真的,好也是真的好,无可挑剔。”

她现在是真的希望好友能抓住这根稻草,先走出来再说。

韩乐乐大咧咧的说了很多话。

乔雨琪的神色反应,似乎变得更多了一些。

最后,林诗茵和黄钰彗一起从魔都飞了过来。

两人一个成熟性感,一个聪明敏锐。

她们分享了和张杭在一起的经历,包括她们的婚礼细节,李钰的西杭婚礼、于晴的言吉婚礼、郑微微琴岛婚礼、安佳玲的巴厘岛婚礼、苏瑾的亚三婚礼......

她们没有刻意美化,只是平静地叙述,讲述其中的快乐、感动和承诺。

“爱不是非黑即白的,雨琪。”

林诗茵温柔地说:

“它很复杂,他对我们的爱是真实的,对你的爱更是深刻入骨,这并不完全矛盾,虽然这确实,惊世骇俗,难以接受。”

黄钰彗则说:

“我们知道你受到的伤害是最大的,我们不是来求你原谅或者接受,我们只是希望你知道,你不是一个人,有很多人关心你,爱你,这个大家庭很畸形,但现实中,这种情况并不少,真的,它也存在着一份奇特的、难以言喻的温暖和联结。”

......

这个过程,王肖霜的心情如同坐过山车。

从最初的愤怒、排斥、为好友感到无比心痛和不值,到慢慢被这些女人的坦诚和各自的故事所触动,尽管依然不认同,再到亲眼目睹乔雨琪极其细微但确实存在的反应。

从完全封闭到目光停留,到发出一个音节,再到嘴角几乎看不见的微动。

她的心态也从纯粹的守护,转变为看到了让雨琪活过来的一丝希望。

她开始觉得,或许这个不破不立的疯狂计划,虽然是个人渣计划,但可能是目前唯一能撬动雨琪心门的办法。

她甚至开始下意识地帮忙说话,肯定张杭对雨琪的好,因为她深知,那是目前唯一能连接乔雨琪和这个世界的纽带。

经过长达十余天的轮番轰炸,乔雨琪虽然依旧沉默寡言,但明显不再是完全抽离的状态。

她偶尔会看向窗外发呆的时间变短了,有时会无意识地抚摸一下别人带来的孩子的头发,别人说话时,她的眼神会跟随,表示她在听。

她甚至会在王肖霜问她要不要喝点粥时,极轻地嗯一声。

这天下午,访客都离开了,公寓里只剩下乔雨琪和王肖霜。

夕阳透过窗户洒进来,给房间镀上一层暖金色。

王肖霜看着坐在沙发里,依旧显得单薄脆弱的乔雨琪,轻声说:

“雨琪,你好些了,对吗?”

乔雨琪沉默了一会儿,极其缓慢地点了一下头。

王肖霜鼓起勇气,继续说:

“那......如果他来......你想见他吗?或者,你恨他吗?”

乔雨琪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

长时间的沉默后,她用一种极其沙哑、微弱,却带着清晰痛楚的声音,吐出了两个字:“不见。”

王肖霜的心瞬间揪紧了。

就在这时,门铃再次响起。

王肖霜的心跳漏了一拍,她有预感是谁。

她看向乔雨琪,乔雨琪似乎也预感到了什么,身体微微发抖,下意识地抱紧了膝盖,将脸埋得更深。

王肖霜走到门口,深吸一口气,透过猫眼看去。

果然,是张杭。

他站在门外,穿着简单的衬衫西裤,身形依旧挺拔,但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和紧张,眼神深处是浓得化不开的愧疚和痛楚。

他手里没有拿任何东西,只是静静地站着,仿佛在等待审判。

王肖霜回头看了一眼如同受惊小鹿般的乔雨琪,又看了看门外那个造成这一切却也是唯一能解决这一切的男人,她最终,缓缓打开了门。

张杭的目光越过王肖霜,直接锁定了沙发上那个蜷缩成一团的身影,他的喉咙滚动了一下,声音干涩而低沉:

“雨琪。”

乔雨琪没有抬头,但身体颤抖得更厉害了。

张杭一步步走进来,每一步都显得异常沉重。

他在距离沙发几米远的地方停下,不敢再靠近。

客厅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良久,张杭终于开口,声音嘶哑,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

“雨琪,我们分手吧。”

这句话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精准地刺入乔雨琪的心脏!

她猛地抬起头,脸色瞬间惨白如纸,眼眶迅速泛红,蓄满了泪水,却倔强地没有流下来,只是用一种极度震惊、痛苦和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张杭。

连王肖霜都惊呆了!

没想到张杭一来就说如此绝情的话!

张杭承受着她的目光,心脏如同被凌迟,但他强迫自己继续说下去,语气冷静得近乎残酷:

“我们的过去,结束了。”

乔雨琪的嘴唇颤抖着,眼泪终于无声地滑落。

然而,张杭的话锋忽然一转,眼神变得无比深邃和认真,甚至带着一丝破釜沉舟的决绝:

“但是,你记得吗?雨琪,我们曾经说过,我们拉过钩,我们说,无论未来我犯了多大的错误,惹你多生气,你都要原谅我一次,你答应了。”

乔雨琪的眼中闪过一丝迷茫,显然,那段久远的、孩提时代的记忆被唤醒了。

张杭紧紧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现在,我不要你原谅这件事,对你而言,这件事太大,太混蛋,我不配求原谅。”

他深吸一口气,说出了他精心策划的、看似荒唐却可能是唯一出路的目的:

“我的要求是,我们要分手,然后,你,乔雨琪,顶替原张雨馨的岗位,当我一个月的生活秘书。”

“这一个月,我们彼此接触,你会看到我最真实的生活、工作,所有的一切。”

“一个月结束后,你是走是留,另当别论。”

“但这一个月,我们不要将对方看做青梅竹马,只是秘书和总裁之间的工作关系,王肖霜可以跟着你一起,帮你适应,也算是个见证。”

他顿了顿,补充道,语气放缓,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引导和恳求:

“就当是,完成我们的那个承诺,给我,也给你自己一个重新审视彼此的机会,可以吗?”

乔雨琪彻底愣住了,脸上还挂着泪珠,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困惑、以及一丝被这个巨大转折弄懵了的茫然。

她完全无法理解张杭的脑回路。

分手?

然后当秘书?

完成承诺?

王肖霜也张大了嘴巴,内心狂喊:

这他妈是什么鬼才想法?

太狗血了!

太戏剧化了!

但是,但是好像真的有点道理?

不破不立?

长时间的沉默。

空气仿佛凝固了。

乔雨琪看着张杭那双深邃的、带着痛楚、愧疚、却又有一种奇异坚定力量的眼睛,又看了看旁边一脸紧张和期待的王肖霜。

她的大脑一片混乱,但某种死寂的东西似乎被打破了。

她发现自己竟然在思考这个提议的可能性。

最终,在她自己都感到意外的情绪驱动下,她听到自己用极其微弱、却清晰的声音,回答了一个字:

“好。”

张杭紧绷的身体瞬间松弛了一丝,眼中闪过一抹如释重负和巨大的、不敢表露出来的喜悦。

他知道,第一步,成功了。

他立刻趁热打铁,语气变得温和而自然,仿佛刚才那个扔下分手炸弹的人不是他:

“那既然分手了,作为前任和即将上任的秘书,是不是该找个时间,一起去看看乔叔和赵姨?他们很担心你,也该让他们看看你现在的状态。”

这句话,既是在履行秘书的职责,也是在用亲情进一步软化乔雨琪,更为他自己接下来可能要面对的狂风暴雨埋下伏笔。

乔雨琪听到父母,眼神软化了片刻,随即又闪过一丝复杂,她摇了摇头,低沉的说:

“不去。”

张杭想了想说:

“也好,那就过几天再去。”

张杭临走之前说:

“明天开始正式上岗,希望你们准备好,工作上,我不会有私下的态度,雨琪,肖霜,我会完全将你们当做秘书和助理。”

张杭的目的达到了。

他的不破不立计划,正式启动。

他要在这场极其危险的游戏中,让她剥离青梅竹马女友的滤镜,以一个全新的、近距离的视角,重新认识他。

重新爱上他!

这是一场豪赌,但他别无选择。

门被轻轻关上,那一声轻微的咔哒声,像一道无形的闸刀,骤然斩断了乔雨琪与世界最后的温情联系。

张杭离去的身影被隔绝在外,连同刚才那段充斥着决绝、荒诞与一丝诡异希望的对话,也被锁在了公寓之外。

公寓里再次陷入寂静,但已不再是之前那种令人窒息的、绝望的死寂。

一种复杂而汹涌的情绪在空气中发酵、弥漫。

是劫后余生般的虚脱,是被强行扭转人生轨道的茫然无措,是分手二字带来的、后知后觉的尖锐痛楚,以及那被张杭以近乎残忍的方式强行塞入的一个月秘书的诡异目标感。

这目标像黑暗中唯一的光源,微弱却不容忽视,逼着她必须朝着它看去。

乔雨琪依旧蜷在沙发上,像个被遗弃的娃娃,但抱着膝盖的手臂不再那么用力地箍紧自己。

她的眼神空洞,却不再涣散,而是有了一个虚空的焦点,仿佛她的全部精神都在内部努力地消化、分解着刚才那场足以颠覆她世界的风暴。

分手!

秘书!

承诺!

一个月!

这些词汇像冰冷的碎石和滚烫的炭火混杂在一起,在她脑海的废墟中反复碰撞、翻滚,发出持续不断的嗡嗡回响,让她头痛欲裂,却又无法停止思考。

王肖霜站在原地,像是被施了定身术,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她机械地走到乔雨琪身边坐下,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颤:

“他,他就这么走了?分手,然后让你当秘书?这算怎么回事啊?这太荒唐了!”

她用力挠了挠头,试图理清这团乱麻:

“不过,好像,仔细想想,也不是完全没道理?先把你们过去的关系彻底斩断,让你用全新的、最低的身份去重新看他,这混蛋,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这种法子也能想出来?”

乔雨琪没有回应,只是长长的睫毛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像受伤蝴蝶的翅膀。

就在这时,乔雨琪放在一旁的手机屏幕骤然亮起,发出沉闷的震动声,突兀地打破了室内的沉寂。

是曹文发来的邮件和信息。

王肖霜下意识地凑过去看,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声音都变了调:

“我的天!这么多?这是人过的日子吗?”

邮件里是明天详细的行程安排表,密密麻麻的文字从早上七点开始,像贪婪的藤蔓一样一直缠绕到晚上九十点。

会议、视频会谈、项目审查、商务洽谈......事项之间衔接得滴水不漏,几乎没有任何喘息的空间,连上厕所的时间都像是硬挤出来的。

信息则是曹文发来的,语气恭敬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高效与冰冷:

“乔秘书,王助理,明日行程已初步安排,请务必仔细查阅,车辆将于明早6点50准时在楼下等候,有任何问题请随时联系我,祝工作顺利。”

这雷厉风行、公事公办的作风,像一盆掺着冰碴的冷水,瞬间将工作二字的沉重与现实感,狠狠砸在乔雨琪和王肖霜面前。

乔雨琪的目光终于被强制性地拉回到手机屏幕上。

她看着那令人窒息的时间表,每一个字都像沉重的铅块,压得她喘不过气。

她苍白的嘴唇微微张开,极轻地、几乎听不见地自语:

“他.....平时......也这样吗?”

这么忙的话,哪里有时间去泡妞?

哪里有时间去办婚礼,去求婚?

但这些公司的事情,似乎每个都很急切?

以前作为被他捧在手心的女朋友,张杭虽然也忙,但总会为她创造出大量的、悠闲的时光。

她感受到的是他无尽的宠爱和纵容,是他刻意营造出的轻松与浪漫。

她从未如此直观地、赤裸地面对过他工作中如此高强度、快节奏、如同精密战争机器般运转的一面。

王肖霜也看得咂舌,脸色发白:

“这也太夸张了吧?连午饭时间都没单独留出来?他是铁打的吗?还是机器人?”

夜色渐深。

乔雨琪躺在柔软的大床上,却如同躺在针毡之上,辗转反侧。

我们分手了这句话像一根冰冷坚硬的金屑,反复刺入她的心脏,每一次翻腾都带来新鲜而细密的疼痛。

但一个月秘书的荒诞约定,又像一道扭曲的光,强行穿透绝望的黑暗,在她心底投下混乱的色彩。

她不是他的女朋友了,只是最低等的、听他使唤的秘书。

一个月后就能彻底离开?

心很痛,痛得清晰而深刻,却又乱糟糟地理不清头绪,一种莫名的、不肯死心的东西在疼痛的缝隙里悄然滋生。

晚上十一点多,王肖霜端着一碗泡好的、散发着浓郁香气的泡面走了进来。

那温暖的食物气息瞬间驱散了一些房间里的冰冷。

“雨琪,听话,吃点东西吧。”

王肖霜把面放在床头柜上,蹲下身,担忧地看着好友苍白瘦削的脸:

“你看看你,最近瘦了多少?明天还要跟着他去跑那么恐怖的行程,会见那么多重要的人物,气色这么差怎么行?会当场晕倒的!身体会垮掉的!”

出乎王肖霜的意料,乔雨琪看着那碗氤氲着热气的泡面,沉默了几秒,竟然缓缓地、用一种近乎乖顺的姿态坐起身,接过了筷子。

她小口小口地吃着,动作缓慢而机械,像是在借着这个简单的动作来整理脑海中翻江倒海的思绪,也像是在为明天那场硬战积蓄一点点可怜的能量。

“肖霜。”

她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充满了迷茫与不确定:

“真的......只是秘书吗?”

“他说分手了,说得那么清楚,如果我,如果我好好工作一个月,就真的,能彻底离开了吗?他会......放我走吗?”

王肖霜立刻用力点头,语气斩钉截铁,无比肯定。

她现在必须给好友一个足够坚实的目标来支撑她走下去:

“放心!雨琪,我们都了解张杭,他虽然混蛋透顶,偏执疯狂,但在这种他亲口提出的、近乎交易的明确约定上,他向来说一不二!一个月后,只要你决定走,他绝对不会出尔反尔!我以性命担保!”

乔雨琪眨了眨眼睛,长长的睫毛垂下,在眼睑下投出一片脆弱的阴影,彻底遮住了眼底那片汹涌而复杂的情绪。

她默默地吃了半碗面,似乎真的补充了些许力气,温热的面汤也似乎熨帖了冰冷的肠胃,让她下定了某种决心,无论多难,先熬过这一个月。

自己答应过他的。

必须要完成,那个承诺!

这一夜,她依旧睡得极不安稳,梦境光怪陆离,破碎的甜蜜、尖锐的言语、冰冷的眼神、还有无数待处理的文件交织在一起,但不再是完全的空洞和黑暗,总有那么一丝微光,引着她向前走,走向那个一个月的尽头。

次日清晨六点,天刚蒙蒙亮,城市尚未完全苏醒。

乔雨琪就被王肖霜从混乱的梦境中叫醒。

两人洗漱完毕,简单吃了口外卖小包子。

换上了曹文提前准备好的、剪裁合身质地精良的女士西装。

尺寸显然是张杭提供的,这认知让乔雨琪心脏又是一刺。

镜子里的乔雨琪,虽然脸色依旧苍白透明,眼圈下有着无法掩饰的淡淡青黑,但挺括的西装勾勒出她纤细却不失力量的线条,盘起的发髻露出优美脆弱的脖颈,竟凭空多了一份陌生的、带着易碎感的干练之美。

六点五十,两人准时出现在地下车库。

清晨的寒气扑面而来。

曹文已经像一尊雕塑般站在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旁等候,见到她们,立刻微微躬身,拉开车门,态度专业而恭敬,不带一丝多余情感:

“乔秘书,王助理,早上好。”

车辆平稳地驶向江湾公馆。

在熟悉的地下车库,等待了片刻。

七点半,张杭准时出现。

他穿着一身熨帖得没有一丝褶皱的深灰色高定西装,量身剪裁的款式完美衬托出他挺拔的身形和宽肩窄腰的优势。

他气场沉稳如山岳,只是眉宇间带着一丝被刻意压抑的疲惫,这非但没有削弱他的气势,反而增添了几分冷硬的威严。

只是上车之前,张杭说了句:

“你好,乔秘书。”

乔雨琪微微点头,低声道:

“你,你好。”

张杭心头微动,不再言语。

上车后。

他手里拿着一个薄薄的平板电脑,屏幕的光映在他深邃的眼眸中,正在快速浏览着晨间财经简报,手指偶尔滑动,速度快得惊人。

“老板。”

曹文恭敬问候。

张杭只是极淡地、几乎微不可查地点了下头,没有一丝温度的波动,尤其是对乔雨琪和王肖霜。

仿佛她们真的只是两名昨天刚招聘、今天第一天上班的普通员工,甚至比那还要陌生。

“出发。”

他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两个字简洁得像冰珠落地,说完便径直拉开车门坐进了后排。

乔雨琪犹豫了一下,在王肖霜眼神的强烈示意下,也硬着头皮,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坐进了后排,身体紧紧靠着另一侧的车窗,与张杭保持着最大可能的距离。

王肖霜则快速坐进了副驾驶。

车内气氛瞬间变得压抑无比,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张杭全程专注于手中的平板,时不时用手指快速划动屏幕,或蹙眉凝神思考,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强大气场。

只有指尖划过屏幕的细微声响、偶尔纸张翻动的窸窣声,以及车窗外飞速掠过的、模糊的风景。

乔雨琪浑身僵硬,四肢都不知道该如何摆放,目光无处安放,只能死死地盯着窗外,感觉每一次呼吸都变得异常艰难。

她从未以这种下属的身份和如此令人窒息的距离与张杭相处过。

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清冽的须后水味道,混合着一丝极淡的、若有若无的烟草气,以前觉得是安心迷恋的荷尔蒙气息,此刻却只让她心头发酸,眼眶发热,只想逃离。

途中,张杭似乎遇到了什么极其棘手的问题,眉头紧紧锁成一个川字,周身的气压更低了几分。

他下意识地从西装内袋里摸出那个熟悉的银质烟盒,抽出一支香烟,伴随着清脆的打火机声点燃,深深吸了一口,微眯着眼,吐出淡淡的烟雾。

在缭绕的青色烟雾中,他的侧脸轮廓显得更加冷硬、疏离和专注,有一种近乎无情的魅力。

乔雨琪看着他熟练抽烟的样子,怔怔出神。

她以前总会小声地、带着娇嗔地抱怨,让他少抽点,对身体不好。

他会笑着,很多时候会顺从地立刻掐灭,或者有时候故意把她搂进怀里,坏笑着说就抽一支,乖。

现在,她只是他的秘书,一个微不足道的生活秘书,没有资格再说任何逾越的话。

这种清晰而残酷的认知,像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攥住了她的心脏,微微抽搐着疼。

八点,快音集团首次全体高管大会。

能容纳近百人的大型会议室座无虚席,鸦雀无声,空气凝重得能滴出水来。

当张杭带着曹文、乔雨琪、王肖枫走进来时,所有人如同接受检阅的士兵,唰地一声齐刷刷起立,目光敬畏地聚焦在他身上。

沈清柔作为总裁坐在主位旁,看向张杭的眼神带着不易察觉的询问和关切,但看到张杭那副完全公事公办、甚至比平时更冷峻三分的表情,以及他身后那个脸色苍白如纸、却强撑着镇定、穿着职业装的乔雨琪时,她极其明智地选择了垂下眼帘,保持绝对的沉默。

张杭径直走向主位,没有看任何人,也没有任何开场白或寒暄,直接坐下。

随着他落座的动作,仿佛按下了会议的启动键。

“开始。”

他薄唇轻启,两个字,冰冷如铁。

各业务线负责人开始依次汇报,语速不自觉加快,每个人都绷紧了神经。

张杭听得极其专注,食指偶尔轻叩桌面,那细微的声响却像重锤敲在每个人心上。

他时不时打断汇报,提出的问题尖锐得像手术刀,直指数据背后的漏洞、策略中的软肋,语气没有丝毫起伏,却带着令人胆寒的压力。

“国内市场是根基!”

他的声音不高,却极具穿透力,在落针可闻的会议室里回荡:

“但我的要求是,海外版本的研发和推广速度,必须加倍!快音海外版,我不是在征求你们的意见,我是在下达命令!”

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鹰隼,缓缓扫过技术部和市场部负责人,那两人顿时头皮发麻,后背渗出冷汗。

“三个月内。”

张杭的手指加重力道敲在桌面上,发出沉闷而坚定的声响:

“我必须看到tktok上线,并在主要市场完成初步覆盖,用户数据要有质的飞跃!遇到任何问题,直接向沈总汇报,沈总解决不了的,24小时内必须到我这里!我不要听任何借口,我只要结果,做不到,现在就可以提交辞呈,不要浪费彼此时间。”

整个会议室的温度仿佛骤降到了冰点。

他的话语里充斥着不容置疑的独断和近乎残忍的效率至上主义,活脱脱一个现代商业帝国的暴君。

乔雨琪坐在会议桌稍远的位置,努力做着简单的会议记录,王肖霜在一旁紧张地小声提醒着格式和要点。

她看着在众人面前挥斥方遒、掌控一切、每一个字都带着千斤重量的张杭,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陌生和......震撼!

这是她从未见过的、彻底剥离了私人情感的、纯粹作为统治者和决策者的另一面!

强势、冷酷、精准、高效,充满了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和一种扭曲的魅力。

她的心跳不由自主地疯狂加快,一种复杂的情绪在心底疯狂滋生。

有残留的、被刺痛般的痛楚,有被绝对权力碾压的骇然,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被这种强大所吸引的悸动。

会议结束后,来到顶层办公室。

十点半,与川普集团伊卡的视频会议准时开始。

屏幕那头的伊卡同样精明干练,眼神锐利,就奥兰多开心世界项目的细节条款反复磋商,语气强势逼人。

张杭全程用流利至极、带着冷感的英语应对,时而抓住对方逻辑漏洞据理力争,言语犀利如刀。

时而抛出精心准备的诱人条件,姿态却依旧掌控全局。

双方在每一个百分点、每一项责任条款上展开激烈博弈。

接着议题又无缝切换到tktok在北美市场面临的政策协调难题,谈判节奏快、强度高,持续了一个半小时毫无间歇。

乔雨琪听得太阳穴突突直跳,她的外语水平很好,但涉及大量晦涩的专业术语和瞬息万变的商业博弈,她还是需要调动全部精力才能勉强跟上。

她看到张杭自始至终保持着一种可怕的冷静和耐心,逻辑清晰得像计算机,寸土必争,最终巧妙地、以不容置疑的方式推动了几个关键条款的进展,让对方的气势明显被压制了下去。

在商业上,他真的好厉害。

十一点半,会议刚结束,张杭立刻起身,没有丝毫停留,赶往下一个会场。

开心影业旗下的新成立的开心动漫公司项目会。

海外的团队,都来到了这里,面见张杭。

会议主题是公司第一个重磅项目寻梦环游记。

会议室里坐满了充满激情却又略显紧张的动画师、编剧、制作人。

张杭没有休息,甚至没喝一口水,直接切入主题,仿佛一台永不疲倦的机器。

“关于寻梦环游记。”

张杭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权威,瞬间抓住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核心必须是家族与梦想的冲突与和解,情感要真挚,不能流于说教,世界观要构建一个绚烂、有层次、严格符合墨西哥传统文化细节的亡灵世界,每一个设定都要经得起考据。”

他开始亲自阐述核心剧情框架、主要人物弧光设定要点、音乐在叙事中不可或缺的重要性、独特视觉风格的要求......

他甚至具体到了某些关键场景的镜头应该如何运动、情绪该如何通过色彩和音乐层层铺垫直至爆发。

他的描述极具画面感和感染力,精准而深刻,仿佛他脑海中已经完整地看过这部电影,现在只是在向他们复述。

“剧本。”

张杭加重语气,目光扫过编剧团队:

“我要看到至少七个完善版本,层层递进,不断颠覆重来,不断打磨,最终版本,必须由我来定夺,我不在乎你们花多少时间,耗多少精力,我只要最好的效果,达不到我的标准,项目无限期搁置。”

下面的创作团队听得目瞪口呆,随即眼中爆发出兴奋和狂热的火花。

他们从未见过一个老板。

尤其是如此年轻的老板。

能对动画项目的内核理解如此之深,艺术要求和技术细节把握如此之具体和恐怖的内行!

乔雨琪也听得入了神,暂时忘却了疲惫和心痛,她没想到张杭在娱乐内容创作领域也拥有如此可怕的洞察力和掌控力,那种挥洒才情的绝对自信,几乎耀眼得令人移不开视线。

等这个会议结束,时间已经残酷地指向下午一点半。

整整一上午,超过五个小时的高强度脑力风暴、决策、谈判、创作指导,也就喝了几口水,午餐没时间吃。

所有人的精神都像被绷紧到极致的弓弦。

曹文这才找到间隙,低声上前询问:

“张董,是否先用午餐?附近已经安排了餐厅。”

张杭抬眼瞥了一下日程表,没有丝毫犹豫,声音里带着一丝淡漠:

“来不及了,官方那边的会议不能迟到一分钟,车上随便解决。”

曹文立刻眼神示意,王肖霜赶紧从随身带的公文包里拿出提前准备好的、用保鲜膜包好的冷三明治和矿泉水。

张杭接过,在赶往下一个会议地点的颠簸车程中,快速而机械地吃了几口,目光依旧如同焊一般牢牢锁在手中的文件上,眉头微锁,仿佛食物只是维持机体运转的必要燃料,毫无享受可言。

乔雨琪和王肖霜也分到了同样的冷三明治。

乔雨琪拿着那冰凉而僵硬的食物,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模糊的街景,又偷偷看向身边那个快速进食、全部心神依旧沉浸在工作的男人,心情复杂酸涩到了极点。

这不是装出来的,也不是刻意表演给她看的,他是真的,常年处于这种疯狂燃烧的状态。

一种难以言喻的心疼,混杂着敬畏与恐惧,悄然爬上心头。

下午的官方会议、随后的开心集团内部战略会议......一场接一场,节奏快得如同闪电战,不容人有丝毫喘息。

张杭始终保持着那种恐怖的专注度和决策效率,提问一针见血,指令清晰明确,拒绝任何模棱两可,活脱脱一个掌控一切的独裁者,压迫得所有与会者神经高度紧张。

等到从拼夕夕项目部出来,夜幕早已彻底降临。

时间已是晚上九点。

黄政关于砍一刀玩法优化的详细汇报虽然得到了张杭短暂的认可,但随即也被提出了几个尖锐的、需要立刻通宵改进的潜在风险点和数据要求。

所有的事情,都很烧脑。

他一定很累吧。

第一次接触到这些的乔雨琪。

怔怔失神。

坐回车里,张杭终于显露出一丝疲态。

他重重地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用力揉了揉眉心,脸上带着浓重的倦色。

他闭目养神了几分钟,车内一片死寂,只有空调运作的微弱声响。

然后,他才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对曹文说:

“回江湾公馆。”

车辆再次驶入江湾公馆那奢华却冰冷的地下车库。

张杭下车,对跟在身后、同样疲惫不堪的乔雨琪和王肖霜公式化地说:

“今天辛苦了,你们去客房休息。”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乔雨琪身上,那目光平静无波,像是在看一件没有生命的工具,语气平淡地吩咐:

“乔秘书,帮我泡一杯咖啡,浓一点,送到书房。”

乔雨琪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看向王肖霜,眼神里带着无助和惶惑。

王肖霜赶紧用口型无声地提醒:

“记住,你是秘书,只是秘书。”

乔雨琪内心挣扎了几秒,最终还是低下头,极轻地、几乎听不见地应了一声:

“好。”

她跟着沉默的佣人找到那间设备齐全、却大得惊人的厨房,笨手笨脚地研究那台复杂的进口咖啡机,心跳得杂乱无章。

好不容易泡好一杯滚烫的浓黑咖啡,她端着那沉重的瓷杯,像端着一颗忐忑的心,一步步走向三楼那间散发着威严气息的书房。

书房的门虚掩着,透出温暖的灯光。

她深吸一口气,敲了敲门。

“进。”

里面传来张杭略显低沉疲惫的声音,比平时少了几分冷硬,却依旧疏离。

乔雨琪推门进去。

书房很大,布置典雅却透着冷感。

张杭已经脱掉了西装外套,随意搭在椅背上,只穿着一件白色的定制衬衫,袖子挽到手肘,露出结实的小臂。

他坐在宽大的红木书桌后,面前堆着如山高的更多文件和法律文书。

台灯的光线聚焦在他所在区域,勾勒出他棱角分明却写满倦怠的侧脸,有一种脆弱与强势奇异地混合在一起的魅力。

她屏住呼吸,默默地将咖啡杯放在他手边不远处的桌面,尽量不发出任何声响。

就在她准备转身逃离这个令人窒息的空间时,张杭忽然开口,声音不高,却像一道无形的绳索,瞬间捆住了她的脚步。

“今天感觉怎么样?能适应这种节奏吗?”

他问,目光依旧没有离开手中的文件,仿佛只是随口一问,进行员工评估。

乔雨琪沉默了一下,指尖掐入手心,轻声回答:

“还,还好。”

她犹豫了片刻,内心挣扎着,最终还是忍不住将盘旋在心头的、那个让她困惑了一整天的问题问了出来,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你,平时......也会这么忙吗?一直......都是这样工作的?”

张杭翻动文件的手顿住了。

他缓缓地抬起头,看向她。

灯光下,他的眼神深邃得像幽潭,里面翻滚着复杂难辨的情绪,最终都被一层冰冷的薄冰覆盖。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伸手拿过桌上的烟盒,又抽出一支香烟点燃,深深吸了一口,让烟雾在肺里转了一圈,才缓缓说道,语气平静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

“并没有。”

乔雨琪微微一怔,对这个答案感到意外,似乎又在情理之中。

张杭吐出一口淡淡的烟雾,透过那层朦胧的青色看着她,继续开口,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波澜,仿佛只是在陈述最客观的事实:

“只是最近,事情尤其多,需要集中处理。”

“第一,几家公司的收购整合进入最关键的实操阶段,琐事繁杂,需要亲自盯着。”

“第二......”

他顿了顿,声音似乎不由自主地低沉了一丝,却依旧维持着可怕的平静,每一个字都像冰锥般砸向乔雨琪:

“我有个女人,孕晚期,快要生了,我需要把接下来的工作,尽量提前压缩处理完毕,预留出足够的时间,”

他抬起眼,目光似乎没有焦点地看向远处:

“去陪她。”

这句话!

像一把淬了冰的、无比锋利的锥子,瞬间毫无阻碍地刺穿了乔雨琪刚刚因为一天极度忙碌而暂时麻痹的心房!

她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如纸,毫无血色,身体几不可查地剧烈晃动了一下,不得不下意识地伸手扶住旁边的书架才勉强站稳。

手指紧紧攥住了自己的衣角。

巨大的、无法形容的酸楚和尖锐的疼痛再次汹涌而来,瞬间将她淹没,提醒着她那赤裸而残酷的现实。

他的世界早已与她无关,他所有的忙碌和未来,都是为了另一个女人,和那个即将出生的孩子。

张杭看着她瞬间失血的脸庞、摇摇欲坠的身体和眼中那无法掩饰的、近乎破碎的痛楚,自己的心脏也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拧搅,痛得几乎让他无法呼吸。

但他强迫自己维持着表面的绝对冷静,甚至让语气变得更加公事公办,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冰冷的强势,继续说道:

“第三,乔秘书。”

他刻意加重了这个冰冷称呼,像是在反复划清界限:

“你现在是我的生活秘书,希望你尽快进入角色,认清你的职责所在,做好你分内的工作,不该你看的,别看不该你打听的,不要问,工作中,我对你的态度会很正常,公事公办。”

他的目光锐利地扫过她:

“也希望你能时刻记住自己的身份,保持专业秘书该有的水准和距离,明白吗?”

他掐灭了只抽了几口的烟,目光重新回到那堆仿佛永远处理不完的文件上,下了逐客令,声音恢复了之前的淡漠:

“好了,今天的工作结束了,你可以下班了,或者去客房休息,或者回家,明天准时,行程只会更满。”

乔雨琪死死咬着下唇,用力到几乎要咬出血来,才能勉强抑制住那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和不让自己发出呜咽声。

她努力挺直脊背,猛地转身,几乎是踉跄着、逃离般地冲出了书房,仿佛再多待一秒,就会被那无尽的冰冷和痛苦彻底吞噬。

回到客房,王肖霜看到她惨白得吓人的脸色、红得骇人的眼圈以及浑身抑制不住的轻微颤抖,吓了一跳,赶紧冲上来扶住她:

“雨琪!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他骂你了?还是欺负你了?”

乔雨琪用力地摇头,眼泪终于无法控制地滚落下来,声音哽咽破碎:

“没有,他没有骂我,他只是,只是提醒我,我只是他的秘书。”

还有那个即将生产的女人和他需要预留的时间......这句话她怎么也说不出口,只觉得心口像被巨石堵住,窒息般的疼痛蔓延到四肢百骸。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再次冰冷地震动起来,屏幕亮起,是曹文准时发来的明日行程表。

依旧密密麻麻,文字多得几乎要溢出屏幕,从清晨六点半一直到深夜十一点,会议、谈判、视察、应酬......甚至比今天还要满档,几乎看不到任何缝隙。

乔雨琪泪眼朦胧地看着那恐怖到令人绝望的日程,再回想今天张杭那种连轴转、废寝忘食、如同精密机器般疯狂压榨自己和他人的工作状态,以及他刚才那番冰冷彻骨、划清界限的话,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疯狂地冒了出来:

他是真的原本就忙到这种近乎自毁的程度,还是在用这种极端的方式,刻意地、残忍地做给我看?

把他那庞大、复杂、冷酷、没有一丝温情的世界,赤裸裸地撕开,摊在我的面前?

而一个月的倒计时,仿佛也在这份沉重得令人窒息的日程表上,伴随着心脏每一次痛苦的抽动,开始了无声却无比清晰的跳动。

深夜,乔雨琪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一天的秘书生活,让她无比茫然。

但她很清楚的知道,自己看到的,已经完全完全是张杭最真实的生活。

最真实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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