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人巷旧街间喧闹。
技巧鸟自头顶往来。
星芋波波奶茶温热。
却依旧驱散不得幽囚狱间的冷意。
呼雷……
“喂,发什么愣呢?”直至跟前的魔法少女出声。
符玄端坐在前。
“啊,只是万万没有料到,太卜大人居然会亲自造访。”
少年不假声色。
“虽说咱们也算是结下了不少误会,不过细细想来,倒也算是互相帮扶到了现在。”
“这几日,符太卜应该做了不少好梦吧?”
他附在案前,拳抵颊间,意味深长。
“哼,这就你不劳操心了。”
被一语揭穿,符玄不由轻抚额间。
但光洁的额如今已是空无一物,没了血肉与铁石排异的痛苦,失去那方法眼她也便再难看清这家伙的想法。
作为罗浮之上的观察者,对于这位少尊大人的所作所为她可是看得历历在目。
但有些人就算是看清了他的所作所为也难以理解。
有那方以折磨换她洞鉴万物的法眼相持尚且如此。
如今就更是看不真切了。
符玄轻吹小盏,实则是仙人快乐茶。
“别以本座没了法眼,就没人知道你在幽囚狱干了什么。”
“擅闯十王、袭胁判官、私入幽狱之地同联盟大敌密谋脱狱……” 她樱眸轻启。
“哪一个不是锒铛入狱、万死难辞其罪?”
这段话是以唇语直达心中的戒言。
有那么一瞬间,白炽甚至感到了头顶飕飕的寒意。
“哎呀,我的潜入应该是没有任何记录的啊。”
“是么?你好像傲慢到了将别人的眼睛带在身上,却浑然不知。”
白炽跳了起来。
“你窃听我!”
“少来,本座知道你不是那种做事粗糙的蠢货,用这种拙劣的演技将消息告诉我。”
符玄将茶盏敲落案前。
“你究竟要干什么……”
若是呼雷脱狱,其所引发的后果只有灾难!
“啧,太卜大人毕竟是玉阙出身的卜人,到底是缜密。”
“看来在今天若是没有个交代,恐怕要免不了去幽囚狱报道了。”
少年无奈的笑笑,神情一瞬凝固。
正色。
“公平,这个理由够了么?”
“你将协助那只怪物叛逃称之为公平?”
“也许称之为送死更合适。”
“再说回公平,公平在我的眼中之所以称之为公平,便是因为其生存的底线之于星海各族都是一致的。”
符玄摇头,“就算事情按照你所说的发展,我也会将此事如实上报。”
“星天演武仪典在即,仙舟四民的生命可不是你的赌注。”
“这当然可以,然后你会惊动这艘仙舟上的狼裔提前跳反,灾难提前而至,而且恰恰是在罗浮如今最为虚弱的时刻引发的。”
白炽,星核猎手已随星穹列车离去。
前脚刚送镜流踏上去往虚陵的斗舰。
“那些狼裔不是受咱们脚下这已经和赤星失联数百年的老狼指使的。”
“以血和恨煽动步离人找麻烦的家伙依旧躲在幕后,依旧行使着阴谋,那些狼裔就像是任何对战争和荣勋充斥向往的新兵,却毫不知情,他们勇气毫无意义,而他们却以为自己在送王返乡……”
“你的分析不无道理,可我还是不能答应你!”
她起身,负胸,“这里毕竟,是罗浮。”
“那好吧,太卜大人赢了。”
白炽伸出双拳:“那就请将我羁押到星天演武仪典之后,再对我这个通敌要犯来个三将会审吧。”
“我会如实记录他们是怎么越狱的。”
“少来这套。”
符玄上前。
“建木之祸这才过去多久?”
“如果连你都被缉拿,持明族里层层相护的老东西们不见得会比步离人更好对付。”
“你赢了,这件事情我会上报将军,罗浮依旧如故。”
只是幽囚狱会迎来一场机巧代替驻守人员的运行测试。
只是长乐天多了不少手艺拙劣的摊贩。
白炽:
“星核之乱中,将军并不轻松吧?”
斩断建木供生的不死神实、压制倏忽之身的应星 ,甚至还要专程出面为白露保驾护航。
对于一位已经不算年轻的将军而言。
一日三战启行神君的确需要不小的修养。
毕竟不是所有令使都如丰饶那般具备须臾半日恢复的特性。
而狼裔们没有趁着药王秘传叛乱现身。
显然也是在等待,他们在等待竞锋舰、等待星天演武亿万外域来客挤爆罗浮的监管系统, 等待玉界门迎来百年难遇的最远传送功率开启……试图在联盟的眼皮子底下复刻一波步离人版的月舟逐星。
符玄凝望同样起身的白炽,沉思良久。
不错,这才是她选择隐而不发的真正原因。
如果在这个时候妄言搜捕内鬼,消息极有可能被伪装成狐人的步离人走漏。
届时必然会有大量无关人等卷入其中,甚至更差,呼雷脱狱。
修养中的景元和那只怪物决一死战,最后的结果只有两个:
景元陨落,意识到被困死在罗浮的野兽放手屠杀。
呼雷被斩,死亡时的释放的狼毒将罗浮上所有的狐人化作月狂下的怪物……无论哪一个,都是无法接受的。
倘若能借助星天演武的其他将军助力。
生擒呼雷,也绝非难事。
白炽嘴角微勾。
她也在成长。
“但,倘若罗浮出了岔子,我不会原谅你!”
符玄死死抓起这家伙的衣领,“我也是。”
白炽微微一笑。
好像所有傲娇都有一个共性:
严于律人,也严于律己。
“有太卜大人的谋算,又能出什么乱子呢?”
符玄这才松开手,那被药茶浸透的沁人发香终于稍淡了些。
“应爻光将军的召见。”
“我要离开罗浮一段时间,回一趟玉阙。” “那就好好和老家的朋友叙叙旧吧。”
白炽也说。
星海遥远,便是可以徒耗光阴的长生种,也未必能有几次重返故乡的机会。
朋友么?
少女想起了那局胜过竟天的对弈。
她想起了鉴真宫飘舞的沙曼、命灯、卦书还有玉兆运行间映照在天空的灵光。
那里曾是她最想要摆脱的地方。
因为她讨厌那家伙一本正经的戏耍、吆五喝六给她安排做不完的工作和干不完的活。
【凭什么分数一样,你是太卜而我就只能当你的书库掌门人?】
【迟早有一天我会将你超越,迟早我会夺回那个本属于我的位置——我会证明我看的比你更远!】
她一生都在证明自己比他更强。
后来她赢了。
可怎么就赢得那么让人讨厌呢?
“亲手干掉长辈是联盟的传统美德。”那个好事的家伙还在刺激。
“被这种感觉折磨的人又不止你一个。”
眨眼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木然且不藏愠怒的好看的脸蛋。
新抓的茶盏被打翻在地。
“你懂什么!”
毫厘对峙的两面,女孩的鼻息因震怒而凌厉。
他坐回了椅子上。
“你说得对,重归故乡的感觉,不是所有人能体会…”
“请原谅我之前的冒犯,因为凶手们总是习惯彼此袒护,好像这样就能让自己心安理得的入眠。”
“但在太卜大人远行前,还是请先等一等吧。”
符玄看向脚下。
一只谛听蹦跳着叼来一物。
“汪!”
符玄接过,竟是自己的法眼! 。
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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