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执梳的追求者很多，并且往往家室、容貌、修养都很不错，有好几个，小瑜都觉得和宋执梳天造地设，宋执梳却还是抱歉地笑笑，回绝了。
小瑜唉声叹气，觉得宋小姐身边配一个帅气男人一定会更让她大饱眼福，但是又觉得宋小姐就应该独美。她很苦恼，就问戚无：“戚无，你觉得什么样的人才能配得上宋小姐啊？你看那些男人都那么优秀，宋小姐都不答应。”
正在修剪花枝的男人修长好看的手一顿，微微用力，玫瑰的刺便刺入了他的皮肤，顿时溢出来了些鲜血。
可是他没注意那点小事，眼眸暗暗沉沉，心里尘封的暴戾毫无征兆地苏醒，又很快熄灭，继续若无其事地修剪花枝，就像不在意这件事情一样。
可他昏暗的视线猛然闯进了一抹明亮。
一双柔若无骨的手有些强势地握住他的，而后把他的食指掰开，鲜血干涸在上面，混着再次涌出的流动血液，看起来还挺唬人。
女声显得不是很高兴，有些严厉地斥责：“受伤了怎么能继续做？不疼么？”
他一愣，头更低了，不动作，也不说话，就像一个木头，任人摆弄。
宋执梳的脾气好像很好，这样也不生气，拿出放在柜子里的医疗箱，给他消毒后贴上了创口贴。
几乎是她贴好后的瞬间，他立刻把手触电似的收了回去，好像是很害怕她的触碰似的。
小瑜在宋执梳来之后就尴尬地去洗手间了，生怕宋执梳怪她讨论自己的私事，因此前台只剩下他们两个。
沉默，无尽的沉默。
女声轻笑了一下，没有任何情绪，反而显出了微微的冷。
“戚无，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啊？我总感觉你老是躲着我，给你处理个伤口反应还这么大，你是我见过的最反感我的人了。你要是不喜欢这份工作，其实可以辞职的，不喜欢的工作没有必要干下去。”
他瞳孔猛缩，垂在身体两侧的手有些抖地握紧，心脏传来微微的抽痛。
但是宋执梳没有再理会他了，潇洒地转过身去，离开店面。
他们两个之后就很少有交流了，其实原本也没多少，不过宋执梳习惯向每个认识的人打招呼，这件事之后，她也没有再想之前一样和戚无打招呼了。
于是总是追踪她的那抹视线越发滚烫、难忍。
有一天，店里来了一位不速之客，买了一束花之后，和宋执梳告白了。
店里面三个人都在，气氛一时候有些凝固。
戚无藏在暗处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们两个，不肯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宋执梳再次礼貌地拒绝了。
追求她的人一般条件都很优质，被她拒绝过两三次之后也就识趣了。
这次的人不一样。
他叫柳青，是一个出了名的纨绔子弟，最爱追求美人。
在这方面，他的耐心简直多到令人发指，手段也层出不穷。
他开始每天都到宋执梳的店里光顾、买花，买过之后还会亲手送她，说一些并不会冒犯的情话。
宋执梳照例拒绝，不给他一点机会，但是时间长了，两个人难免熟络一些，她和他说的话会多一些，笑容也会多一些。
每次这个时候，他们身后都会有一双阴沉冷悚的眼眸注视着。
直到有一天，柳青邀请宋执梳去看电影，下午四点半的时候就回来。
以往的她会斩钉截铁地拒绝，但是今天，她略微思索后，含笑同意。
戚无手下的剪刀咔嚓一声。
他面无表情地垂眸，看着被剪掉的玫瑰，眼里被猩红占据，阴鸷的狂色席卷而来。
宋执梳出门了。
戚无麻木地站在原地，继续机械地重复着自己的动作。
但是今天，他抬头看钟表的次数，简直要比眨眼的次数还要多。
四点二十，戚无脱下工作服，露出了里面一身的黑，推开门走出去，站在一条去花店要必经的巷口，想一座沉默的山。
宋执梳一个人走路回来时看到了他，显得有些意外，笑了下：“戚无，你在这里做什么？”
戚无忽然抬头，狭长的眼眸紧紧盯着她，里面的猩红和森绿一并翻滚，看起来很吓人。
宋执梳还没有反应过来，他便攥住她的手腕，不由分说地把她拉进了昏暗的小巷，抵上了墙，另一只手却撑着她的背，免得让她脆弱的骨骼受伤。
没有其他人，只有他们两个。
昏暗、潮湿。
戚无觉得浑身都在发抖，他分不清是害怕还是兴奋，呼吸重得可怖。
相比起来，宋执梳却显得冷静多了。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在巷子里仍然模糊不清的脸，口吻冷得像冰：“你想干什么？”
戚无理智全无，终于开口说话，熟悉的清澈里夹杂着陌生的恐慌与疯狂：“不许和别人在一起…不许！”
宋执梳皱眉，想到了那个下午被自己正式拒绝的男人，却没有说出来，而是冷笑一声，讽意很明显：“凭什么？你是我什么人，就敢在这里命令我？”
戚无被她这几句话刺得怔住，而后整个人微微蜷缩起来，高大的身影此刻脆弱得像碰一下就要碎掉。
他颤声问：“你其实…早就知道我是谁了…对不对？”
宋执梳的表情很冷，倒是显得他像个疯子了。
“商撰屿，一直耍我很好玩吗？”
这个被他害怕了这么些年的名字，还是被他害怕了这么些年的语气喊了出来。
他摇了摇头，迫切地想要抱她，又害怕冒犯她，只能苦苦地解释：“我…没有耍你…只有我的肉身死了，商宥他，才能真正死掉。我不想你，因为他，陷入危险。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没有死，还拥有了人的身体…但是我一直…一直在找你。”
“可是我现在…不好，很差。我只是想…靠近你一些，不会对你做其他事…但是我，我…做不到…”他磕巴的嗓音带着点无助的哽咽：“我…喜欢你…我，我爱你…对不起…我又做…让你不高兴的事了…”
宋执梳忽然伸手抱紧了他，熟悉的温度让他愣住，恍惚到觉得是梦。
她抵在他的肩膀，泪水打湿了他的衣衫。
她肩膀颤抖起来，好像要把所有眼泪哭尽。
“你知道…我这几年过得多痛苦吗？”她破碎地、泣不成声地问。
商撰屿摸上她的发顶，眼眸晦暗，轻声呢喃：“对不起。”
宋执梳不停摇头，哭着道：“我恨你，我恨你…”
她的这几个字像刀尖，把他的心脏扎得血流如注，他却只想把它挖出来捧给她。
他满嘴苦涩，准备说话，却被猝不及防堵住。
宋执梳吻他，吻得很轻很柔。
唇齿交缠之间，他听到了那句很轻的低语
“我爱你。”
重塑我泥骨，重铸我心魂，重炼我躯壳，重赋我喜恶。
——商撰屿《天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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