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炳开门，发现门外站着阿强，燕子跟在阿强后面。
阿炳说，等下，我穿个衣服。
燕子扭头旁顾。
阿炳穿个背心，裤衩，拖鞋。
迎二人进院坐下。
阿强说，燕子有事问你。
阿炳说，啥事。
这燕子，手里握着个鸡蛋，不说话。
阿强说，你倒是说呀，来了，不说话。
燕子把鸡蛋拿出来，给阿炳，阿炳笑。
阿炳收下鸡蛋,莫名其妙。
阿强说，你倒是问啊。
燕子说，我忘记了。
阿强瞪了眼燕子，对阿炳说，是这样的，他儿子读高中，关门碰碰神的，弄得她一惊一乍。
阿炳说，这有什么了不起，并不值得炫耀。
燕子笑。
阿强笑。
燕子说，他骂我是泼妇。
阿炳说，你们家里，有没有和你一个辈分的人，关门的时候，喜欢用力碰门。
燕子说，让我想想。
阿炳给阿强发一根烟，阿强用打火机给阿炳点燃。
燕子说，他大姑，每次喜欢碰门碰得夸夸响。
阿炳问，孩子叫什么名字。
燕子说，孩子叫清娃子。
阿炳问，清娃子的大姑，耳朵有没有问题？
燕子说，她耳朵好的很。
阿炳说，举个例子。
燕子说，他大姑，能听到院子外脚步声。
阿炳说，我也能听到。
燕子说，她能根据脚步声，分辨是谁走路。
阿炳说，她听力这么好，为什么关门喜欢碰门，是不是受过什么刺激。
燕子说，没有听说过受到什么刺激。
阿炳说，她的婚姻家庭怎么样？
燕子说，她离过婚，孩子自杀了，现在上班，每个月拿多些钱。
阿炳说，清娃子和大姑关系好吗？
燕子说，关系一般，以前她大姑来，她大姑喜欢问他成绩，两人偶尔拌嘴。
阿炳说，从根源上说，孩子不会把门撞得夸夸响，这种行为一定是来源于模仿。
燕子盯着阿炳的胡子，阿炳的胡子最近长的很快。
阿炳说，这是小事情，过了这个年龄段就好了。
燕子说，这正常？
阿炳说，非常正常，青春期，身体发育的速度比较快，体内的激素分泌，可能会发生异常，脾气暴躁，喜怒无常。
燕子说，他爸爸几次要教训他。
阿炳说，千万别，我读高中用馒头扔我父亲，我父亲还哭了一场。
燕子说，他让我觉得，他是针对我。
阿炳说，他不是针对你，他对谁都是那样，他自己感觉不到，只是一种释放。
燕子说，真的不是针对我，真的不需要精神治疗?
阿炳说，需要治疗的是你。
燕子脸色变，说，我需要治疗什么？
阿炳说，你疑神疑鬼，总觉得别人针对你，你知道这种心理的根源是什么吗？。
燕子不吭声。
阿炳不吭声。
阿强说，骂老妈是泼妇就有点过分了，我小时候，也叛逆过，给我个天大的胆子，也不敢骂老妈是泼妇。
阿炳说，孩子从来不会把父母当仇人，除非承受力到了极点，你的要求他达不到。
燕子说，我没有要求他做什么，就是放假让他陪他爸爸去摆摆摊，打打农药，拔拔稗子，让他扫扫地，擦擦桌子，做做饭，炒炒菜。
阿炳笑着说，孩子学习成绩怎么样？
燕子说，他学习成绩非常好，班上前五名。
阿炳说，哪个学校？
燕子说，襄阳五中。
阿炳说，能上五中的学生，你知不知道，襄阳市比例是多少？
燕子不吭声。
阿炳不吭声。
阿强说，农村，估计有一二十个录取一个。
阿炳说，你这么优秀的娃，他的优势在学习，你为啥要让他，既学这又学那呢？
燕子不吭声。
阿炳说，骂你是泼妇，这算轻的了。
燕子不吭声。
阿炳说，别过多强加些东西。
燕子说，我没有强加给他啥。
阿炳说，你让他扫地，擦桌子，做饭，炒菜，是想把他培养成家政公司的保姆吗？
燕子说，哪有男保姆。
阿炳说，你让他摆摊，是想让他以后做生意吗？
燕子说，这说不准。
阿炳说，你让他打农药，拔稗子是想让他当农民吗？
燕子说，我当了一辈子农民，知道农民苦，我可不想让他再当农民。
阿炳说，那你为什么让他打农药，拔稗子？
燕子说，隔壁的斧头，人家可是样样都会，再说，帮父母干点农活，有什么不行。
阿炳说，斧头有清娃子成绩好吗?
燕子说，那倒是没有。
阿炳说，你经常有在孩子面前，提到隔壁的斧头吗?
燕子说，偶尔有。
阿炳说，你觉得自己年轻的时候，比的上斧头吗？
燕子说，那可比不上，斧头人家会做多了，什么都会。
阿炳说，那你年轻的时候，比的上清娃子吗？
燕子说，除了学习不好，我年轻的时候，什么都做。
阿炳说，高中生，身体上看起来，人高马大的，内心还是个孩子。
燕子不吭声。
阿炳说，他们的内心承受力，是有限的，超过限制，就会反弹。
燕子不吭声。
阿炳说，骂你母老虎，是轻的，你如果不改变自己的行为，哪天逼急了，打你都可能。
燕子说，他有时候发起火来，我真的很害怕打我。
阿炳说，世界上有一种矛盾叫母子矛盾。
燕子不吭声。
阿炳说，我认为，最关键的不是清娃子调整，而是你自己调整。
燕子说，怎么调整。
阿炳说，你自己悟。
燕子不吭声。
阿强说，你就说出来，要你命？
阿炳说，我说出来，她不一定记得住，走出门就忘记了。
阿强说，那不一定。
阿炳说，不一定什么，不是自己总结的东西，别人灌输的东西，大部分是记不住的。
阿强说，哪有这事情。
阿炳说，你在网上，书上看到的心灵鸡汤，你有几个记住的？
阿强说，我不看书。
燕子说，你说几点。
阿炳说，我说十点，你最好用本子记。
阿强说，我用手机记。
阿炳说，一，孩子的心很小，承受力不像想象中的那么强，哪怕他身高很高。
燕子沉默。
阿炳说，二，不要试图全能，不要试图让孩子变成全能的，他有一个优点就够了。
燕子沉默。
阿炳说，三，不要对比，不要拿自己的孩子和别人的孩子对比，孩子之间不具有可比性。孩子不比父母，父母何必比孩子？
阿炳说，四，让他成为他自己，别把自己的所有不如意，都强加在他头上，让孩子去实现。
燕子沉默。
阿炳说，五，自己做不到的事情，孩子也未必做得到。
阿炳的手机响，阿炳回屋，找手机。
一看是阿婷，阿炳接通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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