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儿子虽然病着,可比一般人强多了。他家夫人,还只是旁人做媒,他都稀罕了那么久。
儿子这个,还是他作天作地非娶不可,闹回来的。
他此时严重怀疑老头子先前给他的诊断。
“海子,你这是什么眼神?你不信我?”
顾镇海:“…”
他堂堂定国公,被人家叫这么土的小名。“请叫我国公爷。”
“我不,你刚刚就是没信任我。你刚刚居然怀疑我的医术?”
顾镇海拧眉:“你堂堂一介神医,还是多看着医书,少看些话本子。”
神医祁白白表示不听。“你给我道歉。”
顾镇海仰起蒲扇般的大手,对着祁白白脑袋瓜子就是一巴掌。
“少给我作妖,我儿的病你到底能不能治?”
说到正事,祁白白神色也郑重了起来。这个病他也是第一次遇到。
他皱眉道:“你确定他说,这种情况继续下去世子爷会有生命危险?”
顾镇海点头。
若不是有生命危险,他这些时候担心什么?
祁白白说了实话。“依我看,世子爷是没有危险的,毕竟都这么多年过去了。可他竟然这么说,想必是有危险的。我没办法,只能看着办了。”
顾镇海额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
祁白白道:“一切的变故都出现在世子夫人身上是吗?”
顾镇海点头。
这么些年,他由原本的担忧,渐渐地放下。他以为一切回归了正常,谁知道这个时候又出现了变故了呢。
病情复发,还与女人联系上了。
他不介意他儿子娶的是什么出身的女子,但他介意这个女子能影响他儿子的性命。
这样的儿媳妇…他不允许。
可他又不得不答应。
顾镇海心态变化莫测。
这个时候有属下来报,顾镇海迟疑了一下。他知道儿子这些时日的医治离不得人,可手上的案子若是不弄清楚,他更对不起儿子。他只犹豫了两息便下了决定。
“好好照顾他,寸步不离。我去去就回。”
前些天才得线索,这些年好不容易有了眉目,若错过,不知道还要等到猴年马月。
“你要走?”祁白白觉得有些神奇,国公爷对他这个儿子有多看重,他是看在眼里的。
现在这算是在紧要关头,他居然因为另一件事要离开?
“嗯,我可能需要好几天才回来。你找个理由搪塞过去,定不能让他与他媳妇见面。至于夫人那边,你搞不定就去找大儿子,他会帮你搞定的。当然没事,你别去麻烦他。我请你来,不是请的废物。”
祁白白:“…”
他难道不知道他家夫人有多不可理喻吗?给了他一个帮手,还警告他不要随便麻烦别人?这叫帮手?不让帮忙,那还告诉自己做什么?专门说来给自己添堵?
难道就因为他不是他儿子的缘故?自己的儿子就心肝宝贝的不行,别人家的儿子他就当牛做马的使唤?
他也是人家的宝贝儿子好不好?
人家新婚两口子,他做什要拦着?他这个当神医的没资格,他这个当公公的就更没资格了。
祁白白叽叽咕咕地想了很多‘叛逆’的事情。
在他想着要不要把病人放走气气他的时候,对上了一双古井无波的深幽。
“你……你……”祁白白吓得一个趔趄。
被插得像刺猬一样也能醒过来?
-
林府。
林佑灵不过小憩了一会儿,就被外面的人吵醒了。她睡眼惺忪地醒来。
“外面怎么了,怎么这么吵?”
红豆看着她额间的倦意有些心疼,却也不得不服侍人起来。
“大小姐回来了。”
林佑灵哦了一声,便由着红豆帮她穿衣。
“小姐可是感觉头疼?要不我帮你先揉一会儿?”
林佑灵伸手阻拦表示没事。“也还好,不过是没有睡好,你不用担心。小跳蚤呢?”
“她呀,回到林府就像大鸟归了林,也不知道她野到哪里去了。”
林佑灵想着这些时候,她们管她管得比较严。“由着她吧,就让她松快一会儿。”
红豆应好,便着手给林佑灵化妆。
林佑灵道:“简单画一下就好,不需要那么隆重。”
“可是……”
红豆有些迟疑,这样重要的日子不隆重怎么行?再说还有一个出嫁女对比着,外面的人都还等着呢。
林佑灵道:“没事。”
见她很坚持,红豆应是。
本来按小姐的肤色,是不需要那么浓的妆容。可京城这边的妆容,是越浓显得越端庄。小姐如今嫁了人,若是不画,肤色还是会显得很稚嫩,这副妆容难免有些难服众。
红豆便简单地给她描了眉,晕了妆。
她们才画好,林美姬便带着人进来了。
“二妹妹。”
她一身嫩绿沙衣,着双蝶戏牡丹花挑线裙。脸面头饰收拾得规规矩矩。
林佑灵转身回了她一个笑,行了礼。“大姐姐安好。”
林美姬亲亲热热的拉着她,回了礼。边笑边端详她。“几些时日不见妹妹越发漂亮了。”
林佑灵露出标准的贵女笑。回道:“哪有啊。反倒是姐姐一些时日不见却更端庄好看了。”
林美姬笑着刮了下她鼻尖,“就你会说话。我们都好看行了吧。”。
林佑灵微低着头笑,非常好说话:“姐姐说是就是。”
“看妹妹的神色,想必这些时日没休息好。”林美嘉又道,她声音小了很多,带着过来人的打趣。
林佑灵知道她是误会了。事情虽然不是这样,她还是被她臊红了脸。
看她这样林美姬笑得更欢了。“妹妹这是害羞了啊。”
林佑灵只低头不好意思的笑。
“这男人呀,一旦开了荤就有些不足魇。我们做女人身子哪有他们好。你可不能由着他胡来。”
林佑灵低头应是。她实在不知道能与她这位姐姐说些什么。
林美姬自顾自的说了好一会儿话,一点儿都不见冷场的。
过了好一会儿,她笑着招呼后面的丫头。丫头会意,很快端上来一个托盘。她打开盒子。
“妹妹那日大礼。姐姐因为有事没能赶来,实在很抱歉。”
“今日是三朝回门。我这时候补上也不算迟。”
她把东西拿出来递给林佑灵。
林佑灵沉浸在终于不用再假笑了的喜悦中。被她搞的一愣。
“这…”
这是一块天然成山的鸡血石。颜色鲜艳且饱满。
瞧清楚是什么东西后,林佑灵连忙摆手。“大姐姐,这可使不得。这实在是太贵重了。”
林美姬扶着她的手帮端好。笑着打趣道“若是不好,我能把它送给你作添妆?”
她说的俏皮又真诚。
林佑灵推迟:“可这也太贵重了。”
“这有什么啊,赶快给我接着。我们姐妹之间还说这些。”
林佑灵:“可是。”
林美姬瞪她:“可是什么呀,没什么可是。”
“我…”
林佑灵有些为难,她是真的不想收。虽然是作为添妆,而不是给她礼让她办事。
“我什么呀,你不收大姐姐,可是生气了。”
“不是…”
林美姬故意跨着脸:“莫非二妹妹还在气我当日没有亲自来?”
林佑灵笑着道:“哪能呢。大姐姐不是因为有事情耽误没有来吗?今日知道我回来早早就过来了。我怎么会因此生你的气。”
林美姬道:“那就快收下。”
“我…”
林美姬:“你再多说一个字试试。”
林佑灵叹了一口气,最后笑着道谢:“谢谢大姐姐。”
她就说她不喜欢你与这些贵妇人交际。以前明明是把它当做路边的小白花一样的存在。如今搭理你起来,真真叫人感觉到如沐春风。话给你捧着,重礼给你送着。
两人仿佛像多年老友一样。若是不知晓的,看着两人之间的互动。还以为俩姐妹从小感情深厚呢。
林美姬见她收下。笑着道:“这就对了嘛。老实说它也不是顶好的存在。二妹妹,不必这么惊慌。这块石头好就好在它的色泽与造型上。缺点呢也很明显,就是它太小了。”
林佑灵摇头:“这样的大小已经很难找了吧。”
林美姬点头。“是啊。就这么一块儿大小可费了我老多心了。二妹妹可不要嫌弃啊。”
林佑灵笑得道:“见着这么大一块儿美玉,我捧都捧不及,哪里还敢嫌弃。”
她一副生怕把它磕坏了模样样。
林美姬白了她一眼说道:“少在我面前作怪。你如今嫁的是什么人家?还稀罕这个玩意儿。”
林佑灵心道:“来了。”
“妹妹如今想见这样的货色。那不就像是添一碗饭那种容易吗?”
林佑灵道:“大姐姐说笑了。哪有这种事情。”
“怎么没有了?”
林美姬示意性地看着她屋内的摆设。残破的院子,精巧的摆设,一水的丫鬟。
这就是身份之别。她又提起,
“不是说早就搬到听雨轩了吗,如今怎么还住到这里?妹妹啊就是念旧。”
她说着转看了一圈,笑骂道:“二妹妹胡闹,怎么母亲还由着你。这要是世子妹夫看见了,那得多心疼啊。”
林佑灵心道:“人没来消息倒是灵通,还知道她是在听雨轩出嫁的。”
她当然知道今日她不是纯粹来与她拉近感情的。
人家先来了甜枣,让她放松警惕。现在嘛…开始找茬挖坑了。
一个胡闹与念旧。
把她不懂事儿,夫人纵容宠溺的形象立马塑了起来。
你可以单纯理解为字面意思,也可以理解为,她是故意找这么间破房子住着。
放着好好的房子不住。这其中的心思就任人遐想了。
林佑灵道:“是挺念旧的。”
林美姬白了她一眼:“妹妹如今的身份已经不同,到底还是应该讲究一些。可不能依着性子胡来,顾家的颜面多少要照顾些。”
屋类一圈的顾家下人,林佑灵还怎么说。“大姐姐教训的是。”
见她这么乖巧应了她的说辞也不反驳,林美姬看了她一眼。
心道:“果然如母亲与妹妹所说是成长了。”
她旋即一想也释然了。若是个不聪明的哪能攀上定国公府这样的门第。
这种超级豪门选儿媳有多严格,以前她是体会不了,如今她就在这个圈子。
能嫁入曹家,她时常觉得是上辈子烧了高香。她是一个幸运儿。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林府还出了一个比她还幸运的幸运儿。
初听这个消息,拈酸嫉妒是有的,这就是林佑灵大婚之日她为什么没有来。后来想想,不能够。如今她嫁了人考虑的事情要多很多。她不能像母亲与妹妹那样,一辈子只望着自己那一亩三分地。每日里与人东家短西家长。
这十年唯一的成长,就是她学会了宗妇的思考方式。
宗妇考虑事情是很全面的,也很现实,也最有用。她们遵循一条,一切恩怨情仇在利益面前都不是一回事。
母亲与妹妹还想自己回来压她一压,挫挫她的锐气。想着她俩的蠢笨,林美姬气得暗暗咬牙。如今还指示起她来。
若不是因为母亲是个笨的。她也没有人教导。她怎么可能在曹家这些年白受了那么多的委屈与搓磨。
她们考虑事情只顾自己,只图一时爽快。她若真像母亲与妹妹说的那样给二妹妹难堪,到时候得罪了人一堆的烂摊子,最后还是会应在她的身上。
定国公府这样的门第她是得罪不起,在她没有弄清楚之前他们一家对这个儿媳妇的态度,她是万万不敢轻易而为的。
出嫁之后个人喜好已经放在一边。利益至上才是她们这个圈子交际的原则。
当然谁压谁一头。这是不论什么时代,什么圈子都逃不了的一个现实问题。
她反感娘亲与妹妹的愚蠢,却也做着最终与她们目标一致的行为。
她疯狂试探林佑灵的底线与人格。“世子妹夫今日怎么没来?可是两口子吵架啦?”
关于这个问题林佑灵实在是不好回答。她也只是被他人传达,他今日不能来。具体是怎样,其实她也不是特别清楚。病了,染了风寒,也是从下人口中传来的。
于是,她选择了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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