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许死，你看着我，说你爱我，说你爱我！说！”
苏崇虎疯了一般，摇晃着明婉逐渐冰凉的身体，一次一次地重复这句话。
就连罕默娜也觉得苏崇虎的样子恐怖。
他同她说了这么多句，却没有一句是在问私印在何处，只是反复问她爱不爱自己。
罕默娜只觉得讽刺，自己那么爱他，却未曾得他半分爱怜。
如今，他倒像疯狗一般，对着一具死尸，求她爱他。
她已分不清自己是笑还是哭，只觉得狂笑到腹部疼痛，眼睛也干涩得紧。
“王爷不好了，老王爷的毡房起火了……”
门外，侍卫慌慌张张闯进来，大声叫嚷，在看见毡房中可怕场面后，转身便想逃，可惜已来不及。
脚下一个踉跄，胸口一凉，他垂眼看去，只见一把弯刀，自胸膛而出。
还不等转身看看，杀了自己的是谁，他便已经咽了气。
苏崇虎的手臂依旧保持掷出刀具的动作，另一只手，紧紧抱着明婉的尸身不肯放手。
“明婉，你会后悔的，我死都不会让你如愿，我不会让你去找他，这辈子，下辈子，往后你的生生世世，你都只能和我纠缠在一起。”
苏崇虎抱起她，走出毡房。
不知是谁，在忽勒王的毡房外浇了火油，此时，火光早已冲天，乱成一片。
苏崇虎朝着那火光处走去。
楚寒雪在半山腰停下马，找了棵粗壮的树干，躲在其后，看着不远处的动乱。
很快，她便在那慌乱之中，看见了苏崇虎的身影，以及明婉那垂下的手臂和在他臂弯中，无力向后仰着的头。
“姑姑……姑姑……”
她捂着嘴，眼泪不争气地从眼眶中喷涌而出，流到指缝中。
口中支支吾吾的，就连一句完整的话都很难说出来。
她想带姑姑回家，可是她无能为力，就算她豁出性命，也无法做到。
她只能隐忍，克制，远远的，再送姑姑最后一程。
只见苏崇虎抱着她，愈发靠近那火光处，路途中，几名侍卫想要拦下他，皆被他杀死。
其余之人，也不敢再妄动，无法劝解，便只能下跪，生生在他面前跪出一条路来。
不过，他依旧视若无睹，径直朝着那火光处迈着步子。
“苏崇虎，你疯了吗？你要做什么？”
罕默娜冲了过来，想要夺下明婉的尸身，可不等到明婉身旁，便被苏崇虎握住了脖子。
手指渐渐发力，无视罕默娜的苦苦挣扎。
“苏崇虎，你会后悔的，你会后悔的……”
苏崇虎并未看着她，而是一直凝视靠在自己肩膀上，神色满足，仿若睡着了般的明婉。
直到罕默娜彻底失去挣扎，他长臂一甩，将她丢入了大火之中。
那本就高涨的大火，霎时又掀起一阵令人发怵的火舌。
苏崇虎的瞳孔中，也燃着一团火焰。
他吻上明婉的额头，眼神中只有疯狂。
“明婉，下一个就是你了，别怕啊……”
他抱起楚明婉，往高处一掷，明婉的身体轻盈地飞了起来，而后，她带着那死前，极其满足的神色坠入到火海之中。
许久未出现的鹰隼居然齐聚在火海之上，徘徊，盘旋，不肯散去，似乎是在悼念。
“姑姑……对不起，我还是来不及……我来不及救你，如今，就连你的尸身我都夺不下……”
“对不起，我没办法带你回家，我怎么这么没用。”
楚寒雪的拳头朝着自己的大腿，用力捶了两下，可还是气不过自己的无能。
眼泪淌了满脸，她用袖口胡乱摩挲了一把。
她蹲下身，等待时机。
果然，没过一会儿，待火势渐小，苏崇虎便召集了亲信军队，出门迎战。
想来，大概是苏崇阿的军队开始实施了计划。
这对楚寒雪来说，倒是个好机会。
她趁机溜到那着火的毡房内，火已灭了大半，楚寒雪在火中翻找，心中祈求能寻到自家姑姑的骨灰。
那火着了半日，明婉的身体早就在这场火中化作了一捧灰。
可他们林国，向来讲究落叶归根，她姑姑是林国郡主，是林国贵女，她必须带姑姑回家，安葬在林国的土地。
她低着身子，躲着忽勒侍卫的目光，借着烟雾在滚烫的地上寻找。
就连她自己都没发觉，她的双手和双脚早已被烫伤。
突然，她在地上，摸到一滚烫的硬物，她皱着眉，拿起仔细看看。
待到用衣袖擦拭干净炭灰，她惊讶地瞪大眼睛。
“这是……私印？”
楚寒雪仔细环绕四周，这毡房她曾和沈凌霄仔细看过，此处并非忽勒王的冰床所在。
也就是说……
“姑姑……”
这也是埋在楚明婉身体中的。
看来姑姑也并未对自己说实话，那些忽勒王曾交代她的遗言，看来全部被她封印在了腹中，随着她的生命，一起去了。
既然她不想说，那楚寒雪便也不想知晓真相。
她小心地捧起那私印附近的一捧焦灰，放入巾帕中，仔细收好。
“姑姑，小雪带你回家。我们一定要回到林国去。”
楚寒雪吸入大量粉尘，忍着呛咳不被发现。
躲躲藏藏许久，也没从这营地中走出去。
好容易挨到了早上，她趁着大家放松警惕，才又到了昨夜那半山腰处。
不过看着地上那杂乱的脚印，大概昨夜有人搜过山，想来必定是寻她的，她必然要更加小心。
刚转身准备与苏崇阿汇合，却撞上了一个壮硕的身影。
她快速抽出短剑准备抵抗，定睛一看，竟是苏合吉。
“合吉？你怎么会在这？”
原以为，他是被苏崇阿派来寻自己的，可他神色慌乱，显然并非这样简单。
“穗穗被苏崇虎抓去做人质了。我要去救她。”
“穗穗？”
楚寒雪呢喃一句，这才想起她曾见过一面的，对苏合吉十分热切的姑娘。
“那个姑娘？她被抓走了？怎么又是这招？卑鄙。”
细细回想，他们与苏崇虎纠缠这么多次，苏崇虎每次用的都是同一个招数。
看来这招对他来说，十分好用。
他接管忽勒的这些时间，想必都是用忽勒至亲之人的性命威胁他们的。
“小公主，你快走，我要去救穗穗。”
说罢，苏合吉抽出身后门板大的刀朝着山下跑去。
任是楚寒雪想拦，也拦不住。
“苏合吉！你去送死吗……”
楚寒雪气得在原地跺了下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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