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人不懂什么叫客座教授，只以为姜芙是大学老师，文化人，所以对她还是很客气的。
姜芙连忙道：“我明白，千万不能耽误你们的正经事，我就是出来看看，找一找灵感。”
说完，她拍了拍背包里的画板、画架，表示自己接下来可能会去山脚下转一转。
李青松去送村干部，他老婆王淑萍准备去做饭。
走了两步，她又折回来：“姜老师，咱家后面那个仓库里面养鸡鸭鹅，大鹅叼人可疼了，你城里人没见识过，我把它们都赶进去，你这几天别往那边走啊！”
姜芙有点不好意思：“赶进去能行吗？要不还是放出来吧。”
王淑萍爽快地笑了起来：“没事，本来也不许它们瞎跑，不然拉一地粑粑，好好的院子都弄脏了。行，那你先收拾东西，我就是跟你说一声，没事别去那边，你这衣服和鞋都贵着呢！”
吃饭的时候，姜芙见到了李青山的女儿李晓梅，高诚的妻子。
她身边还带了一个小女孩，是高媛。
姜芙压下激动的心情，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她。
很显然，高媛也对她很感兴趣，一直偷偷看着姜芙。
李晓梅看不出什么异样，还主动跟姜芙搭话儿，问她干嘛一个人跑到农村。
姜芙还是那套说辞，应付过去。
她回屋取了零食，送给高媛。
高媛小声道谢，倒是李晓梅看了两眼，认出都是进口的，随口说道：“回去跟你小弟分着吃，别自己都吃了！”
高媛点点头。
姜芙只当没听见。
接下来几天，一切正常。
吃过早饭，李青山两口子下地干活，姜芙也背上画板，跟他们一起出门。
她提着一个小马扎，在山脚下找个地方画画。
下午，姜芙一般在村里转悠，找地方晒晒太阳，偶尔也会和人唠唠嗑。
她从没靠近过那个养鸡鸭鹅的仓库。
又过两天，吃饭的时候，王淑萍问姜芙，一个人出来这么久，耽不耽误上班。
姜芙就解释道：“平时没事不用去，这段时间都是自己安排。”
王淑萍听得咂舌：“还能这样？这工作可太好了，这有本事的人就是不一样！”
又忍不住上上下下打量她，眼神有些不一样了。
姜芙面上笑笑，但心中已经暗自戒备起来。
李青山一如既往的少言寡语，他也极少和姜芙说话，有事都是让王淑萍来找她。
夜里，老两口躺在床上，聊起了姜芙。
李青山不太会用智能手机，平时就只会接打电话。
王淑萍闲下来会上网，所以，她总觉得姜芙有几分眼熟，但又想不起来。
这不怪她，因为姜芙特地涂了色号偏黄的粉底液，遮住皮肤本来的颜色，还戴了一副黑框眼镜，看起来就是一个长相清秀但气色不太好的年轻女人，和本人真实的样子大相径庭。
好在天还不算热，她只要把脸、脖子和两只手都涂黄就好办。
“不咋白，不太像城里人，眉眼还行，戴个眼镜，文质彬彬的，是啊？”
她拱了拱李青山，他闭着眼睛，嘴里“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不过乡下人经常下地干活，那种粉粉白的毕竟不多见，王淑萍也就没执着。
她还是稀罕那种有文化的样子，一看就和农民不一样！
王淑萍嘟嘟囔囔地念了半天，小爆将他们说的话都告诉了睡在另一间房的姜芙。
姜芙冷笑：“狐狸尾巴藏不住了。”
她又问小爆：“仓库里有什么？”
小爆十分肯定：“人，男的，疯疯癫癫，又脏又臭，就睡在鸡窝旁边，脚上拴着链子。他能在屋里活动，但出不了门，那仓库还挺大的，确实养了不少鸡鸭。”
“多大年纪？”
小爆想了想，艰难地判断着：“应该有四十了吧，眼睛和鼻子很像王淑萍，但那个下巴随了李青山，宽宽的。”
要说遗传就是很神奇，丑的基因更强大。
不过，也有小孩会比较幸运，中基因彩票，取父母各自的优点长，完美避开那些有缺陷的地方。
但这种情况太少了。
起码李楠长得也挺像李家人的，算普通人长相，只是她会打扮，化了妆以后还不错。
姜芙想，如果她猜测没错，王淑萍最多忍个三两天，可能就会露出真面目了。
她接下来要更加小心。
这一天，赶上李晓梅过生日。
按说不是整寿，年纪不大，辈分又小，根本不必大办。
不过，王淑萍却表现得很积极，特地做了不少菜，让李晓梅带着两个孩子来家里吃。
她还专门跟姜芙解释：“她男人摊上点事，不在家，她一个人既要管地里的活，还要带俩孩子，不容易，我们做爸妈的能帮一把就帮一把。”
看着王淑萍在厨房里忙碌，又是杀鸡，又是宰鱼的，姜芙感到一阵恍惚。
她难道一点儿都不为孙女伤心吗？
完全看不出来。
平时她话里话外会说到儿子媳妇在城里打工，但从不提及自己还有一个孙女。
欢天喜地给女儿过生日，俨然忘了她的丈夫就是杀死自己孙女的凶手。
姜芙的目光落在砧板上。
那里有一条刚杀的鱼，王淑萍正动作麻利地剖开它。
或许，在这个农村老太太的眼里，自己这个城里来的年轻女人跟这条鱼也差不多。
姜芙转身走出厨房。
她在院子里碰见高媛。
高媛犹犹豫豫地靠近姜芙，似乎有话要说。
姜芙蹲下，顺手给她整了整领子。
“你不要吃太多，会睡着，睡着了你就要生小孩了。”
高媛飞快地在她耳边说了一句。
姜芙一顿，然后像是没听见似的。
她伸手又拍了拍高媛的衣服，这才站起来，笑着说道：“还不能吃，饭没做好呢，再去玩一会儿吧！”
姜芙故意说得很大声，就好像高媛之前是过来问她能不能吃饭。
果然，随着这句话说完，背后的那道目光消失了。
终于开饭了。
主客落座，王淑萍一个劲儿给姜芙夹鸡肉。
“这是我们农家小笨鸡儿，跟城里的不一样，肉可嫩了，又是大锅烧的，你尝尝，多吃一点！”
李晓梅的儿子也闹着要吃鸡腿，被李青山呵斥一句：“有点礼貌！叫客人先吃！”
他作为一家之主，还是很有威严的，小孩立即不闹了。
姜芙道谢，又看了一眼默不作声吃饭的高媛。
她注意到了，高媛只吃面前那两盘菜，并不主动去夹鸡肉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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