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甘心，他又害怕对方对阿芜做出什么事情，无边无尽的黑暗周围又满满的升起金光
他像是被有力的手再次拖起，意识清晰的时候，他看清眼前的一切，钱昭眼中有一瞬的恐惧，目光紧紧锁在方知有受伤的手臂上
于十三正扶着方知有
是他做的吗？不…就是他做的…那木柴还落在地上，上面缠着的是方知有的衣料，钱昭抬起自己的手，手上没有半点木屑，反而对方身上都是伤
钱昭后退两步
“都…都给我滚！”
说着他踉跄的转身，上去台阶，却听到身后的方知有开口
“阿昭，记得吃饭，我还有点事情，先住在柴府了？”
钱昭攥紧拳头，没有回应，而是跑回房间
方知有他们离开钱府，才松了一口气
“刚才那个到底是老钱还是？”
于十三对着自己的脸左摸右摸还好没什么问题，这也太危险了。随后看着方知有的胳膊
“方兄，我这里有药…”
方知有摆摆手
“不用，这点儿小伤我到晚上就能愈合，刚才丢棍子之前不是阿昭，丢棍子之后才是…我想不通到底是什么原因才能让他们两个人相互切换…”
一直走在路上没有说话的宁远舟忽然想起什么？
“或许是你们所说的功德。”
——
第二天以是杨盈名义发起的聚会，不同于寻常的时候，大家换了一个地点，在杨盈和元禄的私宅七宝坊设宴
名义上不管说的多好听，但到底都是为了试探。
考虑到钱昭的问题，这场邀请除了原六道堂加沈清兄妹以及云之鹤，也再无其他
今天一早云知鹤就赶来了，陪方知有练习到现在，已经可以成功的偷袭沈清的系统
他个人表示，就算他前几年夺权当皇帝都没这么累，但是看在柴明的面子上，他不只是要做好这件事，他还要做大做强，走向辉煌！
果然还是别人家的小狼狗香，自家的野生弟弟，就只会把他当成工具人。
宴会钱昭第一个来的，他衣冠整齐，面色如常但是他腰间的各类令牌可是明晃晃的挂在那里。
一向注重君臣礼仪的他，此刻连杨盈也并不放在眼里。
大家彼此相处自然也不搞那些，可就在方知有要落座的时候
钱昭还是开口了
“你连皇子之位都没有封上，身上毫无官职，又怎么可以和两国君王平起平坐？”
方知有俯身的那一刻停住了，他抬头看向钱昭
“那钱将军觉得？”
钱昭指着一旁的下人
“你该跟他们站在一起随时伺候着。”
方知有一笑，仿佛钱昭不是在贬低他，而是在夸奖他。
“得嘞。”
他走到钱昭身后站定，示意大家继续吃，方知有这样站着，莫说平日里当成朋友的大家。
就连云知鹤都觉得这个饭难以下咽。
“云国主，什么风把你吹来了，是想要把你家这个不成气候的东西压回去吗？”
云知鹤原本因为错怪方知有，在他这里本来就矮一头，平时能不说话就尽量少说话。
如今被钱昭点名他还真是不知道怎么回
“我…钱将军…你觉得怎么处理合适？”
钱昭转动酒杯，内心犹如泣血，他张了张嘴，没有说什么，只是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为什么到了现在方知有还是不肯走？
而且不管他说出怎样恶毒的话，阿芜都能处之泰然，即便这个人现在站在他的身后，钱昭也能够感觉到那炙热的目光。
钱昭放下酒杯，言语之间也带了一丝嘲讽的意味。
“怎么处理都是你的家事，不过我很感兴趣，他当时在南疆做狗的时的趣事。”
说出去这句话的时候，他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他只能咬着牙让自己看起来没有任何的悲伤，但内心却犹如刀绞
阿芜…该走了吧？回到南疆便不用在我这里…受到折辱。
哪知道方知有却低头一笑，没等云知鹤为难，便率先开口
“嗨！这事儿你问他干什么呀？他当时也不受宠的。”
语气轻松仿佛只是大家随口问了一句，你早上吃的什么一般…
他大方的在钱昭身侧蹲下身子，他抬手将自己的衣领拉下来一点，示意对方看过来
“当时啊…我记得也是这样的一个家宴，大家都在外面吃东西，我长兄嘛链子牵着我，看到了吗？我脖子一半粗的铁链，我是真爬不动啊，让我和…那个…云知鹤？那个胖子是老几啊？”
方知有说到这里好像记不得那个欺负他人是谁了，转头询问云知鹤
云知鹤微微愣神才转过去。
“老三。”
那天的情景他还历历在目…
“嗯，对，就是老三，他这个人就特别喜欢养狗，然后大家伙就打赌，看看我抢骨头能不能抢过狗…然后你猜怎么着？”
钱昭盯着方知有，他藏在身侧的手不自觉握紧，指甲陷入肉里
他不想这样的，他不想在众人面前揭开阿芜的伤，可是他和人相处多年，他知道这个人对于什么都从未放在心上
要想将眼前的人逼走，必须要下猛药…
可方知有在乎的事情除了他自己的过往，就是钱昭本身…
钱昭内心挣扎，这拳头也越握越紧。
而半跪在钱昭身侧的方知有，却第一时间将钱昭的手拉过去抚平
“哈哈阿昭，我跟你讲…那狗啊见到我就吓尿了…硬是没抢过我！我那个时候还寻思那狗怎么那么大个儿，那么怂…当时那场景…”
方知有谈笑着，像是没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却在抬头的时候，见到钱昭眼尾泛红，只在一瞬间钱昭意识到自己失态就下意识的将头转过去
方知有无奈只能住嘴
“阿昭难过了？要不我们换个故事？”
钱昭却低头看着酒杯
…他不想放弃，不想人继续留在这里，为了他。
可是阿芜就是推不走呀！
钱昭只能狠心继续开口
“打赢了的事情有什么好炫耀的？”
方知有只能抿唇
“那说一说我打输了的？”
钱昭抿唇不语
“哎呀，其实吧我常输的，毕竟当时我也就只有十三四岁…”
方知有沉默了，仿佛那段日子，但他不愿意提起。
一旁杨盈尬笑了一下
“那个…各位我们今天只是家宴，不讲礼数，不论过往…咳”
杨盈看向元禄，元禄也赶紧跟着开口
“是啊，小孩子打打闹闹的输赢常有，我小的时候就经常输，我身体不好，和六道堂他们每个人打架我就没赢过！”
钱昭却把手抽回来，然后打算起身
“不想说就算了。”
方知有却赶紧抬手倒了一杯酒
“阿昭想听，为什么不能说的？”
世人喜怒无常，会因爱而爱，因恨而恨，绝无转还
可是相知相守已久的人，为什么要因为一点事情就心怀芥蒂呢？
即便是现在这副田地，面前的人依旧是自己爱的人，爱之前原本无需对方馈赠。
爱之后却因为对方半点对错而据理力争，他不懂。
但他喜欢钱昭，不会因为对方的决断而减半分。
“这不我把对方的狗给吓到了，因而被罚着去住马厩，这马呀可不害怕小豹子，毕竟都是上过战场的，在这里我可打不过了，不过…”
方知有站起身来看一眼孙朗，目光有几分无奈
“不过我在那儿算是度过了几天较为不错的日子，马吃剩下的豆饼口味也相当不错。不知道是不是南疆和这里有所差异，我觉得孙朗在使团给马匹喂得豆饼，着实不怎么样，这些年我一直怀疑你偷工减料了。”
孙朗原本在这样的大场合上就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而今被人点到名字，他便立刻抬头
“那怎么可能，我用的都是上等草料，就算不好也是你那南疆的…”
孙朗被沈清踢了一脚，立刻也觉得自己口无遮拦
反倒是任如意意外开口
“许是你当时太饿了，才觉得好吃。”
方知有点头
“有道理！我在使团吃过阿昭做的饭之后，便觉得人间少有美味。”
任如意低头一笑，大家也都跟着笑笑，仿佛大家讨论的不是方知有幼年的凄苦事，而是几个老友叙旧
钱昭却起身走到杨盈面前
“我已经命人将这里围了。”
他的声音不大，但说出来的事情确实比天还大。
杨盈抬头，她当然知道这人什么意思，不过…这天下现在不就是钱昭想要就能得到的吗？
杨盈昨天就收到消息了，方知有并没有对她隐瞒钱昭私自招军队回梧都的事情。
而她和方知有也商议了一下
靖南王原本就狼子野心，正好趁这个机会试探一下对方，若他知道杨盈被钱昭围了想要趁机黄雀在后，那正好借个机会直接将对方除了。
于是一石二鸟的计划悄悄进行，杨盈听着钱昭的话，还是回了一个无害的笑容。
“钱大哥，今天是家宴，你围了这里，难不成是有人想要造反？”
钱昭蹙眉
“是，有人要造反，你当如何？”
杨盈只把杯里的酒一饮而尽，随后将桌子上的一个木盒打开，里面是传国玉玺
“钱卿帮孤好好保护御玺。”
钱昭感觉到一阵阵无语，他原本计划的，只要他现在谋逆，六道堂众人都在，当然不可能看他胡来，况且他私带兵和武器进入梧都，单凭这一点就是不赦大罪。
如此也会缴了他的虎符，这样那个人再拿到他的身体想要利用他的身份做事，就难比登天了
哪知道他的意图都已经这么明显了，杨盈还是不懂！
“那如此这皇帝我想当便当了！”
杨盈原本是吃了一口东西，见到钱昭盯着她，她羞赧一笑
“钱大哥，我昨天偷懒，奏折还没批，你要是现在想做皇帝，就得把昨天的奏折一起批了。”
钱昭万万没想到对方如此难为的说出来的就是这样的一句话…他暗自咬了咬牙，手也不自觉的握成拳头
“我要当皇帝你们当如何？”
他回头声音也不自觉的大了很多，刚才他羞辱方知有的时候，几个人还有几分不自在，现在钱昭询问他们，他要做皇帝，几个人的表情反而寻常了很多。
“老钱，不是我说你，那奏折怎么看着都不会比六道堂的情报轻巧多少。”
孙朗最先开口，自从于十三辞官，宁远舟代职之后，整个六道堂差不多都归他管了，以前他还真有争争上游的意思，但现在真正坐上来这个位置，他又觉得实在是太忙了！
“老钱，你当皇帝呢我们好像也都没什么意见，但是有句话当兄弟的我可提醒你，那奏折可不比金沙楼的账本少，你一看就是军中的事情不全都是你处理，你看几篇就头昏目眩…”
于十三那边也跟着开口抱怨，这皇位放在那里的人人都想争，可要是让出来，还真没有几个人真正想做，又危险又不讨好，事情又忙。
“我说的是反应！”
钱昭已经开始生气了，这些人还当是他在开玩笑吗？
杨盈穆然笑笑，顺便拍拍手
“那孤…那我恭喜新皇？”
这次就连一直吃东西不语的宁远舟也有几分无奈的同大家一起恭喜钱昭
“恭喜新皇上位，吾皇万岁万万岁！”
钱昭此刻彻底蒙了，他看了一眼罪魁祸首方知有，刚想下台阶，去不了外面的守卫黄将军不知道从哪里听到动静，立刻闯了进来。
“何人胆敢殿前撒野？！谋朝篡位是不赦死罪！”
钱昭一看来了兴趣！就该是这个反应的，只有这样才能把戏继续唱下去！
“是我！你当如何？”
黄将军是接管现任御林军的职位，他虽然不是六道堂出身，但也认识钱昭
他沉默了两三秒钟，看大家都齐齐的看向他，便立刻跪了回去。
“我…”
我了半天也说不出来一个字，但钱昭已经下来了，还用一种很期待的眼神看向他，对，就是期待他早死的那一种！
黄将军脚下一软，扑通一声跪下，周围的侍从都跪下了，也不差他一个，反正谁也不比谁更丢人！
“末将祝贺来迟，吾皇万岁万万岁！”
钱昭原本是期待对方能说出点儿什么有用的。
可结果恰恰相反，这跪的比他们都忠诚多了。
站在那里气不打一处来，他张了张唇最后也就直接咬出两个字
“废物”
随后甩手而去，这皇帝谁爱当谁当，钱昭更不可能有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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