鹞子叫，是三镖临走前，跟站岗的小崽子们约好的信号。
我一听，立刻回了几声。
紧接着，就听到咔嚓咔嚓的声音越来越近，我慌忙迎上去，还没看到人，就听到一个声音：“小刀？”
“老大，是我。”
三镖从眼前的一棵大树后出来：“你咋来了？”
这时，李半拉子跑上来：“我也来了！”
三镖从树后拉出一个黑影，推到李半拉子面前：“抓的俘虏，走，咱们回去。”
连水月赶紧把小烧递过来，三镖摘下手套，哆哆嗦嗦接过来，咕咚咕咚灌了好几口，呛得直咳嗽。
往回走了几步，钱麻子已经手脚并用爬过来，一把抱起三镖：“你咋才回来？老罗都急死了。”
“我没事儿，里面路不好走。”
我和连水月搀着三镖，慢慢回到棚子下，他赶紧蹲在火盆旁，烤了好大一会儿，才跌坐在地上。
罗老九坐在旁边，一边给三镖搓手，一边叹气说：“多大年纪了，还是这个犟脾气，下回安排小崽子们就行，别瞎跑了。”
抓来的俘虏也坐在火盆旁，双手绑在前面，冻迷糊了。
钱麻子给他灌两口酒，又扇了两巴掌，这家伙终于清醒了过来。
他看清我们之后，立刻往地上一跪：“几位爷，我就是个小崽子，留我一条命吧！”
三镖点上一支烟，使劲抽几口，感觉缓过来了，才开口问：“你叫啥？”
“周成才。”
“跟王老三混的？”
“跟三年多了。”
“好，问你啥，老老实实说就行，不为难你。”
周成才个子不算高，特别瘦，看上去二十来岁，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小崽子。
三镖站起身：“走，带回去问。”
我们赶紧收拾收拾，上了爬犁，直奔后面的大营去了。
天刚黑，大营里都在生火做饭，十分热闹。听说三镖回来了，还带来个俘虏，大家更高兴了。
回到大帐篷，王顺和许文山赶紧上前客气两句，招呼赶紧弄点吃的喝的过来。乔金娘上前扶着三镖的胳膊，将他拉到一边坐下，凑上去低声说着什么，眼睛都红了。
趁着这个功夫，大家各自坐好，开始审问俘虏。
王顺先开口说：“这位兄弟不要怕，我是王顺，知道什么说什么，我们不会为难你的。”
周成才跪在地上，也不敢抬头看我们，只是点头。
“好，我问你，王老三和他那小舅子，到底有多少兵力？”
“六爷，老太太和三爷这边儿，也就是千把人。但是日本人多，拖家带口，老老少少，具体多少我不知道，但是能打仗的真不多。”
王顺哈哈大笑：“好，那你告诉我，里面到底是老三说的算，还是他那个小舅子说的算？”
周成才抬起头：“六爷，来这个地方之前，是三爷说的算。但是来了这里，就成了佐藤少佐说的算，没办法，毕竟这是人家的地盘。”
“屁！老三这个怂货，长白山都是咱们的地盘，哪还有日本人的地盘？”
“对对对，六爷说得对。”
“好，我再问你，林子里的暗堡暗哨多不多？”
周成才摇摇头：“没有暗堡，只有暗哨。三爷昨天还说呢，担心你们不要命往里面冲，也不好防。”
“你知道暗哨都布置在哪儿不？”
“知道。”
王顺点点头：“好，一会儿你画一下。”
连水月忽然开口问：“现在是佐藤说的算，王老三就没意见？”
周成才叹了口气：“有意见又能咋地？佐藤以前要靠着三爷，不然早就饿死了。现在不一样，后山那大地堡里，有枪有炮有粮食，还有不少毒气弹。佐藤也硬气了，三爷只能忍着。”
“老太太怎么样了？”
“病了，老严重了，我听人说，快不行了。”
连水月冲着后面的小崽子招招手，示意把周成才扶起来。
何胖子也走过来，给他点了一支烟，笑着说：“别怕，坐下说。”
周成才小心翼翼坐下，抽了一口烟，接着说：“老太太刚来的时候，还挺好。没想到，前段日子四爷回来，脑袋受伤了，躺床上好几天没醒。老太太一着急，也病了。”
这事儿我记得，上次王老四骑马想跑，没想到脚被卡在马镫子里，撞着脑袋了。
王顺忍不住笑了：“老四现在醒了没？”
“醒了，就是脑袋碰得挺严重，傻了。”
“他不是本来就傻吗？”
周成才摆摆手：“这回更傻了，不认识老太太，也不认识三爷，手也抖，嘴也歪。哎哟，老太太哭了好几天，真不行了。”
“日本人不是有药吗？老三今天过来，还跟我扯这事儿呢。”
“六爷，那我就不知道了。”
连水月又问：“王老三和佐藤，最近有没有闹过别扭？”
周成才逐渐放松下来，点头回答：“闹嘛！没来这边儿的时候，他俩就经常吵，来了之后，闹得更凶。要不是佐藤夫人拦着，早就打起来了。”
“王老三的媳妇？”
“对，也就是她还能从中间劝着。”
这时，三镖开口问：“我在林子里转悠了一圈，也没见着那些大耗子和疯子，他们躲哪儿了？”
周成才竖起了大拇指：“这位爷，你是真厉害，单枪匹马跑进来，真不怕？”
“怕啥？”
“这么说吧，耗子和吃人的疯子，都是那些搞研究的弄出来的，平时关在地下，有事再放出来。它们其实也怕冷，在外面待不了太久，还得回窝趴着。”
一听这话，我们都互相看了看，笑了。
三镖也点点头：“林子里我差不多都绕了一圈，暗哨的位置大概都知道了。这样吧，一会儿你也给我画张图，把暗哨的位置标一下，咱俩对一对，看我还有没有遗漏的。”
周成才赶紧说：“好，只要是我知道的，肯定告诉你们，不敢瞎说。”
“我再问最后一个问题，你知不知道，他们的毒气弹，都存在什么地方？”
“地堡里面，地下二层，具体啥地方我真不知道。佐藤不让我们靠近，日本兵才能进去。”
“好，我相信你！”
王顺哈哈大笑，起身说：“何胖子，带这位兄弟下去，好吃好喝伺候着。”
周成才赶紧起身，冲我们每个人鞠躬点头，何胖子笑着把他拉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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