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洁，你把衣服都叠一下，你爸的衣服就直接挂进衣柜吧！”万子圆交代完二女儿，就走出屋子。她打算去找许为善老师的妻子，打听一下食堂的活。
“小新姐，我是子圆。你开下门吧？”万子圆敲了敲陈小新家的房门，打算问一下食堂的事情。
陈小新披了一件红棉衣，穿着秋裤开了门。一阵寒气涌进房门，让她冷的直打哆嗦，“嗖”的一声，她又转身跑进被子捂的紧紧的。
“你们这么快就歇下了？”万子圆问。
“我平时七点多就要睡了。许老师不睡觉，他喜欢熬夜看电视。”
万子圆看了看坐在沙发上面的许为善。
头发还是梳得整整齐齐，看起来干净利落。眉毛浓密而修长，一双大眼睛深邃而坚定。
他也起身打招呼。
“弟妹过来了，到沙发上面坐吧。”
“许老师别客气了，就喊我子圆就行了。总喊弟妹也很别扭。”万子圆笑着说。
“好，好。你们聊，我看会电视。”
万子圆还是第一次来陈小新家，他第一次仔细打量陈小新。
陈小新矮小肥胖的个头，一头自然卷的头发稀少的挂在头上，若隐若现的头皮屑挂在头上。显得邋遢极了。
一双细小的眼睛闪烁着不自信的光芒。她说话总是看向房间其他地方，几乎无法完成与人正常的对视。
尤其是因为皮肤过分白皙而分外显眼的雀斑。星星点点密密麻麻让万子圆看的入神。
陈小新总是不停的眨巴眼睛，偶尔还用手揉搓眼睛。眼尾的皱纹都被她揉散开了。
她众多的小动作让万子圆也跟着不自在起来。
万子圆很难接受为什么高大英气的许为善，会有一个平庸甚至不太好看的妻子。
陈小新似乎察觉到了万子圆的打量。她拉扯着被子恰好的盖住了自己的肚子，上面成圈的赘肉让她面对身材姣好的万子圆多少还算有点羞怯。
“小新姐，明天换我去食堂了。我第一次去。还有点不熟悉。”万子圆说话了。
“这有什么不熟悉的，就是切菜、洗菜、烧锅炉、炒菜然后就是打饭……就是你家里那些事情。照搬到食堂了。”
“你在家做饭吧？”陈小新打了个哈欠问。
“肯定做饭的，她不做饭。张主任吃啥？”许为善开始插话。
“你在家做，在那儿就会。”陈小新坚定的说。
“好，听说食堂最难的就是运稻谷壳子？要去村粮站那里拖稻谷壳子？”
“嗯，就这个复杂点。我就怕拖这个！一次就十大麻袋稻谷壳子。倒是不重，就是身上非常痒。”
“每次我都痒眼睛都睁不开。你许大哥从来都愿意在家起早看电视。都不帮我拖一次的…”陈小新埋怨着。
“稻谷壳子沾到身上是很痒呢？我们在田里做事也沾过。”万子圆想了想，也觉得是件很棘手的事情。
“子圆你运气好，明天早上4:30就要去运稻谷壳子。”
“啊！明天就要？”
“嗯，冬天了。稻谷壳子烧的很快，每个星期一都要去。”
“那我明天起早去帮你吧！”许为善想了想，对妻子陈小新说。
“哎呀！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都愿意4:30起床了？你舍得你的电视吗？你是勤快的人？”陈小新惊讶极了，嘴巴不停的碎碎念。
“你看你这人，我不帮你，你说我。我帮你，你还这样说。”许为善递一个苹果给万子圆，笑着说。
“好！好！子圆，你运气好。你许大哥愿意搬，那我们快得很。”
“小新姐，食堂里有哪几个家属师傅呀？”万子圆问。
“郑文秦老师家的方师傅、王文虎家的费师傅、罗老师家的刘师傅、章老师家的任师傅。然后就是我和你了。”
“你都认识吧？”陈小新又问。
“那肯定认识呢！我认识，只不过很少说话。”
“是的！你一来就在小卖部油水最多的地方。你来食堂做，你估计还吃不消的。你太瘦了。”陈小新撇撇嘴说。
“我看你不会说话少说话，别人来找你聊点经验。你就这样说话…不是我说你。”许为善嘀咕着，他一向也不喜欢妻子说话直来直去的农妇样，哪怕陈小新已经为他生了三个孩子。
他到晚上灯一关，也不会多看她一眼。
“子圆，我不是说你捞了油水。那小卖部的油水你也捞不到。你堂嫂陈师傅捞的最多。”陈小新努力的解释着，结果越说越没有边界。
许为善叹了一口气，把电视机调到了中央三台的文艺频道。
万子圆也觉得氛围不对，她也准备离开。
“走了，许老师、小新姐。不打扰你们休息了。”
“好，那你有空来家坐会。”陈小新也不下床，还是捂在被子里，直接躺了下去。
“你明天4:30真起来帮我去抬稻谷壳子？许为善？”
“真帮你，你睡吧。少啰嗦了。”
不到五分钟，陈小新鼾声如雷轰顶。时不时还有磨牙的声音传来。许为善只好把音量调到了最大。但始终也难以掩盖鼾声。
夜深了点，实在是太冷了。他只好进了被子。却缩在床边隔妻子宛如一条河那么远。而且还是分头睡的。
这些年许为善最害怕度过的就是夜晚。妻子本是自己的远房表姐，比自己大三岁。沾亲带故又勤劳朴实，当时草草的结了婚。
婚后却没有任何的话题，如今三个孩子都读了高中。
他实在是憎恶这样的夜晚。与妻子相处的时刻，就仿佛有无数个难言之隐堵在心口一般，闷得慌。
他也很奇怪为什么自己会鬼使神差的同意帮妻子拉稻谷壳子。
直到他脑海里浮现万子圆那张温柔灵动的脸。心里泛起一阵阵的涟漪。但很快又压了回去。
万子圆走回房间，心事重重的问丈夫：“继国，我感觉小新姐好像不怎么喜欢我呢？我今天和她说话。她总是怪怪的……”
“没有，是你多想了。她人本来就这样。一开口别人准不爱搭理她。这我们是知道的。”
“那许老师看着一表人才，高大挺拔的。怎么会和她一块过呢？”
“远房表姐，听说大他三岁。父母之命 媒妁之言。这个没办法的。”
“哦！那许老师还挺好，答应明天帮忙去粮站运稻谷壳子！要4:30起来呢。”万子圆感叹着说。
“4:30？我还真起不来。子圆。”张继国笑了笑。
“我知道，你瞌睡多。我起来就行了。”
“早点休息吧！子圆，我挺怕你明天吃不消的。”
“怎么会呢？农忙的时候也是4:30起来扯秧。”万子圆宽慰丈夫。
“现在是冬天啊，这么冷。很难爬起来的…”
夫妻俩沉默了片刻。
张继国打算出去抽支烟。
他看着冬天的夜空在白茫茫的大地衬托下更加深邃幽蓝，一阵冬夜的孤独和凄凉涌上心头。
几颗星星在远处跳动着，一会儿，星星便隐没在夜空中。
天空像被墨水涂抹了一样浓黑起来。
月亮也出来了，用它那清亮的光照着大地，大地变得柔美圣洁。
空气仿佛也变得清新了。
他掏出手机，按了按。思虑了片刻还是发出了一条短信：好久不见，多保重。
收件人：熊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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