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你知道的。”
识之律者在此刻话锋一转，她深深的注视着身前的时雨夜，缓缓开口道，
“我不是识之律者，甚至不能说是你的延伸……我只是她所留下的一道程序，用来提醒你这个事实。”
“所以……从严格意义上来说，我并不具备替你做出选择的权力。”
识之律者接着说道，
“而我现在要做的，就是把所有的利弊都讲给你听。”
“即便你在永恒面前畏惧，即便你想要放弃这七十亿人……我也不会对你说什么的。”
“没有人会对你说什么的。”
识之律者轻揽着时雨夜的脖子，她接着说道，
“凭借一己之力打碎了天星之律者的半边神躯…用自己的智谋与梦想换取了天星之律者80%的血线……这样的你，真的已经很伟大了。”
“你为人类所付出的，真的也已经够多了。”
“所以你明白了吗？就算你现在放弃了……以那位助教的性格，只要你向他讲明你这么做的原因，他也一定不会对你说什么的。在后人的传记中……你依旧会是拯救世界的英雄！”
识之律者顿了顿，她又说道，
“又或者……你也可以不用这么急着将她们放弃……你可以先将这片梦境背负上一百年，等你自己体会了这其中的痛苦再想要不要放弃。
一百年的时间……不短了。对那七十亿人而言，你就是将他们本该在第十一次大崩坏下死去的生命硬生生的又拉长了一百年，他们会无偿的感谢你，爱戴你，尊敬你……即便你在一百年后觉得自己坚持不住了想要放弃，你也可以十分自豪的对所有人说，你尽力了……”
“所以现在……该做出选择了，时雨夜。”
识之律者漂浮在了时雨夜的身前，她向她伸出了双手，道，
“是选择成为英雄…为这方世界带来‘永恒’的乐园……”
“还是选择成为少女…为自己的世界，带来‘明天’……”
识之律者的双手浮现出了两种截然不同的光团，它们分别代表着两种不同选择后所导致的结果。
漆黑的光幕之下，是永恒的孤独。做出来了这个选择的时雨夜意味着她不会再有自我意识，更不会在萌生自由思想，她只会是一具承载美好的空壳……并为她翼下的那七十亿人，提供“永恒”的庇护。
而纯白的光影之上……是少女的青春。做出了这个选择的时雨夜意味着她将就此放下所有包袱，安心去拥抱自己的新生活。她的朋友也会在那里等她，美好、未来，与明天，这个选项的少女不是英雄，但她会是真正的少女。
而这两种选择……寓意的无非是两种代价。
成就自己，还是成就他人？
为了自己的美好，还是为了那七十亿人的美好？
如果是让徐子陵来回答这个问题……那他大概会毫不犹豫的选择为自己。
毕竟那位助教的价值观一向都是冷漠且温柔的，对待身边他可以无微不至，但对于无关之事他也可以冷漠至极。
而事实也的确如此……那位助教的确做出了放弃七十亿人，为英桀们争取存活机会的选择。
而现在……
同样是是否放弃七十亿人，同样是是否成就自我。
如今再在这里做出选择的人不再是那位助教，而是……身为少女的时雨夜。
“……”
面对这个问题，时雨夜沉默着，
而识之律者倒也不急，身为梦主，她们可以随意的调节梦境与外界的时间流速，无论时雨夜在这里思考上多久的时候，她都会一直等待。
不过显示并没有让识之律者等太久，又或者说……那真的只是一个非常短暂的时间。
时雨夜略微歪了下头，她随即无奈的向身前的识之律者说道：
“那个……你知道我是‘时雨夜’最纯粹也最善良的那一部分的……对吧？”
“……”识之律者选择了沉默。
时雨夜则是“咯咯咯”的笑了几声，随后便轻拍了一下识之律者的肩膀，道：
“那就别愣着啦……让我们开始吧？需要我怎么配合你嘛？”
“……”闻言，识之律者忍不住开口说道，“你没必要一上来就把自己推上绝路……你还可以给自己空出时间来作为迂回。
比如…先用你自己的意志将这片梦境承载上一小段时间，等你切实体会到其中的痛苦后，再做决定。又或者……把你的朋友们召集起来，听听她们的看法与决定。”
“可是……你也说了。”
时雨夜向识之律者眨了眨眼睛道，
“我…还有你…我们一直以来的努力，都是为了确保代表‘时雨夜’绝对善良却纯粹人格的我……能够在未来，能够在现在，以理想者的身份，做出一个同时利好所有人理想之梦。
现在…我是宏愿之律者…现在的我无疑就是那个最完美的状态。而又根据顶峰效应……人一旦处在她人生中最完美的哪个阶段了，那她接下来无论做什么都只能加速自己跌落向‘不完美’的进程。”
“换算成你自己的话说……就是现在的我已经是最完美的状态，这片梦境除我之外也不会再有第二个合适的承载人选了。”
时雨夜默默的牵起了识之律者手道，
“而如果是‘最完美’状态下的我都无法下定决心去做的事……那带着疑问与疑虑，又经历了‘磨损’的我……难道就可以下定决心去做了嘛？”
“……”
“嗯……嗯哼~”
时雨夜突然笑了，她抬起手捏了一下识之律者的脸道，
“那个…谢谢哦……”
“我知道你和我说这些是想要劝我放弃啦……”
时雨夜有些不好有意思的挠了挠脸，她随即便向后退去了两步距离，又当着识之律者的面摆起了poss，道，
“只是……我！时雨夜！我有一个「黄金」般的梦想……那就是打造出承载了这世间所有美好的乐园！”
说到这里的时候，时雨夜还顿了顿，随即又战术咳嗽了两声，道：
“咳咳……如果有可能的话……我还想像玲姐，那样约便天下的所有美少女！”
“而现在，乐园已经建成了！美少女……该见的我也都见了！”
“而现在……乐园再度遭受危机！为了七十亿份思想不被辜负，吾辈作为魔法少女……定要挺身而出口牙！”
说到这里的时候，时雨夜还回头看了一眼识之律者，
那俏皮的表情，那自信的眼神，仿佛还在说…“嘿！帅不帅？”
“……”
见状，识之律者不可避免的陷入了沉默，
是啊…她…她一直都是这么幼稚……一直都是……
只是…她身上的那层光亮…为何…为何会如此璀璨…如此耀眼呢？……
识之律者并不明白时雨夜身上的光亮为何会如此耀眼，
还是说……这其实就是她？这其实就是她那如黄金一般的璀璨梦想？
不对……
识之律者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她不由得开口问到：
“你不是已经融合了你残缺的记忆吗？为什么……你还会自称是‘绝对纯粹’的你？”
“那很重要嘛？”
时雨夜一脸天真的反问道，
“你要知道喔…黄金般的梦想，与黄金般的人格……她们能够被分割出来的前提，都是这个人本身就蕴含着这种思绪哦！
时雨夜…识之律者…和我……我们都没有区别啦！这里的你…我…我们，早就已经习惯这种感觉了，不是吗？”
“……”
“……我们准备开始嘛？”
“你真的……不用去和你的朋友做最后道别吗？”
“唔……虽然是有些舍不得啦……”
时雨夜挠了挠脸，说道，
“但即便我现在去了…也不会改变我的决定呀！离别时的谢幕并不一定要宏大壮丽…它也可以是安静的…悄无声息的……我不喜欢孤身一人，但很多时候，我其实也还是挺习惯它哒！”
“孤身……一人吗？”
或许是某种情绪上的共鸣也说不定，但时雨夜说出了这几个后，识之律者忽地想起了时雨夜曾经在伊甸演唱会上唱过的那首歌。
还记得那首名为《末世歌者》的歌曲是这样唱的……
——我仍然在无人问津的阴雨霉湿之地
——和着雨音 唱着没有听众的歌曲
——人潮仍是漫无目的地向目的地散去
——忙碌着 无为着 继续
“……”
是啊…直到最后关头……时雨夜也还是孤身一人……
直到最后关头……她也还是没有除了“自己”以外的听众……
她始终都是那么忙碌着，无为着……继续。
但也正因为她始终都是孤身一人……她身上的那层光亮，才会如此闪耀……
黄金般的梦想啊……
它所需要支付的代价……当真是要比黄金还重……
如果有选择，识之律者真希望眼前的“自己”可以没有那么闪耀，她哪怕只是去做一个寻常人，过完普普通通的一生……
“好啦好啦，闲话也扯的够多啦。”
时雨夜伸出双手在识之律者眼前挥了挥，她说道，
“要想‘永恒’的维持住这片乐园……我需要怎么操作？或者需要我怎么配合你嘛？”
“……”
识之律者沉默良久，随即便一边叹息一边说道：
“睡吧……”
“……嗯？”
“睡吧……就像现在这样……安静的……睡去。”
“哦哦。”
“今夜过后……不会再有人感知伤痛了……”
“愿你的长梦能够永远维持……”
“愿你的长梦…能够永不醒来……”
“晚安……时雨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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