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章 朕寝食难安
“这...”
这一点很惊世骇俗，一旁的魏公公已惊得大气都不敢喘了。
“让那些锦衣卫就待在浙省，注意打听着，不要惊动了风声。”
靖德帝面色阴沉如水。
如果说之前还只是因为张泗的态度问题，但现在，张泗可能造出了火枪，而且比佛郎机人还先进...
这一点就已经触碰到了靖德帝的核心利益。
尽管靖德帝坐着皇位，统领着九州万方，朝廷百官无不称颂他为圣德神君，仿佛就该是如此。
但他很清楚，这些并不来源于别的，而是因为朝廷有武力作为支撑。
之前没有对张泗下黑手，也只是因为真要撕破了脸，想对付他还是很容易的，但如今张泗若真有了这样的火枪，性质可就变了。
“是，奴婢领旨。”
魏公公小心翼翼的说道。
然而，正在靖德帝又打算给张泗炮制什么罪名之时，安阳公主却来了。
“儿臣参见父皇。”
崔令仪的声音略显冷淡，整个人看起来也是急匆匆而来，显然，她也听到了一些风吹草动，并且意识到了这里面的危险，但即便如此，她还是义无反顾的来了。
“小雅。”
靖德帝重新坐在了龙椅之上，然而这一次，他却是没有像之前那般暴跳如雷，而是双眼微眯，含怒未发，这样看着跪地纹丝不动的女儿。
以小雅的聪明，她是很知道分寸的，知道什么时候能闹，什么时候不能闹，什么事情上皇帝会迁就她，什么事情上皇帝不会迁就她...
以往，若真要闹到这个地步，小雅早就识趣的离开了，更甚至，她都不会过来。
可是现如今...
二人之间的对峙吓坏了一旁的魏公公，他正想出言解围，便被靖德帝冷冷瞪了一眼：“出去。”
“是。”
魏公公匆忙迈着小碎步离开，甚至还贴心的关上了御书房的大门。
“小雅，告诉朕，你为何而来？”
“父皇既然知道，又为何要问？”
崔令仪淡淡说道：“父皇乃大乾之主，九州万方之君父，何苦与一个商人过不去？”
“商人...事到如今，这张泗哪里是个商人能定义的？”
靖德帝冷笑一声，商人在大乾，不过是官员们的钱袋子，朝廷圈养的肥羊，较之寻常百姓，只能说略有些份量罢了。
然而张泗，却不同往常，此人根本难以去定义他究竟是何人。
但这不妨碍靖德帝从张泗身上，感受到了浓浓的威胁，欲除之而后快。
“父皇既然知道，又何必做这次浙省之事？”
“强行推动改革，又传出与张泗有关的谣言，处处透着小家子气。”
崔令仪的话令靖德帝微微一愣，以极其复杂的目光看了眼自己最爱的女儿，她和自己实在是太像了，生为帝胄的他们，哪有什么所谓的慈悲心肠？
尽管改革让浙省百姓饱受苦难，但那有如何呢？
二人连提都没有提一句。
却也正是在她身上所看到的另一种可能性，令靖德帝格外青睐她。
“小雅这是不怪朕的作为？”
靖德帝略显讥讽的笑一笑，上次他刚答应了小雅，可很快，便着手了浙省的改革方略。
“儿臣总听父皇说，这世上的所有事，除非自己能做主，否则，任何人答应你的，都不作数。”
“儿臣自然不会怪罪父皇，也不敢怪罪父皇。”
崔令仪不卑不亢的说道。
“好啊，好，朕倒是教出一个好学生来。”
靖德帝笑的近乎发抖，复杂心情中，既有痛惜，又有彻底的愤怒，冰冷。
若这个女儿为男儿，他也就不愁继承人的问题了。
但笑到一边，却立刻便冷起了脸，说道：“小雅想让朕如何处理此事？”
“朝廷不能对他出手，这次的改革事宜，再也不能发生。”
“不可能！”
靖德帝瞬间从龙椅上起身，仿佛已经暴跳如雷：“张泗很可能已经造出了新式火枪，仅仅四十人，便打败了四万乱民。”
“单凭这个，便已经让朕寝食难安。”
“现在是四十杆，再过一阵子，就是几百杆，两年过去，他便已是几万大军在手，这江山到底是我们崔家的，还是他张家的？”
崔令仪自然也明白这些，却淡淡说道：“纵观张泗过往，这般事绝不会发生，匈人开出的条件，想必父皇早已知悉了。”
“倘若张泗真有心造反，窥器窃鼎之妄，手中又有这些筹码，他何不转投匈人？”
这的确是靖德帝难以回答的问题，的确，即便到如今，靖德帝也不觉得张泗会造反，但是，作为一个权力生物，政治生物，觉得是不够的。
需要完完全全的安定才行，而方法，便是将此人物理上消灭。
“更何况，朝廷与佛郎机人们购买火枪火炮炸药，花费如此之多，佛郎机人们却又转手卖给匈人们，图的便是让我大乾不能收复辽东，有仗可打，不断花费银两。”
“辽东已完完全全成了个烂摊子，朝廷一年上千万两白银的花费，若再加上这些，只怕要达两千万之巨，又将何去何从？”
“如今，工部的匠人们完全比不上张泗，仿出的火枪火炮质地低劣，张泗却在区区一个村子里将更好的给搞出来了。”
“只要重用张泗，我大乾河清海晏，危难自解。”
“何况，如今张泗出面为朝廷善后，再加上之前的声望，朝廷强行要动他，会有何等的影响？”
“浙省多山，江南空虚，易守难攻，多年来，大乾各地卫所武备松弛，真要逼反了张泗，朝廷要花多大的代价？”
“浙省乱民风起，倘若张泗登高一呼，以其威望，势必响应者众多，一省之地几百万饥民，再添火炮之利，一路攻临安，定姑苏，据秣陵之固，隔江而守，又当如何应对？”
“倘这时明教起事，西北再度生乱，我大乾的江山，到底姓谁？”
崔令仪俨然做足了准备，一番话下来，谁还会当这只是个连京城都没有出过的刁蛮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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