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昔生日开心，聂行云没有拦着小孩喝酒，于是自己和聂尘尘成了场上唯二滴酒不沾的人，
柯昔和刘名彭昶喝得最多，彭昶是这群人里说话最纯粹的了，两眼泪汪汪地，抱着柯昔说就怕你不叫我呢！
彭昶本来就天真，最开始还会因为宿舍氛围当老好人，替汪轼说话，到后来总是带着一颗妈妈心，怕柯昔不吃饭，担心柯昔没带伞。
柯昔外壳很坚硬，胆小的彭昶却是第一个窥见其中裂缝的，对方莫名的柔软，态度强硬不会明着对你好，但也不会拒绝你。
有时候被聂教授盯着看，柯昔也会把他挡在身后，指责聂教授说你吓着他了。
可其实在这一群人里，柯昔是最容易被拿下的了。
柯昔推了推彭昶，说他抱得太紧了。
可彭昶不觉得，他觉得酒精在自己的肚子里咕噜咕噜地冒泡：“真的好高兴认识你呀，柯昔。”
把喝得微醺的男生惹得眼泪流。
大家都没有见过柯昔哭，现在借着酒劲儿甚至有停不下来的意思，他只抹眼泪不出声，大的小的喝醉的没喝醉的除了愣住就是慌了阵脚。
聂行云没有参与其中，因为刘名和彭昶在哄着，江眠辛坐在一旁默默地递纸巾，没有他插手的地方。
这会儿不插手也好，那是柯昔好不容易有的东西。
何君来和年赋就看着，说：“小孩儿虽然就一个，你要是吵架可就要跟好几家小少爷对着干了。”
聂行云不理解何君来为什么这样说：“我和柯昔已经在一起了。”
“谁不知道你跟他在一起了？”何君来无语，“但这跟你俩吵架没冲突。”
年赋只喝酒，听他俩说话，但没有插话。
他看见聂行云沉默了一会，似乎努力憋着了，但最终没有忍住。
“我不会跟柯昔吵架。”
聂行云对何君来说。
年赋在那一瞬间有种何君来是柯昔老父亲的错觉。
事实证明老父亲不是何君来，而是刘名。
众人告别的时候柯昔没有跟着走，反而是被聂行云抱着，看起来就像关上门就要拉着柯昔这样那样了。
刘名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就说柯昔人很天真的，没过两秒又说柯昔很聪明的，他来来回回的也不知道说什么，江眠辛都有些拦不住他。
大家都看出来这是喝酒喝上头了，桑晴戳了戳聂韵哲去帮忙，但刘名忽然又停下了。
他们就这么和聂行云隔着一扇门的距离，听见平时大剌剌的男生说。
“你撞过他一次了，聂老师，你不能对他不好了。”
他说话有些含糊，但不妨碍大家能够听清，彭昶还在一旁瞎点头应和，江眠辛虽然没有跟着发酒疯，但这一次也没有阻止。
最后刘名被年赋接手，跟聂行云的眼神大概是不要跟醉鬼一般见识，随后才关上了门。
大家都认为聂行云会生气，觉得他脾气不好，甚至无情地责怪一个小孩说出来的实话。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大家都下意识这么认为了，但聂行云没想跟刘名计较，不说想不想，柯昔肯定会不开心。
而刘名只是实话实说，他能感受到，对方真正在意着柯昔。
柯昔还混混沌沌地被他搂在怀里，眼尾因为哭过而嫣红。
如果问的话柯昔就会说，所以柯昔也跟他说过，刘名他们都有自己的生活，自己也不是很重要。
他对人不敢抱有期待，却丝毫不知道，平日里对着他压根不敢有笑脸以外表情的几位学生，都在有意无意地对自己表达立场。
柯昔有醉意的时候像个听话的洋娃娃，只要满足他一项要求，他就能满足你四五项要求。
聂行云帮他换衣服，过程都很安静。
聂行云说：“抬手。”
柯昔就抬手。
聂行云说：“放下。”
柯昔就乖乖把手放下，然后牵着聂行云的衣摆，男人走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丝毫不见平日里的尖牙利嘴与锋刺。
聂行云要去厨房的时候柯昔忽然在大厅停下了，盯着上面的挂画发呆。
那里之前只挂着柯铭奕的那幅向日葵，现在在它的旁边，挂着的是聂行云背着自己从柯下下那里买来的、并不值得八十万的画。
他也不肯松开聂行云，眨巴眨巴眼睛说：“聂行云，我的眼睛好痒。”
吓得以为聂行云以为他怎么了，一种作为医生的本能反应，赶紧将人拉到沙发上查看眼睛。
但是什么都没有，聂行云一看他的眼睛，他的眼泪就又下来了。
他忽然说：“聂行云，你别那么好。”
就算聂行云变成了男朋友，他还是不懂得接受善意。
刚刚也是，柯昔只因为彭昶一句高兴认识就哭了。
对他好会哭，对他不好他反而会笑。
自己就是无法接收到好意的，身体好像把这个观念刻进了骨子里，连泪腺都会对其作出反应。
聂行云抹去他的眼泪：“怎么又哭？”
柯昔摇摇头，说你太好了。
他好像无法回馈同等的爱意。
“不会。”聂行云说，“我觉得你也很爱我。”
柯昔幽幽地，忽然翻旧账，说以前就没人喜欢我。
“宝宝，那是他们的问题，不是你的。”
长得漂亮，也听话，哭都不会有声音，聂行云不明白，为什么会那样长大呢？
为什么会有人，不喜欢呢？
聂行云舔舐了他的泪水，只会说别哭了。
“你觉得我可怜吗？”柯昔又忽然换了个问题，像是抱怨，“他们都说我是可怜球。”
柯昔真的一点都不喜欢这个词，他由衷的觉得自己比许多不可怜的人都要有能力，真的要打起来，还指不定是谁打过谁。
他能用智慧赢，也能用拳头赢。
可一旦走到有旧识的地方，就总能听到人说：啊，可怜。
可聂行云不觉得可怜是什么贬义词。
起码之于柯昔，绝对不是的。
“你也说我可怜，阿星。”他说。
柯昔忙不迭否认：“不是的聂行云，我没有那个意思。”
“是，我知道。”聂行云安抚他道。
“既然这样，我就去爱你，你也多爱我一点，这样我们都不可怜。”
柯昔喝了酒，反射弧转了好几个圈才反应过来聂行云在说什么，眼眶又红了，泪水啪嗒啪嗒掉。
啊，烦死了聂行云。
“真的会爱你的，嗯？你知道聂老师不骗人的。”
烦死了聂行云。
跟哄小孩似的。
“别哭了，珍贵的眼泪应该留在床上掉。”
柯昔：“……”
真有点想停了。
只是想而已，还是停不下来。
聂行云吻他的泪，说我爱你，会爱你的。
像个出了故障的愚笨复读机。
可是我也是啊。
柯昔想。
我没有不喜欢你不爱你，没有真的觉得你可怜。
“知道了。”
他晕乎乎地说。
“聂老师，世界上最会点名的老师。”
一发即中，点石成金。
谁说不是呢？聂行云想。
也不是谁都能点个宝宝回家。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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