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卿音拧了拧眉，“可是我已经买了排骨和淮山了，我本来是想用这两种菜来煲汤的。”
裴凌筠抿了抿唇，“那便按照你的想法来吧，就做你说的排骨汤。”
容卿音竟然听出了他语气里有一丝掩藏不住的失落，想起那次在灶房吵架时他说的话，暗暗叹息了一声，道：“既然你也想吃，那便一块煮了。”
裴凌筠闻言眸子忽而亮了亮，唇角勾起了些弧度，语气也明快了几分：“好，那我把白萝卜削皮。”
容卿音见状，这一次却弄懂了他是什么心思，内心涌起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这个混账比自己还倔。
忙活了一好阵，便有人开始放鞭炮了，炮声响亮，光是在家里就能感受外面浓重的节日氛围。
今日裴凌筠在这里，他就要自己来放鞭炮，玥姐儿捂着耳朵，看着院中的鞭炮噼里啪啦地响着，一点都不害怕，反而眼里还闪烁着兴奋之意。
春草和莲香还是不敢跟裴凌筠同一张桌子吃饭，两人去了灶房，翠丫吃到一半便去陪她们俩了。
黄狗儿围着桌子转，叼了一根骨头就躺在玥姐儿脚底下啃。
容卿音吃了好几块淮山，口感确实是不错的，如同摊主夸的那样，绵实中带着点劲韧。
裴凌筠却是逮着那锅萝卜鸡汤喝，她夹了一块淮山到他碗里去，“我也喜欢吃这个，很香很好吃，你也尝尝。”
裴凌筠看着碗里的淮山愣了一下。
甫一抬头，她那染着柔和恬淡笑意的眉眼映入眼中，只觉得自己的心顷刻间变软了。
他哑声应道：“好，我试试。”。
之后，他便不再光顾着喝萝卜汤了，每道菜都夹了点来吃。
今日天气好，他们是在院子里吃饭的。
翠丫在灶房里从窗户往外看，看到这一幕，偷偷地笑了起来。
春草和莲香也站起来偷看，三个人的头就挤在窗户前悄悄地看着。
“哇，卿音姐还给大人夹菜了诶！”春草拼命压低了的声音里还是透露出了一丝激动。
莲香用手肘撞了下她的手臂，极小声道：“嘘！别说那么大声，等下大人听见了，骂你一顿！”
翠丫也跟着打趣道：“就是！”
没过多久，周翰言就捧着一盘汤圆过来了，郑春娘跟在他身边。
一见到裴凌筠，脸上皆是露出了惊讶之色，双双给裴凌筠问好。
裴凌筠稍稍摆了摆手，面色恢复了以往的清矜，语气清淡：“无妨，在这里无需拘礼。”
话是这么说，可他那一副冷淡矜庄的面容，他们可无法做到连礼都不行一个。
郑春娘看向容卿音，笑道：“这是我自个儿做的汤圆，给你们尝一尝，希望你们来年团团圆圆，幸福安康！”
“哇！谢谢春娘婶！”容卿音笑着用汤勺舀了两个放到裴凌筠碗里。
郑春娘见状，惊讶之余，又见容卿音习以为常地给玥姐儿和自己的碗里各放了一个。
容卿音用筷子夹起汤圆放进嘴里，嚼开之后就发现馅是芝麻的，香甜香甜的，汤圆的外皮软糯不黏牙。
容卿音咽下汤圆，夸赞道：“春娘婶的手艺还是这么好啊！”
“哈哈。”郑春娘畅然地笑了两声，正巧看到翠丫从灶房走出来，笑意洋洋地招呼她：“翠丫，快过来，我做了汤圆！”
“好嘞！”翠丫小跑了几步过去，站在周翰言的面前，莫名其妙地有一些紧张。
周翰言心尖一软，嘴角轻轻勾起，看了一眼她空无一物的双手，轻笑了一声：“快去拿个勺子过来吃。”
“嗯。”翠丫闷哼着嗓子回应他，转身去灶房拿了几只小木勺子和自己的碗出来。
周翰言已经把汤圆放在八仙桌上，见她出来了，从她手里拿过碗，舀了六个汤圆到她的碗里去。
翠丫就站在他身边，身形比他的肩膀高出一点，一道身影纤巧玲珑，一道身影肩宽高挑，两人站在一起，一点都不违和。
翠丫看着自己碗里的汤圆，瞬间瞪大了眼睛：“怎么给我六个，我不用这么多！”
郑春娘开怀大笑：“能吃能吃，你看都还有这么多呢，要是不够，咱家里还有呢！你尽管放心吃！”
周翰言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嗯，吃吧。”
在他的手放上来的一瞬间，翠丫感觉脸有一点热，心跳也快了一些。
她心想，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面对他时会紧张脸热。
看着两人互相暗生情愫的样子，连春草和莲香都忍不住偷笑起来。
裴凌筠不爱吃甜腻的东西，只吃了一个汤圆，就吃不下第二个了。
等周翰言和郑春娘走了之后，他把碗递到容卿音面前，“刚才吃的太饱了，吃不下了。”
容卿音也没多想便道：“那你给我吧，别浪费了。”
裴凌筠却是直接夹着汤圆递到她嘴边，碗悬在她下颌之下。
容卿音就着他动作咬了一口，还剩一半，露出黑芝麻馅。
他看着那一半汤圆若有所思了片刻，直接将那半个汤圆放进嘴里吃了。
容卿音蓦地瞪大了眼睛：“......”
她恍惚了一下，眼里惊讶转为忿忿：“不是说吃不下了吗？！”
裴凌筠隐忍着那股甜腻细细地嚼了嚼那半颗汤圆，咽下去之后，才假装镇定地道：“忽然又想吃了。”
“......”
容卿音觉得他诡计多端。
.
冬至这天晚上，基本上大家都会不出门，待在家里，一家人团团圆圆地聚在一起。
闲来无事，容卿音坐在桌前画了一株素梅，用毛笔染了殷红的胭脂膏，给梅花上了颜色。
裴凌筠坐在旁边抱着玥姐儿，他看了那画一眼：“怎么一下子就把梅花的花瓣都上了颜色？这九九消寒图应当是一日画一花瓣才对？”
所谓画九，一株梅花上有九九八十一瓣梅花，每日给一瓣花瓣上颜色，待到一整株梅花都上完了颜色，这冬寒便过去了，迎来新的春天。
容卿音唇角提起一抹笑意，“一日只画一瓣，要画上整整八十一日，我可没那个耐心。”
她也瞧了一眼他面前的纸，挑了挑眉梢：“你不也是一样吗？把这九个字都写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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