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吸了吸鼻子，红着眼睛不住点头。
他目光触及梅夫人手边的托盘，捏起一锭银。
见到他的动作，梅夫人眼底闪过讥讽的笑意，这些银子可是他们一辈子都挣不来的钱。
“一点心意，还望各位笑纳。”
十七眼底能喷火。
谁稀罕他们的臭钱！
他捏起银子砸在趴在椅子上的仆人身上，正巧落在额头上，发出沉闷的响声，被砸到的地方肉眼可见的鼓起一个包。
最后一锭银子砸在了梅夫人的脑门上，她身旁的下人敢怒不敢言，小心护在梅夫人身前。
姜婉眉心一跳，十七这力道，这准头简直没话说，怪不得能一块石头砸死一只野鸡。
梅夫人一手捂着额头，垂下的眼睑遮住了眼底的阴鸷，再抬眸依然是充满了歉疚。
她摆了摆手示意下人退到一旁，“此事错在我家老爷身上，身为当家主母应当替他受过，你们若是觉得不解气，可以继续朝我身上砸。”
让他砸他还真砸。
捡起地上的几锭银子，刚要再动手，时岁岁张开手臂挡在了梅夫人身前，“辞渔，这位夫人到底是无辜的，有错之人已经受到了惩罚，你不能拿无辜之人撒气，你难道忘了我以前我是怎么教你的了？不能恃强凌弱，要有仁爱之人。”
他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关她什么事！
十七气愤地瞪她。
要不是看在她帮自己找到了婉婉，他一定连她一起砸。
十七把手中的一锭银子当成石块一样丢到她脚边，在姜婉跟前蹲下身子，示意自己背她回去。
姜婉长睫抖动着，双臂环住他的肩膀，俯身趴在他后背。
陌生的眼神犹如一把利剑刺进心口，时岁岁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从见面到现在，她好好像都没有听他说过一句完整的话，他看自己的眼神不是记恨，不是伤心难过，是全然的陌生，就像是根本不认识她。
等她回过神，十七已经背着姜婉走出一段距离。
时岁岁提着裙摆小跑追上去。
“辞渔，门口围了许多人，你这样把人背出去，一定有很多人围观，我们都知道什么都没发生，可那些看热闹的人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万一他们误会了，以讹传讹，于这位姑娘的名声不好，还是找顶轿子把人抬出去吧。”
十七脑子是缺根筋，但人并不是傻的什么都不知道，他在姜家村住了这么久，知道流言蜚语的杀伤力有多大。
见他停下脚步，时岁岁舒了口气，连忙让暗卫去找这家的夫人要了顶小轿。
时岁岁还想着，这位姜姑娘坐着轿子，她和十七一同回去，一路上能和他说说话，了解清楚他失踪这段时间的情况。
轿子停在庭院里，她就眼睁睁看着十七也跟着钻进了轿子，拍了拍轿厢，示意下人可以抬轿了。
暗卫连忙问道：“主子要跟着过去？”
时岁岁微微颔首，随后招来其中一个暗卫低语两句，让他去查一查这位姜姑娘的底细。
两顶软轿从后门抬出。
十七将人揽在自己怀里，心里盘算着时间，行到半途，便再次拍了拍轿子，示意轿夫停下。
若是让村里人看到他们坐着轿子回家，定然也是少不了闲言碎语。
他抱着怀里的人下了轿，披着暮色一步步往家里走去。
身后传来不轻不重的脚步声。
走走停停，始终追随着他的脚步。
十七抱着人的手紧了紧，回头警惕地看着他们，试图用眼神吓退几人。
时岁岁佯装看不出他的不喜，走到与他齐行的位置，“你就真的没有什么话想和我说？”
十七走远避开她。
时岁岁被他的动作伤到。
“辞渔，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他头摇成了拨浪鼓。
自己不是辞渔。
是十七。
她认错人了。
十七无声告诉她，不要再跟着他们。
明知道这个答案，时岁岁还是不敢相信。
“我们相依为命这么多年，一起挨过饿，受过冻，在彼此最难的时候，都是一起扛过来的，你曾经不止一次说，我把你带回了家，你的命是我救的，我就是你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一辈子都是你的姐姐，这辈子都不能分开，你怎么能不认识我，怎么能忘了我？！”她说到最后，话音里都带上了哭腔。
十七看出她极有可能不是在撒谎。
他以前和她说过这话吗？
这种承诺怎么能轻易说出口。
他怕她说得是真的，怕姜婉听到这话会不要他。
脑海中关于过去的一切都是空白。
他不想恢复记忆，不想听到过去的事。
十七很满意自己现在的生活，他知道对现在的自己来说，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他不想失去现在的平静。
怀里的人拍了拍他的手臂，示意他把自己放下来。
十七迟疑了片刻，按照她的意思小心将人放下。
她冲着时岁岁行了个礼，问道：“这位姑娘和十七是旧识？”
时岁岁知道她口中说的十七便是辞渔。
“是，我们相依为命多年，可以说是彼此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我看得出他很依赖你，我知道有些话说出来会得罪你，却还是不得不说。
他若是有之前的记忆，愿意和你留在这里我无话可说，但他若是对过去一无所知，把你当成了倚靠才留下来，这对你们都不公平。”
时岁岁本以为自己还要多费一番口舌，没想到这位姜姑娘对她的话表示赞同，竟然是很痛快的邀请她到自己家里去。
姜婉给两人留了足够的空间。
她躺在床上，静静听着系统向她说明关于这个世界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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