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经历多少次,沈林还是会被恐怖放映机所缔造的世界惊讶到。
没有眩晕,没有天旋地转,也没有世界颠覆,两个世界的平稳过渡就像是沈林打开了一扇门,自然而然的见到了另一个世界一样。
当沈林的视线焦距回归,鼻尖萦绕的不再是龙湖别院那正常且夹杂着清淡草木香的空气。
一股浓烈的、复杂到令人作呕的气味粗暴地钻进他的鼻孔,这味道有刺鼻的消毒水味道,还有消毒水掩盖失败的腐败腥臭,还有垃圾在潮湿闷热的空气中肆意发酵的酸腐。
脚下不再是硬邦邦的大理石路面,反而传来黏腻的触感,黑褐色的泥浆几乎要没过鞋面的边缘。
环顾四周,低矮、破败的木质房屋歪歪斜斜的挤在一起,墙皮大面积脱落,露出里面灰黑的砖石。许多窗户都用木板定死了,偶尔有几扇空洞的窗口,里面时不时窜出几双麻木的眼睛,注视着这死寂的荒凉。
天空是昏沉沉的,一股令人压抑的灰绿色笼罩着一切,让人根本分不清现在到底是什么时辰。远处的街角堆积着小山一样的垃圾,几个瘦骨嶙峋、衣衫褴褛的身影正在有气无力的在垃圾堆里翻找着什么,更远处还依稀可见几缕歪斜的黑烟升起,融入灰蒙蒙的天幕。
不知道那里是在焚烧垃圾,还是在焚烧....尸体!
丰富且极端的人生经历已经能够让沈林迅速适应一切环境的巨变,再加上有之前在恐怖电影事件中的经历,沈林对眼前这一切有充足的心理准备。
他下意识的看向身边的王察灵,对方依旧是那副万年不变的平静模样,只是那双深邃的眼眸正在缓缓扫视周遭,就像是精密的探测仪器正在扫描一切一样。
“这次又是什么地方?”沈林低声发问。
王察灵总有隐瞒,沈林这次同样期冀于从王察灵这里得到答案,民国时代的普度大师同样是革新会的一员,就像是革新会当中对顾瀚文和洪天明有所记载一样,沈林不信革新会的记载中没有普度大师的情报。
王察灵没有立刻回答,他的目光落在了不远处一面相对完整的墙壁上。那里贴着几张早已褪色、边缘卷曲的布告,纸张脆黄,墨迹斑驳。
沈林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在这黏腻的道路上小心翼翼的迈动脚步,避免陷入过深的泥泞,走近那面墙。
布告上的字是竖排书写,繁体。最上面的一张标题字体较大,哪怕在现在褪色到一定程度的基础上也能勉强辨认。
【凉州市政府防疫公告】
【中华民国十七年,六月。】
沈林心中猛地一沉,民国十七年六月,按照现实的公历算法盘算。
紧接着,他的目光被布告旁边一张残破的报纸吸引,报纸的一半已经被撕毁,残留的部分粘在墙上,头条标题触目惊心。
【鼠疫肆虐,凉州告急!市政呼吁市民......】
出版日期同样标注着:民国十七年。
“民国十七年,按照公历算法来说,也即是1928年。”沈林低声对走到身边的王察灵说道,语气带着确认后的凝重,“凉州市位处巴蜀地区,我们来到了1928年的凉州市!”
沈林看向王察灵的目光意味可太明显了,几乎就差明说。
事件地点该有的情报都有了,你就不想来点补充吗?革新会的记载里就没有对这起事件有什么记载吗?
“别这么看着我,如果有重要情报我早就分享出来了,我很早就说过,革新会因为自民国时代断层之后,我们很多对民国时代的了解只能从记载上得知,可哪怕是革新会的记载也不是那么全面的,就像路中一七日还魂事件只明确的记载了时间地点人物,事件大略内容,关于详尽内容是没有仔细描述的。”
“眼前这起事件同样,民国时代因为连年战乱,大量人口死亡,天灾人祸、生活条件差、卫生条件差,几乎是年年都有瘟疫横行,两广地带就是当年的重中之重,据后来的史料记载,民国时代单单因为瘟疫死亡的人数就高达百万,这样的事件在当时太过普遍,革新会不可能注意到。”王察灵淡淡回应。
所以民国时代爆发的疫鬼事件因为这个时代到处是瘟疫,被变相淹没在“瘟疫传闻”的汪洋大海里了,都翻不起浪花。
这简直是地狱笑话,沈林都不禁想起了之前的曲平城。
问,民国时代的厉鬼为什么没有在普通人中掀起太大的波澜?
答:厉鬼最恐怖的是什么?是杀人。
这算什么恐怖?这个时代每天都在死人,战争绞肉机弄死的人比你一群厉鬼搞死的更快,更有效率。
死人算什么大事?用得着那么大惊小怪的吗?
什么?厉鬼干掉了几万人?很厉害,一天能有这个成绩已经很棒了,那昨天呢?
沈林听着王察灵的解释,眉头皱的更深。这个时代的荒诞和残酷不是现代人能够理解和经历的。
他皱眉抬头看向那片令人压抑的天空,刚才还是昏沉沉的灰绿色天空此刻似乎又深重了几分,隐约透出一种不祥、近乎于胆汁般浑浊的黄绿色,如同一个巨大的、正在溃烂的伤口,低低的压在城镇上空。
这颜色的变化极其细微,如果不是沈林经历过疫鬼事件,恐怕都难以察觉。
“不对劲。”沈林只感觉自己的一切都在发出无声的警报。
王察灵闻言,也抬头看向了天空。他静静地凝视着那片诡异变化的天空,表情越来越怪异:“事件已经发生了,疫鬼的力量正在渗透、扩散,而且速度在加快。”
他的判断与沈林的感知不谋而合。
“怎么会这样。”沈林有些不自觉的咬牙,这情况和他预想的很不对劲。
他本以为普度大师是在疫鬼的拼图时期或虚弱时期,通过什么办法驾驭了疫鬼,并在后续的驭鬼者生涯中,让疫鬼成长到了一个极端恐怖的地步。
可现在的情况反馈给沈林的信息狠狠地驳斥了这一点。
民国时代爆发过的疫鬼事件根本不是他想象中的小打小闹,疫鬼的恐怖从始至终都和现代的事件差不多。
可就是在这样的基础上,普度大师依旧驾驭了疫鬼。
沈林无法想象,大夏市疫鬼事件时期,他见证过这只鬼的恐怖,能够在荧光完全感染的鬼奴、尸体、或厉鬼身上完成重启的极端恐怖特性,再加上荧光病态一样的感染和成长速度,在沈林的认知中基本不存在驾驭这只鬼的可能性,可现在的各方面证据都证明了历史上的普度大师都曾经做到过。
这简直不可思议,他是怎么做到的?
“事件加速了,这次事件相比曲平城内的路中一七日回魂几乎是跨越式的进展。”王察灵收回望向天空的目光,看向沈林。
曲平城内,他们到达的时候路中一七日回魂才刚刚开始,彼时的曲平城还算祥和,都没有看出太多厉鬼肆虐的痕迹。
可眼前的凉州市完全不同,疫鬼已经完全爆发,事件已经彻底失控,眼前这逐渐往碧绿色转变的天空颜色就是最好的证明。
“如果按照既定的历史,是普度大师最终平息了这里的疫鬼事件,并驾驭了这只鬼。”沈林的语速加快,目光锐利的扫过死寂的街道,“但我们现在根本不确定他此刻是否已经在凉山,又或者他何时才会到来。如果我们来早了,他还没到,我们会被困在这个时间点,直面完全失控的疫鬼。”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伴随着恐怖放映机内的事件演变,现实世界的疫鬼会不断加速来到这里,当那只鬼穿过荧幕与这片世界的疫鬼成为拼图的那一刻,他们所有的计划都将功亏一篑。
时间现在成了最关键也最不确定的因素。他们现在就像是拿着模糊不清的剧本,被扔进了正在上演的悲剧现场,却不知道救世主会在第几幕登场。
“或许是疫鬼的原因,放映机与厉鬼的距离过近,放映机在影响厉鬼,厉鬼同样在影响放映机里的事件,导致事件进程被大大加速了。”王察灵略微沉吟。
“革新会内部一定有关于普度大师的部分记载,你能够根据这部分记载汇总普度大师的生平喜好,进而推断他这段时间最有可能在哪吗?”沈林试探性的问。
这次事件和曲平城内的事件完全不同,他们进入事件可不是为了解决事件,而是为了寻找普度大师。
如果没有普度大师,哪怕他们单靠自己的力量解决了疫鬼也毫无作用,黄泉路的崩塌一样无法挽回。
“没有,我不是神仙和算命的,在这个通讯基本靠吼,交通基本靠走的年代,想在这么一个被瘟疫肆虐、人人自危的城市里找一个特定的外来和尚和大海捞针没区别。”王察灵直接给否定答案,没有半点拖泥带水。
这个回答没有出乎沈林的预料,他只能把目光投入城镇深处:“那就只能使用笨办法了,按照加载,普度大师行至此地一定是为了解决疫鬼事件,以这样的能力和行事风格,他绝对不会毫无声息,这个阶段如果他在凉州市内,要么是在救治病患,要么是在想办法解决疫鬼,我们得从这两个方向下手。”
“要么是救治点或医院打听情报,要么是直接去疫鬼所在的地点守株待兔吗?”根本不用详细解释,王察灵很快明白了沈林的意思。
“是,普度大师如果想解决疫鬼,厉鬼的源头是他无法错过的一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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