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负责开拖拉机的，是一个叫王江的知青，是和苏黎他们一起来的那一批。
因为换衣服的缘故，赵明月他们三个来的并不是最早的，里面已经有几个人占座了。
赵尧先跳上去，然后拉着赵母的手将人拽上来。
旁边有羡慕的婆子：“哎，咱们赵大娘好福气呦，儿子闺女都这么有出息，这么孝顺，上车了还得扶一把，哪像我们这些没人惦记的老婆子呦~”
这话虽然是羡慕，但不好听。
赵明月扶着赵尧的手上来，柳眉微蹙，看了一眼老婆子，没出声。
同辈人她怎么打怎么收拾都行，可长辈她不能出声，不然就会被人安上一个没大没小的帽子。
赵母战斗力顿时上来了：“哎呦，你酸啦？”
那婆子：“……”
说的这么直白干什么？
赵母得意洋洋的拍了拍身边的小板凳：“闺女坐这，和妈坐一起，不让那些没闺女的沾着我闺女的福气。”
赵明月冲那个婆子龇牙一笑，然后坐下。
赵尧和赵母把她围在中间，像保护起来了一样。
婆子吭哧瘪肚半天：“是嘞，俺家俩儿子，是没你这个福气，娶媳妇儿还得花两份彩礼，把家底都掏空喽。”
赵明月手指尖顿时一缩，紧张的看向赵母。
她知道自己的事传出去不好听，可还从来没有人在她面前说过。
她自己并不太怕，只是怕她妈会觉得没面子。
这时候拖拉机上面都已经坐了好多人了，闻言立刻都用一种不可置信的眼神看向老婆子。
疯了吧，谁敢在赵母面前提这事儿啊，这不是找骂呢吗！
有关系好的提醒她：“这话不行乱说。”
老婆子反而洋洋得意的抬起下巴：“咋啦，这可是好事儿啊，家里俩孩子的事儿同一天就给解决了，谁听了不觉得高兴，你说是不是啊赵大娘。”
大队长夫人又怎么了，不还是自家的事儿都没管明白，丢人现眼。
传出去还不让人笑掉大牙。
赵母却像是打了鸡血，非但没生气，反而还当着人家的面笑了。
人来的差不多了，拖拉机拖拖沓沓的冒着黑烟。
赵母大嗓门：“可不就是好事儿嘛，我闺女眼光高啊，啥样的都看不上，要我说也是，村里那些小伙子好是好，但我闺女这么俊也没干过活，不能嫁给别人家铲地去啊是吧，到时候害得被逼着生儿子，不到五十累的就一头白头发。”
“要说我这个儿子也是的，说什么从小就喜欢我闺女，以后绝对不能让我闺女受委屈，等一结了婚就申请个院子，让我们一家人都上城里住去，还要给我闺女彩礼三转，我说那一响呢？落地收音机啊。”
眼看着那婆子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赵明月神清气爽。
那婆子姓刘，具体叫啥她也不知道，就知道刘婆子刚结婚的时候一连生了两个闺女，然后八九年没开怀，在夫家抬不起头来。
就在快被休了的时候，突然怀孕了，一下就挺直了腰杆，然后接连生了两个儿子，在夫家横行霸道，把从前欺负她的恶婆婆收拾的服服帖帖。
为了凑儿子的彩礼，还把两个闺女给卖了，让闺女从婆家偷东西来补贴娘家，简直就是另外一个郑家。
所以这些年，村里没几个人看得起她，偏偏她还觉得自己有两个儿子，嘲讽那些家里没儿子的是绝户，觉得别人都不如她。
本来她也不敢招惹赵母的，毕竟儿子没人多，孙子更比不上人家。
可在她看来，赵明月和赵尧之间是丑事儿，所以今天才伸出脖子让赵母给了她一刀。
赵尧脸色平静：“刘婆子，你也别羡慕，虽然你家穷，但是你当初卖女儿的钱还在，够给你俩儿子讨一个老婆了。”
刘婆子的脸难看到了极点：“你啥意思？”
赵尧反而不说话，窝着长腿坐在赵明月身边闭目养神。
刘婆子急了：“你啥意思啊，啥叫卖女儿，啥叫俩儿子讨一个老婆，你给我说清楚，别仗着自己当官就胡说八道，小心我去告你！”
她最忌讳别人说她卖女儿的事儿，谁说和谁急。
刘婆子的小儿子拽着她衣服，生怕她得罪了赵尧，以后没有他们家的好果子吃。
“自己把妹妹给娶了，你臭不要脸还有脸说别人，谁知道你俩是不是早就珠胎暗结，想找个机会把这事儿挑明了呢！”
话音落下的一瞬间，赵尧闭着的双眼突然睁开，像猛兽锁定猎物一样杀气腾腾，直射向刘婆子：“你说什么？”
刘婆子洋洋得意：“看，让我说中了吧，我看就是……哎呀你干啥！我儿子！”
赵尧一把拽起刘同，一拳打在他脸上。
刘同都蒙了：“那是我妈瞎说话，你打我干啥？”
赵尧不说话，又是一拳打过去，两边脸对称了。
这一场景把拖拉机的村民们吓了一跳，顾不上叮叮当当的颠簸，赶紧给这俩人让出来一块地方，生怕波及自己。
“三哥！”
赵明月赶紧去拽他的胳膊，拖拉机颠簸，赵尧立刻松开刘同，扶住小姑娘软软的腰。
刘同疼的嗷嗷叫，刘婆子心疼的把儿子抱进怀里。
赵明月的眼睛有些惊慌，赵尧还以为吓到了她，有些后悔不应该在她面前动手。
结果小姑娘一脸心疼：“三哥，你说你打一拳就行了呗，你还打了两下，手疼不疼啊。”
刘同吱哇乱叫：“你该问的是我吧！是我挨打了！”
他脸都肿了！
疼死了啊。
刘同欲哭无泪。
刘婆子指着俩人想说话，然后拖拉机又一颠，“啪”一声，把赵母的巴掌颠到了刘婆子脸上。
刘婆子脸一偏，不可置信。
又颠了一下。
赵母又啪一声：“和你儿子一样对称了。”
让你嘴贱，活该。
赵明月越想越生气，趁着拖拉机最后停下的时候，路过刘同，狠狠地在他大腿根上用小皮鞋踩了一脚。
“你踩我干啥！”
赵明月装作没听见，顺着赵尧的手跳下车。
二人站在一起，旁人看了，也不觉得不对劲，反而还觉得很养眼。
这俩孩儿郎才女貌，坐在一起看着都舒服，管啥结不结婚的，只不过就是饭后多了个谈资罢了。
谁也没有刘婆子那么蠢那么嘴欠，啥话该说啥话不该说不都知道。
娘俩都挨打了吧，活该。
赵家母子三人，拖拉机混战完胜。
下了车，赵尧给小姑娘拍了拍裙子上的灰，见到她不说话，还以为是刘婆子的话刺激到了她，心里一紧，立刻勾住她的小拇指，八尺男儿脸上竟然露出委屈的神色。
“明月，你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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