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军侯到！”
随着嘹亮的通名之声，原本在文华殿外广场上等候的文武百官齐齐转身看来。
“冠军侯回来了！”有十余名右相一脉的官员眼含激动，就要上前拜会，却被上官承的南军拦下。
“陛下等着见车骑将军，谁敢耽搁？”上官承满脸公事公办的模样。
那些官员见说不上话，只能干着急。其中一人豁出去大吼道：“冠军侯，万事小心！”
话刚说完，便被南军捂住嘴拖了下去。
“南军已经不是之前的南军了！”林朔心中暗忖。
上次镇国公之乱，南军伤亡惨重，几乎到了伤筋动骨的地步。后来短时间内补充大量兵源，再加上都尉房名被孝文帝强行架空，如今的南军林朔已经见不到几张熟悉面孔。
除了右相一脉表露出亲近之意，其他更多的官员则面露冷漠地一旁观望。他们都是出身世家，也知晓孝文帝此次召回林朔的目的。
林朔身着玄空太素甲，大步向前走去。所经之处，百官纷纷向两侧退避，让出一条道来。
越过那些中低级官员，待靠近文华殿时，林朔面前之人，变成了六部尚书。
刑部尚书元镇上前半步，目光有些焦急，示意林朔不要进去。
然而兵部尚书萧景和户部尚书赵盘冷冷的目光转了过来，似乎在警告他不要多事。
林朔冲着元镇微微点头，继续大步向前。
站在百官最前面的，是一位须发皓白的佝偻老者。
左相，上官烈！
他浑浊的双眼看向林朔，什么都没说，默默地让开了道路。
林朔目不斜视，大步从上官烈身旁走过。
形态枯槁的老者和英姿勃发的少年，身形交错。
厚重的殿门缓缓打开，殿内宛如深夜，明媚的阳光竟然无法照射进去。
林朔没有丝毫停顿，昂首走了进去。
而广场上的文武百官，就这么目视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之中。
“今日过后，我世家又除掉一大敌！可喜可贺！”兵部尚书萧景冷笑道。
出身草根的林朔近年来强势崛起，已经让不知多少南齐世家如坐针毡。只是之前内有大将军和右相护持照拂，外有燃天君镇守北境，才没有人敢明着发难。
可如今燃天君陨落，大将军贬谪西蜀，右相心灰意冷退隐，再也没人能为林朔遮风挡雨！
孝文帝忌惮赤炎军不是一日两日了，南齐世家乐得推波助澜，借皇帝之手除掉林朔！
“我南齐本就将星凋零，如今好不容易出现一颗新星，却转瞬就要陨落，何喜之有？”吏部尚书卢信叹道。
“卢信，你转投王家，背弃上官家的栽培，如今反而变成忧国忧民的忠臣了？”户部尚书赵盘阴阳怪气。
“那也比不上赵尚书在陛下和左相之间两面三刀，游刃有余，卢某佩服！”卢信毫不示弱，立即反唇相讥。
赵盘有些惊慌地瞄了眼上官烈，目露凶光地看向卢信：“卢尚书特立独行，很好！等陛下办完事，你猜陛下会不会对王家势力洗牌？”
卢信嘴上不输阵，继续与赵盘互呛，但心中却是一沉。
孝文帝在如此关头重新起用上官烈，其制衡王家的心思已经昭然若揭。
借助国运升腾，拥有六位半步传世的孝文帝，其势力已经超过了任何一门世家。
不理会下方百官的熙熙攘攘，上官烈在上官承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向皇城外走去。
“左相？”兵部尚书萧景疑惑道，“陛下还未召见...”
“老了，不中用了！”上官烈苍老的声音幽幽传来，“才站了那么一会，就精力不济了。”
看着左相渐行渐远的身影，百官一时默然。
而大殿之中，林朔走到丹陛之前，对着上方的孝文帝行礼。
“末将参见陛下，请恕甲胄在身，不能全礼！”
“爱卿不必多礼！”孝文帝微笑着抬手虚扶，“此次率军西征大胜，爱卿辛苦了！”
“全赖陛下洪福，麾下将士用命，末将不敢居功。”林朔公式化地回答着。
“爱卿立下不世之功，朕该如何封赏你啊？”孝文帝笑眯眯问道。
“但凭陛下吩咐！”林朔低下头。
“朕封你为太尉，如何？”孝文帝问道。
三公之一，太尉！南齐理论上的最高军事长官！
只是四百年来，太尉一职长期虚悬，其实权早已分化至各部。
如今的百军之首，是大将军！而太尉不过一虚职而已。
孝文帝免去林朔车骑将军而授太尉，实际是明升暗降！
林朔默然不语。
“爱卿不说话，那朕就当你同意了！”孝文帝抚掌大笑，“今后爱卿就居住在玉陵城，与父母安享富贵，岂不美哉？”
“父母”二字，特意加了重音。
“至于赤炎军嘛，众将士多年为国戍边，辛苦了！”孝文帝自顾往下说道，“朕赐他们良田美宅，从此解甲归田，再不用沙场搏命，爱卿以为可好？”
言下之意，竟是要解散赤炎军！
说完这番话，孝文帝身体微微前倾，仿佛一头年迈的雄狮，在俯视着林朔。
只要赤炎军不复存在，林朔便如笼中之鸟，网中之鱼，再也掀不起什么浪花。
林朔缓缓抬起头，直视孝文帝。
“末将以为，不好！”
孝文帝眼神瞬间阴鸷下来，缓缓坐直身体。
“为何不好？”
“赤炎军二十万，皆是久经沙场的百战精锐！解散了他们，大齐的北境谁来镇守？”林朔反问。
“北雍宣德帝暴毙而亡，其子拓跋星澜遭受重创，生死不知。”孝文帝淡淡说道，“北雍宗室凋零殆尽，幸存者并无雄主之姿，朕何虑哉？”
“拓跋星澜重伤不假，但最多半年便能伤愈，进而踏入传世之境。”林朔面露冷笑，“届时他率倾国之兵南下，谁能抵挡？”
“这是我老师用命，为南齐争取来的半年时间！陛下居然觉得可以刀枪入库、马放南山？”
“你说什么？”孝文帝霍然起身。
从未有人告诉他，拓跋星澜只要半年就能伤愈。
而六道强横如神魔的身影，此刻已经悄然出现在林朔周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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