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卖了……去做富裕人家的通房丫鬟。
白朗从老李头儿那里得了消息就要举爪杀了他，奈何被除妖师拦下，
“现在真相大白，不用你动手，他都会死，何必让自己手染鲜血。”
狐狸意味不明地瞧了他一眼，不再耽搁时间，循着老李头所说的方向，
狐身全力追逐着她的味道而去。
她怎么会愿意当通房丫鬟，她是要和我成亲的。
深山密林，她和小八的味道隐隐约约，混合着别的女子的脂粉味，
和独属于马儿的味道。
车辙越来越明显，但伴随着车辙的，是其后更多的马儿蹄印，显然有人追逐而来。
怎么会有另一波人？
他心道不好，怕是一场争夺。
她的味道越来越近，伴随着血腥味，让他加快了脚步，心脏咚咚直跳，似乎有了一种无法言明的害怕。
不要这样。
一抹身影在乱石中沉寂，狐狸一时间不敢去确认那身熟悉的衣裳内，究竟是不是她的身体。
说不定是别人穿了她的衣裳呢？
说不定……
一只体型巨大的狐狸，脚步竟然有些瑟缩，
春妮儿，那一定不是你对不对。
他越走越近，视线内慢慢出现的是她的手，她的发，她的脸，还有──她的血。
从脑后汩汩流出，将石头染成了黑红，在地面凝结聚集。
怎么会有那么多的血。
她脸色苍白，生息全无的躺在乱石里，白朗脚步围着她左绕右绕，脑子里完全没有了章法，
只用鼻子拱起她的身体，似乎这样她就能站起来，睁开眼说，好疼啊。
春妮儿啊。
他好想唤她的名字，如果他可以说话，她可以答一声吗？
怎么会……怎么办？
我是不是又迟了？
你的魂魄不见了，我还能找到你吗？
他陷入自责和自怨无法自拔，徒劳的一次次拱起她的手和身体，
用牙齿轻轻叼起她坐起来，她又倒了下去。
刘洪临赶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
一种无言的悲伤蔓延，他无法告诉自己，那只妖狐他是罪魁祸首，
在他无数次尝试将她放起的时候，除妖师忍不住有了些怜悯，
“别白费力气了，她已经死了。”
女孩的短命之相，他曾经想过会应在狐狸的身上，谁也不知道，最后的结果，却都是人类的孽。
他满腹心思都放在这只妖狐的身上，只想着防着他，便能理清所有事情。
人类啊人类。
一只修为强大的狐妖，认真学着做一个人，安安分分，勤勤恳恳，遭受他由始至终的怀疑。
一个看起来老实巴交的农人，却利用大家的信任，倒卖自家亲人的孩子，捆绑同村少女孩子卖钱。
人心，比妖更可怕。
狐狸愣愣的蹲着低头看她，突然舔了把她的手。
你还在担忧着小八是吗……
我去帮你找回来，别担心。
他慢慢化为人类模样，无声的蹲下来搂住了春妮儿的身体，
我带你，去把小八找回来。
“你要做什么？妖狐，把心心送回家去吧。”除妖师心中也难受，但是作为人类，他更希望人死后能入土为安。
白朗仿佛没听见，抱起她便要走。
刘洪临上前阻止，白狐眸中带血，人身形态下犬牙尽露，尾巴暴然而出，
将拦路的除妖师甩飞出去，
他无声嘶吼，带着春妮儿的尸体迅速消失。
“要出事了……”年老的刘洪临从地上爬起身体，妖狐几近失态还是对他手下留情，
他得跟上去──控制不住自己的妖要惹出大祸乱的！
────
赵管事带着一马车的女孩，逃脱了匪徒掌控的地界。
靠近城池，他们便不敢放肆。
只是他也没有进城，打手驾着马车晃晃悠悠，拐去了城池郊外偏僻一处山庄后门处，
小门候着的人迎上来，利落的拴好马匹，
“老赵，你可回来了，付老爷正在发脾气呢！又是一个禁不起折腾的去了！”
他伸长了脖子瞧马车内，“这一批如何？”
赵管事说到这里就直呼倒霉，“嗨！原有个还不错的，遇到匪徒给折了进去。”
当时情况紧急也来不及挑挑拣拣，事后想来才心疼银子，难免生气，对着马车内的少女怒道，
“还不快滚下来！到地方了！”
心惊胆战的少女们落地，那看门子的发现一个抱孩子的女子，皱了眉，
“老赵，生过孩子的可不行，”说着就要来抱走孩子，
谁知那女子连连后退，直到被打手推了一把，险些撞上围墙。
“那孩子是给夫人的……老爷不能有子嗣，夫人总要有个孩子傍身，特意嘱咐我去找来的。”
说完领着少女们进入小门，对抱着奶娃的女子冷笑，
“我就容你这一回，好好收拾清爽了，跟我一起见夫人去。又不是你的娃，你护个什么劲儿？”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护什么……阿晨眼睁睁看着那个女孩子被拖出去推下马车，
明明自己根本救不了她，依然生出愧疚，本能想保护这个孩子。
可是她自身也难保了。
山庄内的仆人看她们就跟看尸体一样，带抱着孩子的阿晨去见夫人，
而其余的不过洗漱一番就被送去老爷的主院，那个据说被折磨死很多女孩的地方。
“别看她们了，你也不会比她们多活多久。”仆妇一脸冷漠，似是见惯了这等场景，
“走吧，别让夫人等急了。”
此时一个瘦高的身影抱着沉睡的姑娘走到山庄大门前。
石狮挺立，威风凛凛，门上“善佳山庄”四个字飘逸脱俗，看起来其主人是个颇有文学造诣的士大夫。
“这不是你等小民该来的地方，快走！”门口守卫挥手赶人离开，
谁知清俊的男子一个晃眼就到了自己的眼前，他才看清他那眼睛，还没出声就胸口一痛，失去了意识。
白朗五指成爪，捏爆一颗滚烫的心脏，沾染满手的血，推开了山庄大门。
血手印在门上，随着大门开合，山庄内的护院仆妇们看过来，他抬手设下了结界。
山庄内有多少怨气啊……这土地下有多少人命，
白朗深深吸了一口气。
如今站着的活人，没有谁是无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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