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州的事情，你想好了？”
夜晚，坐在书房，江凝陪着江瑾听老道讲经，老道似乎心不在焉，问起江凝的事情。
“嗯，凉州开店的事情阿毅已经办好了，就等过完年过去就行了。”
江凝和江瑾坐在桌前，经没看几句便有了困意，再加上老道讲了个半截，江瑾就明白了，说不用讲了，她自己看，一时间屋子里安静了，江凝就更坐不住了。恰好老道问了，江凝便站起了身，活动活动筋骨。
“准备带谁过去？”
“我想让你去来着，但是你不是说不去吗？”
“其他人呢？”
“要不就让阿月过去吧。”
“嗯，阿月倒是可以让她一个人锻炼锻炼了，那后厨的人呢？”
“我已经让张霖帮忙物色了，长风楼的人手本来就紧张，还动不了，不过可以让刘大刚或者潘小军俩人过去一个。”
“阿凝，现在摊子铺的大了，你要操心的也就多了，尤其是庄子里明年要加棚，还有山下庄子明年开了春就要种了。”
“是啊，我要是早知道自己这么早就嫁人，我肯定不干这么多事情。”
“呵呵，你倒是想的没错，不过有些晚了。”
“其实我还想着在凉州也买地种药材的，只是现在就靠着长风楼的收入实在是不能再折腾了。”
“看看你，刚还说自己干的太多，这会儿又想着在凉州种地了。”
江凝笑着，把心里的想法一股脑都翻了出来，“而且要是能在凉州开个易货商行，和草原、大漠都建了贸易联系，生意肯定也好。还有南方，我想找机会去南方转转，看看有什么北方能种的菜……哎呀，我真的是有点太贪心了，想干的事情怎么这么多？”
老道笑着，“成了亲再像现在这样到处跑可会让婆家不高兴的。”
“陈大哥说了，他支持我，所以，我也不担心。”
“陈老板呢？”
江凝顿了顿，兀自坐下，低头随手翻了翻桌上的《易经》，才说：“我现在也是看不透他了，跟以前不一样了。”
“他和军营的生意怕是要停了吧。”
“嗯，好像是，他觉得我一开始就给他挖了坑。”
“哼，贪心不足，就这一年，他靠着你赚了多少钱了，如今你和什川要成亲，他又说这些话，真是有些没良心。”
“其实我也想了，当初确实是我替他接了这生意的，如今出了事，他要怪我，那也是情理之中了。”
江凝自从那日陈应安醉酒之后说了那些话，她就仔细想过了，当初也确实是自己过于傲慢才会在萧寒山面前替陈应安接了这个差事，当初如果是陈应安自己选择或者她私下先找陈应安商量以后再决定，或许今天就没有这些麻烦事了。
老道苦笑，他实在是有些恨铁不成钢，这丫头，平日里见她说种田、开店都是头头是道，如今到了自己的终身大事上，考虑起问题来竟然如此不得要领，错处都往自己身上揽。
老道看着江凝眉头中间鼓起了小包，到底只是摇了摇头，没再说什么。
“大姐，你这是什么道理，你帮他挣了钱，他还反过来要怪你，那把挣得钱都给你好了。”
江瑾在一旁看着经书，一心二用。
老道噗嗤一声笑得茶水四溅。
江凝嫌弃的向后躲闪，“哎呀，阿瑾，话不是这么说的……”
江凝的话还没说完，又被江瑾打断，“好了，大姐，三姐都告诉我了，陈老板说等你和陈大哥成亲了，家里的生意就交给他管，这可是比明抢还无耻的行为啊！”
“那日陈老板喝多了。”江凝在心里暗骂梁毅，“这小子真是啥话都告诉阿瑶！”
“酒后吐真言，大姐，这么浅显得道理你也不明白了？”
“他也就是说说而已，他自己的生意都忙不过来，哪有精力管我的！”
“大姐，你就帮他开脱吧，以前，陈老板确实是个通情达理，可靠的人，但是人是会变得！”江瑾把最后一句说的极重。
江凝这会儿看了看老道，见他一脸窃喜，就明白，这两个人的想法一致，而她自己，也不过是找个借口，让自己不胡思乱想罢了。
“唉，说不过你。”江凝摇了摇头，很是服气，“人这一辈子总不可能遇到的每一个人都是忠诚可靠的，我不能左右别人的思想，也就只能管好自己了。”
“话虽如此，但你不能委屈了自己。”
“委屈？不会啊，也没什么委屈，我们也算是门当户对吧，而且陈老板一家看着也不像会针对侄媳妇儿的人。”
“针对你，那可能不会，但是现在什川身在官场，多的是身不由己，要是他被哪个大官看中，要他做女婿呢？你受得了？”
江凝听到这话，十分放心的道：“还真有呢，你问阿瑾，这次去凉州我们还见过呢，那姑娘被阿瑾吓的当场就哭了。”
江瑾翻书的手停了停，“大姐，要是陈大哥要娶个平妻，或者要纳妾的话，你怎么办？”
江凝愣了愣，才看向江瑾，眼神里透着询问，“他……会吗？”
江瑾躲开江凝的眼神，继续翻书，“这就要看你忍不忍受得了了呀！”
江凝松了一口气，这才笑道：“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算过了。”
江瑾立马摇头，“我可不是什么都算的。”话是这么说，但是她眼里的担忧，只有老道看到了。
“我江凝嫁的人，这辈子只能守着我，要是他变心了，想娶别人了，那就和离算了，一夫多妻算怎么回事，他又不是青楼的姑娘，想招揽多少就招揽多少。”江凝也是认真了，这会儿她倒觉得这两个人在给自己打预防针，这个时代三妻四妾虽然正常，但她不是啊，她接受不了
老道有些害怕江瑾一时被逼急了，啥话都倒出来，便打了个哈欠，假装有了困意，“好了，你们两个别斗嘴了，该睡觉了。”
江凝撇了撇嘴，这才又想起白天没来得及商量的事情，便又道：“差点忘了正事了。”
“什么事？”看到打了个哈欠，本来盖上的茶碗又掀了盖子。
“明年要加盖的大棚，我想着怎么能盖的既能冬日里种菜，又能种别的东西。”
老道思索了一会儿，道：“就是要容易搭，又能容易取掉，是这个意思吗？”
江凝点头，“是，要是大棚一年四季都搭着，不仅使用的寿命短，容易风化，而且除了冬日，其他时候一般用不到，但是还要防着像今年一样的冰雹天气和倒春寒。”
“嗯，这确实是个问题，而且所有的地都得防着冰雹天和霜冻，尤其是山下庄子里的地，一旦受了灾，那损失可就太大了。”
“我目前也没什么好办法，先想着，实在不行，明年开春，在所有的地边上都架了柴堆，在地边上专门修几间柴房，平日里让干活的人也有个休息的地方，霜冻或者冰雹的时候直接从那里搬柴火，会方便一点。”
“这也是个办法，不过人手也就成了问题。”
“是啊，庄子里的人虽然可靠，但是太少，山下的庄子一旦开始，肯定也得大量进人。”
老道沉思了一会儿，“阿凝，你觉得上次萧岩送来的那几个人怎么样？”
江凝瞬间便明白了老道的意思，上次黄宝山的事情之后，萧岩便送来了赵虎、林川、苏文兵、周大福、吴仁宝五个人。这五个人都是四十多岁，正值壮年，除了赵虎一个孤独一人，其他几个人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人，几人因为伤病，无法再从军，便被萧岩带来了庄子，不过，“萧岩带来的人是不错，都挺靠得住，干活也是不惜力气，但毕竟都有伤病，而且大都不太懂种地，这点比较麻烦。”
“大姐需要懂种地的，不如去家里找，刘叔就很会种地嘛，他当个跑堂的实在是看着有些……”江瑾皱眉，在脑子里搜寻着能形容一只大熊站在门口招揽客人的样子，“魁梧！”
老道和江凝皆是被惹得发笑。
“阿瑾，你这话要是被刘叔听了，肯定追着你打。”
“本来嘛，你看小军哥，瘦瘦的，灵活的很，刘叔就不行，二楼的楼梯都快没他宽了。”江瑾觉得，自己说的没错，刘大刚长得实在太壮实了，别人家的酒楼饭馆可再没有像刘大刚那样的跑堂小二了。
老道也是赞同江瑾的话，对江凝道：“阿瑾说的也对，要找种地的能手，就从家里找，知根知底的，不过，就是怕以后管起来他们会不听，这也是个问题。”
江凝点头，“也不是我不愿意用村里人，我也是怕到时候他们有些人觉得自己和我们是同村，关系近，凭着这些不服管束……说到底，我们请他们来是干活的，到他们要是以长辈、邻居的名头撒懒耍滑，到时候不仅落不下好，可能还会坏事。”
当初在村里收菜的事情就是前车之鉴，本来是想帮衬着他们，可久而久之，他们觉得是应该的，还会嫌弃给的钱少，在外面说三道四。要是庄子里的事情也这样发展，江凝宁可去外面花钱雇人，这样即便会出问题，但撕破了脸也没什么好顾及的，这样反而会顺心一些。
老道点头，就听江瑾又道：“还有一个办法。”
江凝和老道异口同声，“什么办法？”
“买人！”
江凝立时摇头，学着九年义务教育长大的她，对这种人口买卖行为很是排斥，如今她是到了这个封建的时代，但是要让她成为“人贩子”，她还是觉得有点毁三观。
江瑾似乎是猜到了江凝的反应，她不急不慢的说道：“大姐，你先听我说嘛！”
江凝这才勉强收了一脸的反感，“说吧？”
“大地主家的长工都是签了死契的，这种人一般是走投无路自愿卖身入的奴籍，他们一直到死都只能为主家干活，除非被主家卖给别人，或者有心好的主子去衙门给他们销了奴籍，不然他们的生死都握在主家手里，就叫他们的儿女都只能是奴籍，奴籍在大秦是不能参加科考、不能有自己的田地房产的。”
江凝有些不可思议，原来历史书上的的奴役制度是真实存在的，那些没有人权的人也真的像物品一般可以被随意买卖。
那她之前为什么从来还没听说过？
江凝震惊中又听江瑾道：“这种奴役，一般也就只有大户人家、达官贵族家里才有，像我们这种穷地方，多一个人就是多一张嘴，所以也就鲜有听说了。”
“那你怎么知道的？”老道也是奇怪，他可从来没给江瑾说过这些东西，她怎么会知道。
“张霖告诉我的。”江瑾说的自然，“他们家就有。”
“你的意思是让我买几个人回来干活？”江凝反问，心里的排斥越发严重。
“嗯，我们拿了他们的籍契，也不用真的把他们当做奴役，也不用告诉庄子里其他人，就只当是个普通的长工，和别人一样每月有月钱，吃穿用度都和别人一样。这样，既可以约束他们，你又不用觉得这是一件有罪过的事情。”
听江瑾说完，江凝陷入了沉思，老道却是点了点头，“有道理，这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而且他们要是能进了庄子，遇上你这样的主子，也算是三生有幸了，你要是心里还是过意不去，大不了日子久了，帮他们除了奴籍，这样也行嘛！”
江凝动摇了，这个办法确实能解决庄子现在的用人困境，但她害怕的是，这种事情一开始尝到了甜头，她会忘了初心，真的把一个人当做奴役。
“我再考虑考虑。”
老道笑着，起身开门，出了屋子，边走边道：“唉，过不了心里的坎儿喽！佛家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要是救下一个，那可是连着他们全家都救了。”
“是啊，大姐，你想着，我们是救人，不是害人，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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