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嘟囔很小声，但魏川凛还是听见了。
他悄声打量着她懊悔的表情，抬头拍了拍她的头，温声安慰道：“不要为花出去的钱懊悔，毕竟世界上没有白花的钱，就算是被骗了，你买到了教训，还养活了诈骗犯全家。”
“怎么不算一箭双雕呢？”
丁盼弟：……
“我养自己都费劲儿。”她喃喃道。
他敏锐地觉察到这是树立消费观的好时机，“在花钱之前，你要考虑三个问题。\"
”第一，你买得起吗？第二，这件物品值得你花钱吗？第三，这笔消费有什么价值？价值包括升值空间和情绪价值。”
“升值空间和情绪价值是什么意思？”她头一次听说这两个词，好奇地问。
她涂了细闪液体眼影，一双水汪汪的杏仁眼闪闪晶亮，像太阳倒映在水面砸出的点点金光，浮光跃金。
魅惑的美眸里，流露着浓浓的求知欲，懵懂无辜，又期待着他的回答。这个眼神，完全诠释了什么叫“又纯又欲”。
她素颜就是个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的清丽美人，化了个淡妆，面容毫无瑕疵，颜值直线飙升。
他撞入了她的视线里，那一刻，似乎掉进了一个旋涡，除了她，他看不到周围一切事物，连司机的存在也感受不到。
脑子随之出现了几秒钟的宕机，心间有一瞬间的异样。太快了，他捕捉不到那是什么样的情绪。
丁盼弟不明白他为什么就呆滞了，小心翼翼地将食指放在他鼻子下探了探。
鼻息似羽毛一般扑在她的指上，她松了口气，没事儿，他还有气还活着……
她的手指很凉，冰得魏川凛回过神来，眼睛眨了眨，表情有些不自然，喉间一阵口干舌燥，本能地清了清嗓，长指摸了摸鼻尖，随后手掌摩擦了几下，拿起一瓶矿泉水猛灌了几口。
果然，人在最尴尬的时候，是最忙的。
他经历过情窦初开，也体验过动心，此时此刻他心里隐隐约约感觉到大事不妙了……脑海里出现了两道声音。
一个说：她还小，还是个孩子，你不该起别的心思，克制点。
另一个说：她十八了，你们都进行过人体探索交流了，那感觉很好，你有点心思很正常。
他又猛灌了几口水，脑子里清净了。
丁盼弟凑近了他，定定地盯着他，那种又纯又欲的眼神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疑惑和敬畏。
她想起了很灵验的“仙婆”伯娘。在陈家生活时，经常有人千里迢迢来找伯娘办事儿。
她偶尔撞见过几次“神降”后的伯娘，和她往常熟识的伯娘，神态动作完全不一样。
他刚刚呆滞出神也和平常不一样，但他又不像伯娘有神兵神将护体……
“你刚刚是有脏东西上身了吗？”她问。
魏川凛：“……没有，我谢谢你。”
那点若有若无的心动彻底消失，他无语地看着她……回想起，其实这也算是她的进步。
刚认识那会儿，她都不敢正眼瞧人，总是看一眼就迅速垂下眼眸，或者视线对上了就匆忙躲避。现在进步了，敢直勾勾地盯着人看了。
他没忘记她的问题，像教小孩一样耐心，尽量用她能听懂的话语，给她解释。
“升值空间就是这件物品在未来可能会价值价格上涨。比如我手里这瓶水，今天是五块钱，一年后原产家不产水了，这瓶水的价值就上来了，可能涨到三十五块，这个就叫升值空间。”
“情绪价值是这件物品给你带来的精神上或者心理感受上的收获，比如你今天买了这幅画，很高兴了、很开心了，就是有情绪价值。”
“我解释得够清楚了吗？你能明白吗？”
她缓缓点了点头，“有点明白了。”
“总之，如果你有钱买得起这件物品，这件物品也值得买，买它能给你带来快乐。“
“你就只管买，不用想那么多，也不用心疼钱，挣钱不花有什么意义呢？”
他的话并没有起到多少宽慰作用，她心里依旧为自己的破费而自责，两条细长如柳叶的秀眉微微拧着，垂眸看了看自己怀里的画。
“可是这是你挣的钱……”
“你这是在心疼我的钱？”
她轻轻点了点头，“好多钱呢？你要干很多很多活儿才能有这么多钱吧？”
魏川凛挑了挑眉，唇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说实话，他长这么大，真就没见过心疼他花钱的人。
毕竟魏家堆金积玉，他生下来就坐拥无数资产，自身身价更是高达数几十上百亿。
总之，只要不瞎胡乱创业，他的钱多到根本花不完，根本不需要别人心疼。
头一次见人心疼他花钱，他觉得挺新鲜的。
“我挣钱很容易，因为我有很多方式挣钱，你不用心疼我的钱。”他说。
她的手摸索着画卷筒，喃喃道：“钱难挣，屎难吃，哪有人挣钱容易呢？”
他挑了挑眉，似乎有些意外，唇角轻轻扬起一个小小弧度，“你还知道钱难挣屎难吃呢？”
“怎么不知道呢？”她轻声反问。
“谁教你的？”他忽然有些想了解她的生活，那种和自己完全不一样的生活。
“你要是觉得为难或者有不好的情绪，你也可以不说。”他补充道。
毕竟，有些回忆本身就是一种痛苦。
丁盼弟对痛苦已经习惯了，或者麻木了，她的语气没有任何异常，“爸爸妈妈呗。”
“怎么教的？”他问。
如今她已经远离曾经生活的家庭，距离大概数千公里，但父母们最爱挂在嘴边的话，还在她的脑海里循环播放。
“就是骂呀。”她拿腔拿调学着父母们曾经说过话:“我们起早贪黑，累死累活，挣几分钱容易吗？”
“为了你们几个，我们天天省吃俭用，吃粥配咸菜，你们倒好！一点都不知道节俭！”
“你们读书是不知道挣钱难！以为挣钱是摘树叶啊？”
“有的吃喝穿住就行，花这个不必要的钱干什么？钱是路边捡来的吗？”
“我们也像你们一样，看见什么都要买，全家迟早要饿死了！”
“别人穿过的衣服又不脏怎么不能穿了？别人用过的书包又没坏，怎么不能用了？爸爸妈妈挣钱不容易，能省的钱就不要乱花。”
听着听着，魏川凛的情绪逐渐变得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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