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厂长作为轧钢厂的领头人，还是能做到每临大事有静气的。
他稍稍整理了下自己的思绪，拿起办公室的电话，就拨通了京城自行车厂副厂长老黄的电话。
老同学一番寒暄后，他就直接进入了正题：
“老黄，你们厂的万能铣床，是50年代进口的苏联产品吧。我们想借用几天，没问题吧？”
电话对面的老黄，迟疑了下；然后，用一贯的大嗓门道：
“你个老杨，就知道给人出难题。
这次，我真不是不帮你这个老同学。
我们那台机床，上个月被京一机借去了，说是研究研究。
他们那帮瘪犊子玩意，私下里给我们拆了，然后又悄悄装回来。
麻蛋，送回来后，问题就是一大堆。
这傻大黑粗的玩意，本来只是模样不好看，还是挺好用的。现在，一通电运转，就‘咔咔’乱响。那噪音，比我老黄的嗓门还要大。
我们也试了用它加工零件，精度差了好些呢。
为了这事，我们厂长跟他们厂扯了一个月的蛋。估计老张下面那玩意儿，都快赶上生产队的驴了。”
杨厂长：“……”
“不过，老杨，我给你指条路子：
京郊的摩托车厂，也用的苏联进口的万能铣床，你可以找他们试试。”
杨厂长道：“摩托车厂？他们厂长是姓王吧。这人，我不熟。”
“老杨，说王别带‘吧’。
我听着，怎么像是在骂人。
老王那人，你不熟我熟呀。
这老小子，老革命了，不太好说话，你得先把他给灌醉了。
他是个老饕，安排一顿饭，一顿酒。
他喝美了，让他叫你爹都成。
对了，你得多准备肉，这老小子可是无肉不欢！”
杨厂长见事情有了眉目，也开起玩笑道：“那好，我这就准备一下。
肉嘛，如果厂子里没有，我就把自己这一百多斤给拾掇了。你看成吧？”
对面传来老黄震天响哈哈的笑声：
“你个老杨！我们要吃的，可是四条腿的羊肉，那东西攒劲！
你这三条腿的杨肉，酸不拉叽的，没得倒胃口。”
“别扯犊子了！你帮忙叫人吧，直接到我家。酒席，今晚就给安排上。”
“那好，我这可就叫人了。”
……
挂完电话，杨厂长让小黄叫来后勤处的李处长，对他道：
“今晚有个公务接待。你去看看小厨房，还有什么。
多拿些肉，有羊肉最好；再拿三瓶西凤酒。
另外，一食堂的何雨柱，你让他准备准备，晚上做一桌席。”
李处长心中盘算了下，直接道：
“今天入库了200斤的猪肉，是刚入职不久的二丫同志采购的。鸡和鱼，都有；但牛肉、羊肉就没了。
这羊肉，本来就少。二丫同志上次也才采购了10斤，早用完了。”
杨厂长吩咐道：“二丫？她倒是挺称职的。你去问问，看她有没有办法，弄些稀罕的。”
“好的，我这就去。”
……
李处长回来的很快，却带来了一好一坏两个消息。
“厂长，食材没问题。二丫说，除了羊肉外，他还能弄到狍子肉、鲤鱼和王八。
就是……”
一听他说话吞吞吐吐，杨厂长好奇的道：“这不是挺好嘛！
这个二丫同志，每次都能超出预期，很不错。
看来，这包家小子，自己是能人不说；也给我们找到了一个花木兰！
哈哈！
还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
李处长面露难色的道：“就是何雨柱，他说这几天受了处分，精神有点恍惚，没睡好。
他说自己不在状态，做不了席。请领导另请高明！”
杨厂长：“……”
他被气乐了，喃喃细语道：“看来，他是算准了，我们少他不行呀！
这厂子里没有铣床，我能借到；没有听话的厨子，我还不能找外援嘛！
少了他张屠夫，我照样不用吃带毛猪。
老李，何雨柱那里，你盯紧点。像这样不能跟着指挥棒走的同志，我们还是不能让他自甘堕落，要惩前毖后！”
“好的。”
待李处长出去后，杨厂长叫来自己的秘书，对着他道：“小黄，你跑一趟南锣鼓巷95号，去给我找个人。就说，他杨伯伯请他帮一下忙……”
……
另一边，沉寂了几天的傻柱，今天又开始抖起来，对着徒弟马华道：
“这人呐，有了一技傍身，就能吃穿不愁，还不用受气！”
马华忙一边洗菜，一边捧着自己师父道：“那是，在咱们一食堂，师父就是这个。”
说完，他还在身上擦了擦手中的水，竖了个大拇指。
傻柱继续得瑟道：“算你小子有眼光。除了技术外，你还得选对了路子。
你就说学医的吧。那电影里面演的那个佛山黄飞鸿。人家为什么医术那么高，还得练一身好功夫？”
马华见周围几位女同事都不接口，只得继续尴尬的捧哏道：“师父，那是因为啥？”
傻柱得意的道：“医生又不是神，不是什么病，都能给治好的。
你治不好病，那家属还不得大耳刮子扇你？你没一身的好武艺，都没法全须全尾走出医院！”
“师父，你说得对。还是咱做厨子的舒坦。”
“那是！看国营店的那些大师傅；看不顺眼，顾客都照揍不误。
咱们食堂，就差点意思。但你不说上几句软和话，爷照样不伺候！”
刚刚主任来求人的时候，食堂里面的刘岚等人都看在眼里。他们此时都明智的选择了不搭腔，想看一看事情的进展。
傻柱也在等着来人，并在心中计较着：
这范佟主任来求自己，被撅了回去。下一步，后勤处的大主任，就得出马了吧。
姓李的来了，照样不管用，老子就是不去。
你们不是处罚我，说我没完成好本职工作嘛；老子今天脚就在这食堂里扎根了，不准备挪窝，要全心全意为工人阶级的饮食做保障。
想到这里，他愉快的拿起菜刀，竟然主动动手切起菜来。嘴中还照着《三顾茅庐》的京剧台词，哼哼唧唧念了起来：
“新野小县暂安身，辅佐无人志未成。元直、德操齐指引，卧龙岗上有贤人……”
……
傻柱本以为，五分钟一过，就得有更大的领导来求他。
没想到，他等了一个五分钟，五个五分钟，以及无数个五分钟……但他要等的人，却一直没有来。
恍惚间，他觉得自己是不是被放弃了。但又马上驱散了这种可怕的念头。
他就这样下意识的切菜、烧火、打菜……
眼见着工人们都吃完了，继续回去上岗了，他才真的慌了。
他连剩菜都没去打包，就跑出去准备探探到底怎么了。
边走，他还在心中给自己打气：
青山不见我，我自见青山。
等他透过杨厂长的窗户，看到里面漆黑一片后，脸黑了，心也凉了。
看来，他被放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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