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若无其事地把两枚铜板捡起来，用那个荷包收好。
然后对素哥儿道：“我刚才不是了就跟你说你拿错了吗？不是这个。”
屋内众人，见红豆若无其事的小心收着荷包，而且没有深究的打算。不由都送了一口气。
素哥儿哼了一声，明显不相信。他眼珠子转了转，趁着红豆不注意，他眼疾手快的又抢了几个荷包。
红豆捧着一推荷包，顿时急了：“哎，不是，素哥儿，你又拿错了。”
坐着的族妇人见素哥儿这个动作，顿时急了。世子夫人准备的荷包，清一色，全是大红，还绣着憨憨地一个喜字。刚刚素哥儿扒拉地那几个，灰不拉机的，根本就是她们临时起意随便从丫鬟身上拿的。
她们想上前阻止，可一个两个谁都不想当那个出头鸟，毕竟大家都一样。
身份不高的想：“到时候丢人也是先丢脸面大的，她们怕什么？”
而身份高的人在想：“这么低脸的事，那些上不得台面的还去认下来。”
大家这么一想，也就耽搁了
素哥儿翻了红豆一眼。骂道：“丑女人又想骗小爷？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并不想给我吗？还想骗我？”
他娘亲哪次不是给了又一副舍不得的模样？嘴上答应得好好的，可每次都藏着掖着。
红豆：“…”
又骂她？
她忍。
她还笑了笑。
她巴不得这个熊孩子把所有的荷包都打开，但是表面上她演得很急切呀。她着急忙慌地上前想从素哥儿手里抢回来。
小妇人挡住了红豆的去路：“小贱蹄子，你想干什么？你家主子的婆婆都发话了，你还敢不听？”
红豆嘴角无奈地扯了一下，心道：“果然是一家人。”
然后她像是被吓到了，再也不敢去抢，只是无助地摇了摇头。苍白无力的辩解道：“不是这样的。”
小妇人哪里肯信。只是见着自己成功阻拦了小贱人。她得意地扬起了下巴。
龚花花暗搓搓的拉着小妇人的衣服。想让别阻挡红豆。
刚刚素哥儿打开那个荷包，发现里面滚出来的铜板，她顿时感觉不好。
小妇人是没有给林佑灵包任何礼物的，所以她并不知道，这些族人给林佑灵礼物里面的小门道。
龚花花急得不行，小妇人却还讽刺她：“小姑子你这是做什么？难不成你要帮这个小贱人？小心我回去后给你哥说你欺负素哥儿。”
你就在两人拉扯过程中。素哥儿已经眼睛眼疾手快地打开几个红包。无一例外的全是铜板，那些给铜板的此时面上都有些不好看。她们思想作践林佑灵。可被人当着众人的面打开，她们的脸上也挂不住。
此时她们想阻拦已经晚了。
素哥儿大受打击。：“怎么可能，我的金子呢？金子吗？怎么都是铜板？”
“两个三个的当打发叫花子呢？”然后他仰声高喊了一句娘。“这是怎么回事啊？”
这话一出小妇人已经发现事情不对劲了。
此时的红豆也不在装作急得不行的样子。
大堂内除了素哥儿干嚎，静悄悄的。
大家都看向由两个丫鬟围着的林佑灵。
此时地林佑灵一脸讥笑。虽然她的五官动都没动下，可是赵氏就是看出来了。
儿媳妇在嘲笑她。
这个事实让赵氏浑身难受。她端着长辈的头谱，一通噼里啪啦说了林佑灵一大堆。
林佑灵无语的叹了一口气。她让了这么久，忍了这么久…
赵氏最后道：“长者赐…”
话没说完，想起她确实是乖乖接下没有表现不喜。
林佑灵一反刚才神色蔫蔫的样子。神采奕奕地看着她，见她半晌没有补充后半句，她笑着回了一声嗯。
赵氏被气得心中一哽。
她觉得，林佑灵此时不在是她看不上鹌鹑模样，变成她喜欢的精神抖擞。可这个样子的她，反而更气人了。
她有些不服气，继续指责道：
“没有哪家的教养当面拆开…”
赵氏又想起是素哥儿自己抢的。
林佑灵还是笑着嗯了一声，态度恭敬而有礼：“婆婆教育得是。”
她认得爽快，赵氏更不舒服了。
那些年老没有参与后辈争锋的老妇人，看着赵氏这样拧不清，无奈地摇了摇头。
不过，对于林佑灵的表现，她们神色复杂的皱着眉头。
显然不认可林佑灵这么做。
对自家婆母捅软刀子。
这不是一个心地善良之辈。
林佑灵舒服地“捅”完人，然后发现原本中立的几个妇人，对她满脸的嫌恶。
她抿了抿嘴。
赵氏在儿媳妇哪里受了气，于是把气撒向了族妇。在顾家，除了龚花花。赵氏向来是横着走的。
她对着其他人就是一顿骂。然后道：
“你家侄子犯了事还想着我帮你向国公爷说情？等着吧。”
“你家三儿子想某个缺？我告诉你，没有了。”
“你家大儿子想拜名师？你有这样的娘，呵呵。”
“你家闺女在夫家受了气，想国公爷帮你们出头？哼，受着吧。”
赵氏一顿乱点，话一出哀嚎声起，最后连成一片。
林佑灵主仆第一次见识了，顾家当家主母的权利。
谁也没想到赵氏竟然当场发作。她们想求情，可最少的也有几年相处了，知道赵氏是什么性子，知道求她没用。于是她们纷纷把目光投向龚花花。
林佑灵有些好奇地打量着龚花花。刚刚赵氏点着人骂的时候，她明明看见她已经点到龚花花头上了，结果赵氏还是避开了。
此时，她见众人向龚花花求情。龚花花一点都没有惊慌，反而还神情自若。对众族妇拍了拍手，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林佑灵不由奇了。这是怎么回事？
赵氏沉着脸，快刀斩乱麻地处理好事情，然后先行离去。
赵氏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丫鬟婆子过来维护秩序，说了今日早餐的安排，各有丫鬟婆子引路。
林佑灵也被丫鬟请到厢房的前厅。她要帮忙准备赵氏那一桌的饭菜。
今日虽然是家宴，但也摆了十几桌。男女分席而坐。
大户人家用餐规矩多而杂，又讲究。一顿饭用到调羹器具都有好几种。比如蒸蛋要用银制的，喝汤要用木制的，喝玉露要用玉制的。
提醒着她的婆子还有意为难她，有好几个注意事项，还故意说错了。
这些东西林佑灵都是学过的。开始她还以为婆子是无意的。她还小心的提醒了一句，结果人家对着她就是一通白眼。
一说就说这是国公府的规矩。
她这么说，林佑灵还有什么可说的？然后她便眼观鼻鼻观心在旁边看着。人家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老实说，以她对世族的了解。大燕朝的贵族，他们很重繁文辱节。不了解的人觉得很复杂，而了解之后你就会觉得它很古板。
就像刚才她点出的那几次错误。她实在不信定国公府还能别开新面。
还有还多地方不合规矩。比如，婆子让她亲自上菜。林佑灵看了她一眼，没说话，算是应下了。
这种大席面上菜是有讲究的。主菜硬菜素菜甜品，她们出现的位置对应着主席位。上菜的口子该在下席位。还别说她们上菜的顺序是不一样的。
这些东西婆子一点都不讲。林佑灵心想：“若是自己不懂其中的门道。今日怕是没出西餐厅，她的蠢笨就要传便大京城了。”
大燕朝还是一个民以食为天的国家。对吃食的讲究已经发展到令人叹止的地步。
一口吃的没摆好，“方”了人。若是让外人丢脸，别人不过是甩你脸子，与你结了仇；若是长辈，那就与孝道挂上钩。
指责你这个人没有孝道，你还没处说。
怎么说？一说就是你没教养。这个就不止骂你，是连你好几辈都骂了。
不然为什么有家风纯正，家风朴实一说。没教养在大燕朝是对一个人很残酷的评论。
都到叮嘱上菜这一步了，所有的饭菜几乎都算准备妥当了。
在林佑灵准备去西花厅的时候，有些意外的见到蒋雪洁。
林佑灵心想：“她这么在这儿？”
蒋雪洁见到她，笑吟吟地向前。先是给林佑灵见了礼。
林佑灵听到她那句“二表嫂”，冷着的眉眼不由软和了几分。
蒋雪洁大概解释了她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又问了：“听说二表嫂要表孝心，亲自服侍夫人用餐？”
林佑灵知道昨日的婚宴也是她帮忙办的。除了个别的再说主事的太没身份，对新娘子有些不敬重外，反响还不错。
对于这个，她到不在意。
林佑灵感谢的点头。
蒋雪洁嗯了一声：“这是好的。夫人最喜欢孝顺的孩子了，这么做一定能事半功倍。只是，用餐礼仪，府上规矩有点多，二表嫂准备得如何？”
林佑灵自是知道赵氏喜欢孝顺的，她见蒋雪洁说得真切，又见她热心肠。便对着她笑着道：“记得差不多。刚刚有婆子来叮嘱过我。”
蒋雪洁同样也笑着道：“那就好。二表嫂请自便，厨房我还得出看着才是。”
林佑灵点头，送走了蒋雪洁。便带着几个丫鬟到了西花厅。
此时的西花厅，已经坐满了的。整个大厅摆了有五桌。隔壁房间应该是摆的是男客。
林佑灵没心思管那么多，就算在花厅内，其它四桌也不是它该管的。有管事嬷嬷主办。
赵氏这一桌的见着林佑灵带着人过来。可能是因为先前为难林佑灵被赵氏那一通发难吓到了。
便腆着脸笑道：“世子媳妇，真是贤惠能干呢。今日能吃到世子媳妇张罗的饭菜，我真是大福气。”
林佑灵笑了笑。客气道：“二伯母客气了。你是长辈，这是应该的。请您快入座。”
有人马屁，也有人看不惯。放下就骂了：“马屁精，没筋骨。”
被怼的二伯母装作若无其事，林佑灵也装作没听见。
她先从主席位，上了碗筷，并叫了人。
众人先前有些惊讶林佑灵的亲力亲为。她们顾家的媳妇，新婚第二天，不过是在丫鬟的服侍下布一下筷子。哪有这样的。不过众人想到赵氏对人的态度，她们便觉得在情理之中。
现在更惊讶她的记忆力，居然一个都没叫错。她们这些妇人可不少，今日又是头一次见。能做到这点，确实让她们刮目相看。
此时大家都坐着等着用餐。林佑灵是布菜之人，她没有与人多寒暄。
只是带着笑。从后面丫鬟端来的菜里，有条不紊的上菜。
站在第一顺序位的是汤菜。第二顺序位的是一个整的大肘子。
这站位顺序，是婆子让她上的顺序。
到了关头，林佑灵小小地犹豫了一下，这事明显是有人在整她。她心中虽然有低，明知道有人挖坑，她不能傻乎乎还往坑里跳。
然后她装作察看菜品的样子，其实在偷瞄其它几桌。她准备看看其他几桌是怎么上的。
那几桌负责的婆子其实都是厨娘。她原本想着，看她们怎么上，自己就怎么上。结果…
人家叫她没动，根本也没动。
林佑灵小步走到离她最近的那个厨娘，小声问道：“菜还没到齐吗？你们怎么都没动？”
那个厨娘耻笑了一声，她似乎看穿了林佑灵的把戏。笑着道：“二少夫人负责的那一桌是主桌，主桌没动静，我们怎么敢动。”
林佑灵：“…”
这么谨慎的。
林佑灵笑得道：“嬷嬷说得是。”
说着便回到主桌。
在屋内用餐的都是过来人，不管她们曾经懂不懂，学没学好规矩。但自己吃的亏，丢的脸或者看别人吃亏丢脸。也够她们知道林佑灵此时的处境了。
她是小户出身。
大家都知道。
有机灵的见林佑灵摸到厨娘那边大概已经猜出林佑灵打的什么主意。
对此，有的人赞赏，有的人不屑。
赞赏的当然是本身就机灵，不屑定是曾经她们根本就没有想到这一茬。
因为根本就没有用。这是她们理直气壮的原由。
林佑灵回来，见大家看她的目光有些异样，她没有放在心上。
她笑着打了一声招呼，意思是她准备上菜了。回应她的寥寥无几，林佑灵摸了摸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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