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路上，连水月就告诉我，不要着急杀马骏。
这个人现在已经有些疯了，他在用药物掩盖自己的恐惧。一刀捅死他，反而是便宜他了。
打完这一针，马骏忽然放松下来，眯着眼说：“舒坦，太舒坦了。”
钱麻子蹲在他面前，在他眼前挥了挥手：“马大当家，你是准备一辈子不睡觉了吗？”
“钱麻子，我告诉你，用了这个玩意儿，就像成仙了一样。我还有存货，你要不要试试？”
“算了，我这身份，配不上那么好的玩意儿。”
马骏摆摆手，扶着树站起来，指着下面说：“小刀，水泥棚子底下拴着两匹马，瞅见没？来了两个人，在侯孝的屋里呢。”
后面的石头房子没有门，外面站着两个小崽子，都背着枪。
连水月问：“他俩进去多长时间了？”
“应该有一个时辰了吧。没出来过，也不知道唠的啥。”
连水月思考片刻，扭头对我说：“侯孝帮他们干掉了洋人，吉田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杀人灭口，二是收了侯孝，让他们负责掩护。”
马骏挤上来问：“连姑娘，吉田就派了两个人来，肯定不是杀侯孝他们的。”
钱麻子拍拍他的肩膀：“马大当家，你还别说，打了一针，这脑子好使多了。”
“那还用说，我告诉你，这会儿我看你都是发光的。”
“咋发光？”
“就跟那年画里的菩萨一样，脑袋后面有一圈光，老好看了。”
李半拉子一听，赶紧问：“那我呢？”
“你也有光，就是脑袋太大，挡住了，看不太清。”
“哦，你还真是病得不轻。”
钱麻子赶紧把李半拉子挡在身后，笑着说：“马大当家这是打通任督二脉，开了天眼，能看透人间善恶。这境界，可不是一般人能达到的。”
马骏连连点头：“麻子，还是你懂我。”
“那还用说，我现在是越来越敬佩马大当家了。”
“这话咋说？”
钱麻子把马骏拉到一棵大树旁，两人蹲在了一起。
“大当家，你看我们都要睡觉，这十二个时辰，六个时辰都是睡觉浪费了。你不一样，你这一天一夜不用睡觉，就相当于比我们多活了一天。我们活一天，你活两天，我们活一年，你活两年。我撑死熬到八十，你最少能活到一百六！”
马骏明显愣住了，想了一会儿，默默点点头。
钱麻子继续说：“不行，以后我得跟你混，有事儿你尽管吩咐。”
马骏拍拍他的肩膀：“你这话说的，我心里是真舒坦，行，以后你就是我的心腹。”
李半拉子眼睛都瞪圆了，招招手把我叫到一边，低声问：“麻子是不是也傻了？”
我压低声音说：“你还不了解老钱吗？他想着趁着马骏疯了，把他剩下的金子骗到手。”
“哦，你这么一说，那就合理了。”
马骏和钱麻子在一边低声唠着，连水月看了一会儿下面，走过来说：“小刀，我总觉得有地方不太对劲。”
我们来到山坡的另一面，找个地方坐下来，李半拉子问：“水月，有啥不对劲？”
“本野大佐要把鼠疫武器运出去，而且时间很紧张，可能现在已经要动身了。那他应该小心隐藏自己的踪迹，这时候收编侯孝，不合理。”
我赶紧说：“那就不用说了，他们肯定要把侯孝这十几个人灭口。”
“我本来也觉得，他们一定会杀人灭口。但是你看，本野大佐只派了两个人来，要对付十几个人，是不是太冒险了？”
“水月，有没有一种可能性，侯孝就是诱饵，把咱们引到这里，拴在这里。那个本野大佐趁这个机会，正好带人出山逃走。”
连水月看着我，忽然笑了：“还真有可能。”
“我觉得，咱们先观察观察，要是侯孝的人按兵不动，那肯定就是在牵制咱们了。到时候，不用客气，直接冲下去，把那两个日本人一抓，严刑拷打。”
“可以。”
我俩说到这里，李半拉子总算插上话了：“对，严刑拷打！不瞒你们说，前段日子在奉天养病，梁晨那姑娘差不多天天陪着我，给我讲了不少他们用刑的花样，我觉得应该好使。”
我和连水月一听，都扭头盯着他。
李半拉子愣了一下：“真的，不骗你俩，我真觉得有用。”
连水月低声问：“梁晨天天陪着你？”
“我没醒的时候不知道，醒来以后，差不多吧。”
这么一说，我和连水月互相看一眼，都笑了。
钱麻子和马骏还在唠着，两人勾肩搭背，说得满脸兴奋，把旁边的小崽子都看呆了。
我们等了整整两天，侯孝都没有离开这个车站。
这天吃过晚饭，我正和连水月商量着，把这个车站包围，准备动手。没想到，还没商量完，前面就来了消息。
探子回来说，天刚黑，下面的车站忽然传来一声枪响，紧接着四五个人沿着山沟往西跑。很快，他们就拖回来一具尸体。
这个情况完全出乎我们的预料，大家都有些懵。
马骏问：“连姑娘，这啥情况，他们自己打起来了？”
连水月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也许有小崽子想不开，逃跑被抓了。也有可能，侯孝意识到本野大佐在利用他，打死了一个想逃跑的日本人。”
“那咱们咋办？”
“没有别的办法，趁天黑，先派几个人下去，靠近车站探探情况。”
马骏一听，立刻站了起来，揉揉眼睛说：“我带人去吧！”
我赶紧拉住他：“算了，你歇着吧，我带人过去。”
“没事儿，我现在耳朵好使着呢。”
“我知道你耳朵好使，但是这里需要你，等我消息，随时准备带兄弟们杀过去！”
马骏摆摆手：“这里的事情，连姑娘安排就行，她比我聪明多了。对了，还有老钱，我发现他的脑子也好使，大事儿小事儿交给他，我都放心。”
我扭头瞅瞅钱麻子，他整整衣裳，挺直了腰板儿。
劝不动马骏，只能带着他。
最终，我带上钱麻子、李半拉子和马骏三人，趁着夜色正浓，摸进了山沟。
连水月也带着十多个小崽子，埋伏在山沟入口处，随时准备接应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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