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龙王急召睚眦、狴犴议事，兄弟俩碰面，难免尴尬。
两人站在相对的位置，许久不曾言语。
蚌妃忍不住先开了口：“对不起啊，四弟……”
狴犴仍旧只愣愣看着睚眦，睚眦错开视线不与他对视，率先转身走入大殿。
对不起？
如果世间的恩怨一句对不起就能了结，又哪里还有那么多的仇敌呢？
龙王看向睚眦：“眦儿，昨日之事，为父也听说了，你是否该给你四弟道个歉？”
睚眦只是闷不吭声。
狴犴道：“不用了，二哥也有二哥的难处，我并不曾放在心上。”
长辈的介入和睚眦自己的本意，意义完全不同，没有这个必要。
至少父王还在乎自己，这就够了。
睚眦却突然施展法力，硬生生的逼出自己一股真龙精血。
“殿下！”
蚌妃被睚眦突如其来的自残行为吓到，见他面色惨白，连忙去扶他。
连老龙王都一脸懵逼的说不出话来。
睚眦将漂浮的精血送到狴犴面前，意思不言而喻。
“二哥这是做什么？我都说了我并不曾放在心上。”
狴犴在得到老龙王的关心之后，心里什么都气消了，他也没指望真的要把睚眦怎么样。
虽说睚眦差点对他下手，可终究是差一点不是吗？
狴犴就不明白了，没有最终发生的事，他睚眦说句对不起又怎么了？有那么难以启齿吗？非得这么自残来表现自己的愧疚之心？
可睚眦心里却是不单单考虑着昨日的那件事。
“随便吧，反正我给你了，收不收是你的事，就让它随海水消散也无所谓。”
“你……”
狴犴：摊上这么个脑回路奇怪的哥哥，我到底应该把他怎么办？
老龙王见状也只能劝狴犴：“既然你二哥都这么说了，你就收下吧。”
狴犴将精血收在掌心，仍旧觉得十分烫手，不住的追问：“这到底是为什么啊？明明一句对不起就能解决的事，为什么要弄成这个样子？二哥，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成兄弟？”
睚眦在软凳上坐了，白了他一眼，碎碎念道：“我拿不拿你当兄弟，你不都是我的兄弟？尽说些废话，有好处拿还不开心？不要尽管扔了就是，在这儿啰嗦什么？”
“放屁！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老龙王听不下去了，转身对狴犴说道：“赶紧收好，好好的炼化，为父已经将蛟精的事上报了天庭，玉帝命我们协助天将捉妖，你二哥却偏偏在这当口干出这种自残的事，你要是再跟着掉链子，咱们东海可就全完了！”
真是的，怎么尽摊上这种犟种儿子？
普通的水族要修炼成龙，耗费无数努力穷尽十世也未必能够得偿所愿。
这样一股纯净的真龙精血要是流落出去，整个海洋的生灵都得抢个死去活来。
还什么不要尽管扔了？
老龙王想打死这两个败家仔。
“是。”
狴犴不敢再违抗父令，他本来就是龙王的儿子，修练勤恳，根基深厚，炼化这股精血即使不能化龙也不远了。
狴犴看着睚眦摇摇晃晃倚着蚌妃离去的背影，心里止不住的叹气。
明明就不是自己的错，却每次都弄得像是自己的错一样。
“殿下，你……”蚌妃想问睚眦为什么要做这样的傻事，明明还有别的方式去道歉。
“其实不单是为了昨日的事……”睚眦目光迷离，好像在看着远方，又好像在看着记忆。
仅仅抽离精血便已是如此剧痛，那手足相残又是何等的绝望呢？
越是明白狴犴的心，睚眦就越是想起前世自己的选择。
虽然说没有别人爱你，你就必须同等的爱回去的规定，但你在明知道一个人很爱你的情况下，依旧采用残忍手段将之伤害，绝大多数人还是会因此感到愧疚的。
在睚眦看来，任何道歉的话都是苍白的，所以每当别人得罪了睚眦，他都会更加狠辣的报复回去。
抽离精血虽然算不得什么惩罚，但至少对狴犴会有点儿实用价值。
起码，在这一世他还没怎么对不起狴犴不是吗？
良久之后，睚眦反握住蚌妃的手，收回目光道：“已经做过的事就不要再多想，至少今生今世到目前为止，我还从来没有后悔过什么。”
蚌妃亦不再多说什么，只是扶着他返回寝殿。
……
“喂，这位老哥，那里怎么那么热闹？”白沙拉住了一位书生打扮的年轻人。
书生道：“嗨哟，那里是我们泉州最高档的地方了，叫做涂门街。
据说蒲家珠宝行新到了一批珍贵的珠宝，其中最大的夜明珠足足有鸽子蛋大小呢！
这夜晚观赏乃是最佳，多少达官贵人为它而来，能不热闹吗？”
“夜明珠？”嘉应接话道：“那玩意儿确实很贵，少说也得一白两吧？”
“白两？”书生翻了个白眼：“你说梦话呢？少说也得上万两好吧？”书生说完不想再理会这群土包子，转身离开了。
“一万两！”
四个小妖攥着手里的二百五，彻底风中凌乱了。
嘉佑哭道：“他爹个腿儿的，咱们可真是被坑到姥姥家了，血亏啊！”
嘉应道：“都怨你，那当铺老板伸出一根指头，说不定就是想是一万两来着，都是你抢先说什么一百两，不坑你坑谁啊？”
白沙道：“这些凡人也太不厚道了！”
巡夜道：“谁说不是呢？”
白沙道：“要不然咱们去找那个老板，揍他一顿？”
嘉应道：“还是算了吧，那蛟精闹得动静那么大，说不定多少神仙正关注着呢，咱们现在冒头，不是把脖子往斩妖台上伸吗？”
嘉佑左顾右盼，小声道：“这件事一定不能让殿下知道，不然能放得过咱们吗？”
“对对对，可千万不能说漏嘴。”
他们不知道的是，睚眦从龙宫一路跟踪他们出来，暗中观察，早就知道了。
只是堂堂龙宫二王子尾随几个小妖，太掉身价，所以不好明说。
至于亏本，睚眦其实也并不怎么懂人间的行情，只是大概知道远不止值这点，不过他并不在意。
嘉应道：“咱们还是去多买上些好酒好菜，找个无人的小岛，痛痛快快的享受吧。”
“好！”
走过路边的摊子，白沙突然指着一个面具：“死夜叉，快看！那是不是大圣爷爷？”
巡夜道：“还真是，要不咱们把它买下来吧。”
摊贩见两人驻足观看，连忙吆喝：“两位客官，买一个吧！这可是齐天大圣的面具，戴着它走夜路不怕遇着鬼，放家里也能驱邪祈福呢！只要两文钱一个。”
巡夜掏出钱：“那我买了。”
白沙道：“诶？明明是我先看中的，怎么你给买了？”
巡夜拍拍他的大肚皮，再扭扭自己纤细的腰杆，指着旁边八戒的面具道：“你这个体型，明显戴那个更合适嘛。”
“我不干！我就要你手里这个，是我先看上的！”
摊主见吵起来了，连忙又拿出一个一样的猴子面具：“两位客官别挣了，伤了和气就不好了。”
白沙这才掏了钱，拿上面具。
嘉应嘉佑嫌弃道：“真幼稚！”
“这两位客官要不要也买一个玩儿？”
嘉应道：“有龙王的面具吗？”
摊主连忙指着一个：“这不是？也是两文钱一个，要来一个吗？买一个吧，戴上真龙面具，心想事成要转好运啊。”
嘉应见他说得吉祥，便买了，什么幼稚不幼稚的，他只希望以后能够运气好点，不要再挨耳刮子啦。
嘉佑看了一圈，指着唐僧的面具：“我要这个。”等会儿去吓唬死夜叉他们。
“好嘞！客官您慢走。”
几个小妖玩闹着，险些迷失在人类的花花世界，一路买了许多好吃的好玩的，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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