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白羽，眼中含着泪水，却倔强的不肯落下。
记忆中的师父，仁爱世人，救死扶伤，从未伤害过他人。
他真不敢相信眼前的人是将他从小带到大的师父，更不敢相信是那个教他医术和武艺的人……
白羽甚至仔细看了看白奕的脖子后面，想看看是不是有人在面具之下还有一层面具，冒充他的师父，做出伤天害理之事。
可他错了……
即便不去看面具，就凭他手上那一套行云流水的针法，就一定是他。
“师父……收手吧……”
白羽的声音中，出现少有的哭腔。
听着他的声音，白奕也不敢回头。
那可是他从小教到大的娃娃，他教会了他那么多本领和处世之道，告诉他何为对，何为错，什么叫是非。
可眼下，他竟然当着他的面，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想当初，他也是一身风骨之人，如今，被自己养大的徒儿看到，他只觉得羞耻。
他眉眼间的老态愈发凸显，不由得叹了口气。
“白羽，为师，不能收手了……”
说罢，他加快速度，想着赶快将龙息剥离完成。
白羽闭上眼，绝望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
“师父，您从前总说徒儿不肯苦学医术，若是以后在江湖上立了足，若是医术不精，千万不能说是您白奕神医的徒儿。”
“师父，这么多年过去，您云游四海，你我师徒二人从未见过。”
“师父，您觉得，我的医术有长进了吗？”
“现在的我，配说您是我师父了吗？”
白羽每说一句话都会叫一声师父，每一声师父都想唤醒白奕。
白奕很在意他说的话，也很快意识到了不对劲。
一根银针刺入白奕的肩膀上，只剩下一点点银针的针头还留在身体以外。
他回想到白羽小时候调皮，从屋顶跌下来摔伤了骨头，他用银针为他治伤时曾哭着问白奕。
“师父，您施针怎么这么疼啊。”
白奕笑着回答：“臭小子，等你什么时候施针不疼了，就说明你的医术超过师父了。”
看来，这么多年，这臭小子真的将自己的话全部记在了心上。
白奕并不知道自己此刻是该笑还是该懊恼。
自己怎么就教出了一个比自己还要厉害的徒儿呢？
刚被他抽离出来的龙息之力竟然全部迅速回到楚寒雪体内。
不止是龙息，就连白奕本身的力量也都散去了不少。
白奕的身体和容貌正快速干枯衰老。
楚寒雪也不好受，强大的力量反复折腾，那瘦弱的身体早已不堪重负，冷汗已经浸透了衣衫。
“阿雪！”
正与楚璟澈缠斗的沈凌霄很快便发现了她这边的变化。
这力量冲击得太迅速，直接将两人击倒飞了出去。
沈凌霄生生受了楚璟澈一掌，摆脱与他的纠缠，稳稳接住楚寒雪的身体。
“阿雪，阿雪？”
沈凌霄完全不理会自己身上的伤，伸出手轻轻捏着楚寒雪的小脸，看见她呼吸急促，沈凌霄慌张得不行。
站在台上的楚穆然和白嫣然同样焦急得不行，甚至身体一动，想立即到楚寒雪身边去。
冲动之际，楚寒星拉住了两人。
“父皇，母后，妹妹交给我吧。”
白嫣然本想再说些什么，被楚穆然拦住。
“星儿，保护好妹妹，也护好你自己，必要时……”
楚穆然没有再说下去，似乎这父子之间，还藏着什么秘密。
楚寒星微微点头，算是对父亲和母亲承诺。
他提起剑，斩杀几个挡着他路的乱臣贼子，鲜血溅到他的脸上，衬得他的脸越发白皙。
锐利坚定的眼神让他看上去十分偏执。
有一种神挡杀神的既视感。
不如说，他身上的帝王气息更重。
他就那样大步走到楚寒雪和沈凌霄面前蹲下身，先是看了看妹妹的情况，而后直接朝着沈凌霄说道：
“这里不安全，跟我来。”
楚寒星率先起身，为两人杀出一条路来。
沈凌霄抱着楚寒雪紧跟其后。
白羽抱着白奕越发苍老的身体，十分无助。
“师父，师父，对不起……”
“对不起……”
白奕伸出干枯的手，温柔的摸了摸他的头。
“臭小子，不怪你，是为师明知是错也偏要就错而为，一切都是为师应得的造化罢了。”
白奕呛咳几声，鲜血染红他的雪白的胡须。
“臭小子，你真长大了不少……上次见到你时……好像还是两年前……”
“两年前？”
白羽轻声呢喃。
白奕虚弱的笑笑。
“你们在北荒边境……”
白羽突然想起当时沈凌霄同自己说过，曾有一饮酒的老汉撞到他的肩膀，他便觉得很像白奕。
“原来真的是你。”
白羽当时同沈凌霄反驳了许久，他说他的师父平日里最爱干净了，才不会用易容术去扮演一个酗酒的糙汉子。
如今想来，是他错了，原来师父一直都在默默的关注他。
“好了，徒儿，你我二人都是医者，生与死都该看淡才对。”
“好不容易长得玉树临风的，如今又成了小哭包了。”
白奕说着，朝他嘴里丢了一颗糖丸。
那是他哄骗幼时的白羽常用的招数。
以前他炼药时总会做一些出来，白羽每次哭鼻子他也懒得哄，直接丢进嘴里一颗，简单好用。
可这次，白羽尝到了糖丸的味道，哭得却更凶了。
白奕没有办法，只是想笑。
可他一笑，胸口的镇痛都会让他咳出血来。
白羽用针封住他的几处穴位，虽然无济于事，可总会让他舒服一些。
殿内的刀光剑影闪烁不断，血腥气也越来越盛。
可双方都心照不宣的没有打扰两位神医师徒，就好像那一小方天地，是与世隔绝的一般。
“臭小子，为师的易容之术是不是出神入化？那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白羽吸了吸鼻子，罕见的不在乎形象的用袖口抹擦眼泪。
“是曼陀，她给我传了一封信。”
“师父走后，我很多医术都是按照师父留下的医书学的。”
“就连如何抑制龙息也是在师父所留下的医书中看到的。我按照书上的方法为小雪，也就是柔星公主抑制龙息之力，虽然可以克制，但总是能伤及她的根本。”
“我再怎么小心翼翼也找不到办法。”
“直到前一阵，曼陀来信，发现了其中端倪。”
“她不会治伤，但会用毒，通药理，她说闲来无事，看那本医书的时候，总觉得其中的药理不对劲。”
“如此强劲的内息，居然用了另外一种更为霸道的药方压制，实在是不太寻常。”
“从前我也想过这个问题，最初我以为是用更强的药物来紊乱她体内的气息，从而压制那强大的力量……”
“也是前些日子我才想清楚，这从一开始，就是一场骗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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