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梨看着她那期盼的眼神，无法忽视她那用力抓着自己的那双清瘦的手。
她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好。”
何文珊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把阿力叫到跟前，“阿力过来。”
阿力上前扑进了何文珊的怀里。
“妈妈，妈妈。”
“阿力，以后要好好的听姐姐的话，知道吗？不能惹事，不要惹姐姐生气。”
小孩子再迟钝，此时也很敏感。
“妈妈，你不要我了吗？
我要跟你在一起。”
他抱着何文珊哭得撕心裂肺。
何文珊道：“听话，忘记了妈妈跟你说的吗？
你不听话，妈妈就不喜欢你了。”
“我听话，我听话。”阿力猛点头，“我跟姐姐走。”
何文珊亲了亲阿力，“这才是好孩子。”
说完这些，何文珊已经是满头大汗了。
“别说了，快躺下休息吧！”江梨要搀扶着她躺下来。
何文珊却道：“趁我还有力气，能说话，我就多说几句，我怕我以后说不了了。”
她从枕头下拿出了一个黑色的笔记本。
她把这个递给江梨。
“这......是前些日子我收拾东西发现的，藏在我箱子里面的暗匣子里，因为是我爹的遗物，我就一直留着，这些年放在里面差点忘记了。
我翻看了一遍，里面是我爹写的日记。
上次你问少爷是不是独子，我说是。
看完日记后，我觉得不是，在老宅的大姨太在太太后面也生了一个孩子。
但是弄丢了。”
江梨和沈以安相对一眼，两人都觉得有什么真相要揭开了。
接过日记，两人细细翻看。
日记前面就是何管家，也就是何文珊他爹寻常记得一些生活日常，或者傅公馆里面发生的一些重大事情。
但是后面却不再记傅公馆的事情，只记了他每年被安排到老宅的事情。
1970年秋。
再次踏入老宅时，是老太爷去世一周年忌日，老爷身体有恙，让我回来扫墓。
令我没想到的是，大姨太的肚子居然大了起来，快到临盆的样子。
可是傅公馆的人都不知道这件事，老爷们也不知道。
大姨太见到我，很是惊慌，求我保密，不要告诉老爷。
大姨太说是半年前，她去傅公馆拿生活费时，老爷喝醉了，认错了人，她照顾了老爷一夜。
老爷一向不喜大姨太，十多年都没有碰过她。
回去后，发觉自己怀孕了，她很高兴，想生下来，在老宅里生活也有个 寄托。
大夫人也很霸道，她害怕大夫人对她不利，跪着恳求我，我一时心软答应了。
1950年冬
这个冬天格外的寒冷，自从老宅回来后，我几个月都心神不宁。
一是对老爷的隐瞒，让我夜不能寐，二是担心被大夫人发现老宅的异常。
大夫人表面贤淑，吃斋礼佛，但是内里却是个手段狠辣的，她不会想让大姨太生出孩子来挡大少爷的路。
如果大姨太这胎是女儿还好，顺利生出来可以向老爷报喜。
如果也生了儿子，真的很难办。
只能等孩子再大一些，再做打算。
可是事与愿违，老宅那里的人和我联系，一天寒夜，大姨太生了一个足斤的大胖小子。
我犹豫片刻，还是找了机会去看他。
孩子很可爱，长得很像老爷。
大姨太给孩子戴上了傅家的长命锁，这是老太爷留给大姨太的，盼望着她能给傅家生个一儿半女。
看着这长命锁，我很难过，同为是傅家少爷，一个锦衣玉食父母疼爱，一个只能躲在暗无天日的老宅里。
1971年夏
时隔半夜，我再次来到老宅，这次不是我自己过来的，是老爷突然想起了在老宅的大姨太。
让我送些省城的新鲜玩意过来。
还给结了老宅一年多花销。
说他不喜欢大姨太吧！但是他有时候也会突然想起他。
我无意中透露大夫人为难老宅的事情，大姨太那边的生活费，大夫人也总是拖延。
当时老爷听了没说话，我有些失望。
我想给那可怜的女人要些什么？
可就当我以为老爷不当回事时，他又让我送了东西上门。
我表面东西是老爷让送来的，大姨太明显的很高兴。
我知道她在期盼着老爷。
这个女人等了老爷一辈子，从少女等到了中年，依旧是一颗赤诚之心。
大姨太真的不想争什么，看样子真的只是想生个孩子陪自己。
她把业儿养得很好。
傅成业就是小少爷的名字。
大姨太说这是老太爷在世时给孩子取的。
他去世前都不知道，他以后还真的会有个小孙子。
老宅里只有两个照顾大姨和小少爷太的老妈子，她们在老宅相依为命很多年，把大姨太照顾的很好。
看到他们生活很好，我就放心了。
1952夏。
再次去老宅时，已然是一年后了。
业儿聪明伶俐，长得虎头虎脑，和大少爷小时候一模一样，不愧是亲兄弟。
我犹豫再三，还是劝说大姨太把业儿的存在告诉老爷，不能拖了。
过两年业儿长大要念书，不能一直在老宅里面养着，省城有更好的教育环境。
业儿越来越大，只要老爷接受，夫人也不好下手的。
我答应会护着业儿。
大姨太很信任我，也被我说服了。
她说为了业儿的未来，她愿意母子分离。
她说不想做自私的母亲。
可是当晚我离开后，老宅就发生了大火，我再次赶过去时，老宅已经被烧的面目全非，听人说里面的人都被烧死了。
我跪在老宅外面痛哭。
全完了全完了。
小少爷还这么小，老爷还不知道他的存在，他就这么没了。
后来老爷派我回来处理丧事，给老宅收尾。
我的脚怎么也踏不进来。
后来几次三番想告诉老爷这件事，但是老爷生意上出现了问题，我也就没说这些糟心事烦他。
1954年初。
我回县城看望父母，顺便带着家里的妻女过来给大姨太还有小少爷上了一炷香。
因为下次再来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老爷以后不在省城了，他要搬去更大更好的地方了，以后离老宅也会越来越远，回来也不会方便。
后来老爷生意越发顺利，做的越发强大，我也越发忙碌，很长一段时间几乎忘记了这件事，只会在午夜梦回还依稀记得大姨太温柔哄孩子得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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