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她是被小芝叫醒的。
“小姐，该去敬茶了。”
阮悠然迷迷糊糊地睁开眼，问：“什么时辰了？”
“刚过寅时。”
阮悠然清醒了一些，她转头看外面的天都是黑的，人也实在困得很，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
“还早，再睡会。”
小芝有些着急：“可是，老夫人她……”
昨晚已经闹得不开心了，今天要是小姐去迟了，会不会被刁难？
小芝低声哄着：“小姐，您再眯会，我先去打水。”
知道她是为自己着想，阮悠然不由得心里一暖，不忍心再拒绝。
其实，她知道，不管她去得是早还是晚，秦氏都会借机刁难她，前世，不止是秦氏，还有大房杨氏，两人一唱一和，让她在祠堂里跪了整整一天。
所以，如果想要刁难，她就算做得再好又有什么用？
她不紧不慢地收拾好，已经到了辰时。
到秦氏处时，看到秦氏和大房一家子都已经坐在了那里，看着她的眼神中颇有不满，跟上辈子一样。
阮悠然走过去，还没有行礼，秦氏就冷哼一声。
“你好大的架子，还让长辈们等你，果然是没有教养的庶女。”
她左一句“庶女”，右一句“庶女”，阮悠然已经听得耳朵起茧了，她压下心中的情绪，一双大眼睛仿佛盛满了不知所措。
“弟妹，悠然好歹是阮大学士的千金，算起来，比我家的门楣要高，你也不要太过严格了。”杨氏阴阳怪气地加了一句。
秦氏更生气了：“既然嫁到我们程家，就是程家的人，若是不守我程家的规矩，就趁早不要进我程家的门！”
这话说得实在难听，连大房的儿媳妇都略带同情地看着阮悠然，阮悠然则急忙跪了下去。
“母亲息怒，悠然知道错了。”
“轻飘飘一句错了就行？”秦氏得理不饶人，她还记恨着昨晚的事情，势必要让她今天吃尽苦头。
“去祠堂跪着吧，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再起来！”
“弟妹，我看要不就算了吧。”程青山开口道，程家两兄弟现在只剩下程青山，他说的话自然有些分量。
阮悠然感激地道：“多谢伯父，悠然还是去祠堂跪着吧，母亲今天带病前来，悠然却迟到了这么久，真是该罚，若是母亲再被气到了，就是悠然的过错，夫君不在，悠然更应该顺着母亲，为夫君尽孝道。”
她这话一出，杨氏立刻来了精神。
“弟妹，你病了？我怎么没有听说过？”
秦氏忙道：“头疼脑热的小病了，大嫂不必担心。”
“母亲，你那怎么是小病呢，昨晚您都晕倒了，悠然愧疚得一个晚上都没有睡好，若是我将嫁妆单子交给您，也许您就没事了，都怪悠然……”
“住口！”秦氏气得从座位上跳起来，恨不得去捂阮悠然的嘴，婆婆去媳妇婚房要嫁妆，这要是让大房知道，还不会笑她一辈子？
还有这样的事情？杨氏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忍不住用帕子捂嘴偷笑，秦氏恼怒地看过来，解释道：“大哥大嫂，你别听这贱人胡说八道。”
程青山知道这个弟妹是个贪财之人，却没有想到竟然如此不顾规矩，连媳妇的嫁妆都想贪，这真是让他程家丢脸面啊。
“没有就好，嫁妆还是让悠然自己保管吧！”沉默了半晌，程青山道。
“是。”秦氏心里恨得咬牙切齿，点头应道。
程家两房，大房程青山任礼部郎中，二房程青云原本是打理着家中的店面铺子，可是不幸英年早逝，留下秦氏带着两人的独子程之吟，靠着公中的银子过活，过得小心谨慎。
可是现在程之吟喜中状元，皇上还赐了宅邸，二房在程家的地位飙升，大家表面上一团喜气，心里却很不是滋味。
尤其是杨氏，他的丈夫程青山这么多年还是个四品官，程之吟初涉官场就能跟自己的丈夫平起平坐，听到消息的时候，她硬是气得活活病了一场。
现在见秦氏闹了这么一个笑话，她怎么会不高兴呢？
而程青山的关注点则落在了另外一个地方。
“吟儿去哪里了？”
他这么一问，大家这才发现阮悠然都来了这么久了，可是作为新郎的程之吟却迟迟没有现身，说起不守规矩，程之吟好像更不受规矩。
秦氏的脸上就更不好看了，她一直都以程之吟为荣，现在大房这么一问，她只好出来打圆场：“兴许是昨晚太累了，让他多休息一会也无妨。”
“弟妹，话也不能这样说，吟儿现在成了亲，就已经是大人了，有些事情，可不能由着他的性子来，再说了，这府里上上下下上百口人，可都看着他这个少爷呢。”
秦氏又是气得咬牙，她的宝贝儿子，凭什么让杨氏来说，敢情不是自己的孩子不心疼啊，她儿子新婚夜劳累过度，就休息休息怎么啦？
“你是怎么服侍夫君的，也不知道顾着点他的身体，要是吟儿累着了，看我怎么收拾你！”她不好跟杨氏发作，将满腔怒火都发泄到了阮悠然的身上。
这样说一个刚入门的媳妇，就算脸皮再厚，也会被她说得耳红面赤无脸见人了，大房的媳妇再一次将同情的目光投向了阮悠然。
程青山也皱了皱眉，秦氏这话，实在是不堪入耳，不堪入耳。
他实在听不下去了，站起来就要走，阮悠然微微红了脸，低声道：“母亲息怒，夫君他昨晚，没有在我房中。”
“什么？”几人同时惊诧道。
“夫君可能生我的气了，昨晚匆匆出了门，到现在都没有回来，我，我还以为，母亲知道呢……”她才不怕丢脸呢，新婚第一天丈夫就丢下新婚妻子，要说丢脸的，也应该是他程之吟，枉费他们家还是自称知礼守礼的书香门第，竟然做出如此不要脸的事情来。
程青山的脸色也变得十分难看，他当然知道阮悠然说的生气是因为什么，只是他没有想到，程之吟也会跟秦氏一般，如此贪图小利。
“胡闹!”程青山怒道，“吟儿身为读书人，却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真是……”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下去，但是秦氏已经知道了，她想反驳，可是又不知道该如何反驳，杨氏又趁机奚落道：“弟妹也真是的，不仅不管教吟儿，竟然还由着他胡来。”
秦氏原本是想给阮悠然一个下马威，整一整她，不知道怎么回事，最后矛头竟然都指向了自己。
自从程之吟中了状元以来，她一直都是被人捧着的，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气，一时间又羞又恼，脸涨得通红，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人就往后倒去。
“夫人，夫人您这是怎么啦？”旁边的张嬷嬷急忙扶住她。
“你，给我滚！”秦氏一把推开张嬷嬷，指着阮悠然恶狠狠地道。
这一切，都是因为这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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