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带着一种难言的惆怅，失魂落魄的回到自己的屋子前。
此刻，那个屋子不知道为什么看上去那么的陌生，就好似自己从来没有在这里定居过一般。
那屋子并不欢迎他的回来。
为什么会这样？
他不知道，他觉得自己的意识一阵恍惚，他试图去追寻恍惚的源头，可这个源头他无论在脑海之中如何搜索都搜索不到，更为可怕的是他发现自己忘记了自己的名字，忘记了自己从哪里来，又应该到哪里去。
他唯一记得的就是自己被那一对夫妇唤作“大伯”。
大伯大伯，他已经有那么老了么？
他推开了屋子的门，哪怕知道这间屋子并不欢迎他。
没有办法的，因为他已经寻不到任何的目标，除了懵懵懂懂的活下去他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也不想要去做什么？他现在还能够呼吸，这似乎就已经不错了不是么？
屋子打开了，他发现屋子内的陈设忽然完全变了一个模样。
屋子满是酒香。
“雪莉。”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脑海里生出了这个名字来。
“你在发什么呆啊，傻瓜。”一位中年女子从里面走了出来，可以看到即便是上了年岁，那女子的面容和身段依旧美丽而婀娜，可以想象其年轻的时候会是一位如何美丽的女子。
只是，这样的女子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的屋里？他自然而然的忘记了一个事实，这屋子已经变得完全不同了。
“哦...雪莉？”他支支吾吾了一声。
“啊，你今天干嘛好好的叫起我的名字了，你平常不都叫我黄脸婆的么？吃错药了啊，老头子？”那中年的女子忽然笑了出来。
“是么，但我觉得你根本不像是黄脸婆啊？你...还挺美的。”
那叫做雪莉的中年女子登时脸上泛起了红光，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这嘴巴今天怎么这么甜了？告诉你哈，别想又喝酒，你的身体糟糕得紧，还在吃药，别天天念叨着雪莉酒，我这酿造出来的酒可是换来了钱给你买药喝的。”
他忽然觉得自己的身子十分的虚弱，疲软得连手都不想抬起来，只觉得右腹一阵阵闷痛。
他什么时候变得身怀重病了？
最令人讶异的是？为什么自己都这样了，她还愿意赚钱伺候自己？即便是这般的年岁她的魅力已经足以让她找到一个更好的人家....而他不过只是一个糟老头子罢了。
“你又这样了是不是？不准你那么想。老头子。”雪莉忽然转过身来，拉着他坐回到床铺上，逼迫着他躺下，十分娴熟的骂了他几句，只是这骂听在他的耳朵里比之世界上任何的安慰都要动听。
“老头子啊，你就老老实实养病吧，不要想那么多。我们风风雨雨走过来了，还差这一下么？等你病好了，我们的日子不还是照过么？而且啊，你的病能够好起来，我这点劳累算得了什么，你说对不对？”雪莉柔声说。
他震惊了，他无法理解，自己已经失去了价值，身为男人他已经不是家中的顶梁柱，只是一个没用的家伙，为什么她还选择跟自己过，甚至自己将家业给操持起来。
为什么？
“为什么？”他不由得脱口而出。
“为什么你个头。”雪莉敲了他的额头一下说：“因为你是我的老头子啊，如果我这样了你也一定会这么做的对不对？再说我们夫妻这么多年了，孩子现在不在身边我们不是更应该相互扶持着么？等到孩子回来，她若生孩子了我们两个一起帮忙不也不会寂寞么？”
“寂寞？”他问。
“废话，我们这么多年来过下来，你要是不好好养身体...呸呸，不会说话。”雪莉轻叹一声说：“我不知道没有你的日子怎么过啊。”
“可我没有钱啊。”他说。
“笃！”
“说什么话呢？”雪莉笑骂的敲了他的额头一下，嗔怒的说：“你没钱我去赚就是了，难道还饿死你不成。只要你别一天到晚偷喝我酿造的雪莉酒就行。老头子啊，我们无论是怎么走到一起的，这么多年下来，我和你怎么割舍得开啊。我们的灵魂早就连成一体了，没有你，怎么过啊。哎哎，跟你这个木鱼脑袋说那么多做什么，我得出去了，不然赶不上好位置，今天这酒怕是卖不完。走啦，记住，不准喝酒，午饭我给你做了饭团，一会儿老头子你自个热热吃，讲究一下，等我晚上拿了卖酒钱给你弄一点鸡蛋回来炖着吃，你也好得快一点。”
他愣愣的看着雪莉离开。
然后下一刻，天黑了，雪莉笑眯眯的回来了，手里带着一包的蛋。
晚饭的时候，那香甜的炖蛋...那美丽的笑容，他忽然什么都明白了。
“阿尔法AIYA，你可以停止放映了，我只是来休息的，不是来听你的说教的。”夜清明闭上了眼睛。
小屋消失了，世界也消失了，只剩下幽暗的休眠舱。
“星主可是明白了？”阿尔法AIYA 问。
“你们这些人工智能什么时候学会操纵人心的了？”夜清明冷冷的问：“我睡了多久。”
“大概半个月了吧。”阿尔法AIYA说。
夜清明感到身子骨十分的疲软，原来在那个世界之中感觉到的疲软是真实的反馈。
他深呼吸了一口，一股清气入到丹田，然后沿着经络运转了两个周天，顿时神清气爽。只是两个周天便是洗经易髓了一般，疲软之感登时烟消云散。
不过这落地的那一刻依旧是感到几分虚浮，毕竟半个月没有吃喝了。
“走吧，回到地面上去看，我得找些吃的了。”夜清明淡淡的说。
阿尔法AIYA微笑的点了点头，脆生生的“嗯”了一声。
晚餐十分的丰盛，夜清明也不去捕捉什么猎物，自顾自的走进最近的城镇。
理所当然的空无一人，但那如烟如雾的东西却是始终缭绕着。
夹在生与死边界中的人啊，不如说是被关在牢笼之中，悲惨的提供着算力。
在一栋房子之中，夜清明将寻到的鸡蛋做了一碗炖蛋，一碗极为普通的炖蛋。
但他却是觉得这一碗炖蛋比什么都要美味。
“谢谢你雪莉。”夜清明轻叹一声。
他知道，最后那一幕并不是来自于阿尔法AIYA的，而是来自于他的灵魂，他能够感觉得到。
真正将他拉回到这个世界不是什么星宫智能，也不是他自己，而是达达尼尔，是月唯，是他们留在自己体内的那一抹灵魂。
那一抹灵魂从未嫌弃过自己，哪怕是全然无力的自己。
达达尼尔对他的态度只有一个。
“爱你啊，笨蛋，管你变成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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