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保躬身应下,悄然退了出去。
屋内再次陷入寂静,富察琅嬅缓缓抬起眼,望向窗外那方有些阴沉沉的天空,眼底掠过一丝讥诮。
皇上如今,当真是越发荒唐了。
是那场病让他骤然醒悟 “人生苦短”,还是骨子里的享乐本性终于挣脱了束缚?
无人知晓。
可这于她而言,却是再好不过的光景。
她永远不会忘记,自己半生的悲剧,皆由虚伪至极的皇上亲手酿成。
也是他,让璟瑟远嫁蒙古,自己却躲在幕后做那甩手掌柜。
连劝解璟瑟出嫁之事,也都交给了苏绿筠和如懿,他不愿意面对璟瑟的哭泣哀求,却愿意享用胜利的果实。
如今他沉迷享乐,反倒让她少了许多掣肘,倒也算是一桩幸事。
又过了数日,圣驾在山东逗留已逾半月,沿途官员的接驾、地方事务的处置皆已妥当,返程的日子也终于提上了日程。
皇上纵然对民间的莺莺燕燕满心不舍,却也不敢真的荒废朝政,只得按捺下留恋之意,下令御驾回銮。
一时间,车马仪仗浩浩荡荡地向运河码头行去,最终停在了那艘雕梁画栋的御船之上。
船身缓缓驶离码头,泛起层层涟漪。
高曦月一袭明丽的宫装,快步走进富察琅嬅的青雀舫,脸上带着几分惋惜之色,开口便叹道,
“皇后娘娘,这次出来,您都没怎么出去转过,真是太可惜了。”
富察琅嬅正临窗而坐,望着窗外缓缓倒退的河岸风光,闻言淡淡一笑,眼底却没有半分惋惜。
风景再好,也要看与谁同赏。
若是陪着皇上,纵是人间胜景,于她而言也不过是索然无味的摆设。
她心中暗自思忖:待将来永琏登基,她作为太后,再陪着儿子重游东巡之路,那时才能真正卸下所有防备,好好欣赏这世间风光。
“有什么可惜的,将来有的是机会。倒是太后,本宫听说她近日身子也不大爽利?”
高曦月一听这话,顿时笑出了声,眼底满是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
“可不是嘛!自从娘娘那日从太后住处回来之后,太后就一病不起,依臣妾看,定是被气着了!”
富察琅嬅闻言,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几分。
太后那般强势的性子,偏生遇上她这个不肯服软、处处顶撞的儿媳,又碰上皇上这个事事与她作对的儿子,腹中有气无处发泄,不气病才怪。
船舱内的气氛渐渐活络起来,富察琅嬅望着窗外滚滚流淌的河水,忽然轻声道:“出来这许久,本宫倒是有些想念永琮了。”
高曦月闻言,立刻连连点头,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换上了些许思念,
“娘娘说的是,璟姝才两岁多,这次也留在了宫里,说实在的,若不是圣命难违,臣妾根本不愿跟着出来,只盼着能日日守着她。”
说着,她轻轻叹了口气,眼底满是担忧,“也不知道回去之后,璟姝还认不认识臣妾了。”
富察琅嬅见状,温声宽慰道:“傻话,不过一两个月的光景,孩子怎么会忘了额娘?倒是永琮,年纪还小,怕是要对本宫生分几分了。”
二人相视一笑,又絮絮叨叨地说了些宫中琐事,气氛越发融洽。
就在这时,魏嬿婉得了通传面带浅笑走了进来。
高曦月见了她,立刻打趣道:“这不是皇上跟前的大红人吗?今日怎么有空来我们这儿串门,皇上没宣你伴驾?”
魏嬿婉笑着走到桌边坐下,拿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语气带着几分自嘲,
“贵妃娘娘就别取笑臣妾了,如今皇上身边可是百花争艳,民间的女子鲜活有趣,官员们选的美人温柔解意,哪里还轮得到臣妾这个‘旧人’呢?”
话虽如此,她眼底却没有半分失落,反倒透着几分清醒。
在宫中,她或许还能凭着几分恩宠立足,可到了宫外,皇上眼中尽是新鲜景致,她这点分量,自然也就显得无足轻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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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船在运河之上已行了数日,两岸的风光渐渐变得不同。
日子平静无波,眼看着再有两日就要抵达京城了,一则突如其来的消息,如投入静水的巨石,瞬间打破了御船之上的沉寂。
桃嫣遇喜了。
“此事当真?可有确凿凭据?”富察琅嬅看着进保问道。
进保连忙回道:“回皇后娘娘,是山东巡抚亲自派人用飞鸽传书送来的消息,还说已请了三位大夫会诊,确认是喜脉无误,算算日子,刚好一个月。”
富察琅嬅闻言,微微勾起了嘴角。
这事情,还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御驾回銮那日,皇上压根没提过要带桃嫣同行,显然是没把这个只伺候了几日的民间女子放在心上,当时只图一时之乐。
可如今,她竟怀了龙裔,这可是实打实的皇家血脉,容不得半分轻慢。
很快,消息便传到了皇上的主舱。
皇上正倚在榻上翻阅奏折,身边儿还有两个小宫女一个按着头一个捏着腿。
他闻言猛地坐直了身子,脸上满是错愕,随即又皱起了眉头,语气带着几分疑惑,
“喜脉?怎么可能?”
他下意识地抬手按了按眉心,仔细回想起来。
在山东的那些日子,除了第一次酒醉后失了分寸,之后每一次临幸桃嫣,他都特意让人赐下了避子汤药。
他沉吟片刻,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虽然有些出乎意料,可那腹中的孩子毕竟流着皇家的血,若是真有什么闪失,传出去终究是皇家的颜面受损。
再者,虽说桃嫣出身低微,可既然有这般福气怀上皇嗣,带回宫中安置,也不算什么难事。
念及此,皇上立刻沉声道:“进保,即刻传朕旨意,派一队禁军快马赶回去,务必妥善将桃嫣护送回京,沿途好生照料,不得有半分差池。”
“嗻!” 进保躬身应下,不敢有片刻耽搁,转身便匆匆退了出去,安排人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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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运河之上的御船缓缓停靠在京城码头,而后转御船为马车,一行人朝着紫禁城走去。
当銮驾穿过午门,踏入熟悉的宫墙之内时,富察琅嬅坐在轿中,望着窗外掠过的朱红宫墙与汉白玉栏杆,心中没有半分压抑,反倒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踏实。
如同漂泊许久的倦鸟,终于重返巢穴。
这紫禁城,于旁人而言是困住一生的牢笼,于她却是扎根半生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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