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利的啸叫响起来，恶鬼拼尽全力，竟然挣脱了那道法术，凝聚起来的黑雾变成了两只无形大手，直冲赵明德而去。
“我要你偿命！”
所有人都听到了哭嚎，这次那两只手没有犹豫，直接卡住了赵明德的脖子。
道士愣了下，回头去看。恶鬼满脸血泪，赵明德脸面扭曲，喉咙里“咯咯”作响，投过来求救的目光。
“我要你给我偿命！”
画展的画似被飓风席卷，噼里啪啦全摔在地上，护在赵明德身前，举着枪的保镖两股战战，下意识扣动扳机。
砰。
子弹穿过恶鬼身体，在墙面上留下弹痕。
六儿迫切至极，【别冲动！你会撑不住的！】
许白已经到了赵明德面前，他目光微动，看到了道士后腰一点儿鼓起。
赵明德真的害怕了。
其实他早知道少年变成了鬼。
从杀了少年那天开始，他就无时无刻不在害怕，害怕被报复，害怕事情败露，害怕好不容易看到的坦荡前途一朝被毁。
他在别墅里布了阵法，叫鬼魂不能离开那里，每隔不久，就让和尚道士深夜做法——可还是有人说看到了恶鬼。
赵明德越爬越高，越高就越怕！
所以他想了很多办法，最后听术士说：用活人做祭品喂养，可以把恶鬼化成只听话的煞。
所以得知挑战当中有人死去，赵明德是兴奋的，他兴奋的等待着恶鬼杀掉所有祭品，这样——这样他就能够放心了。
可是现在，恶鬼就在赵明德面前，两只手上带着彻骨凉意。
“饶……了，了我，求……你饶了我……”
赵明德断断续续的，眼珠外凸，他终于体会到了当初少年的痛苦。
“我不是……故意杀，你的……对不起，是，是爸爸……对不起你……”
【嘘。】许白现在完全确认了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这道士有问题。】
六儿：……？
许白：【端着枪的这些人，也有问题。】
六儿：【啊？】
李云脸色发白，她有很多问题，却不知道从何问起，木雕泥塑一样杵在原地，只觉得整个人如坠冰窟，不受控制的颤抖。
砰！
又是一声枪响。
“对……开，快，开枪！！”
赵明德神志不清，却在听见枪声后挣扎着开口。
他不想死，爬到这个位置费了多少力气，才不甘心今天就摔下去。
可惜他注定要失望了。
开枪的是“道士”。
他手里漆黑的枪口还有一缕白烟，面前的保镖接连倒下去，原本堵住出口的黑衣人围拢过来，枪口垂下，一个个看起来都像是大大松了口气。
“没事吧王队？”
“道士”摇摇头，又摆手。
他朝陈最颔首，“谢了。”
黄纸在兜里化成灰烬，陈最克制住颤抖的手臂，微微别过头。
赵明德已经被掐的半昏，脸涨的青紫可怖，恶鬼身上的黑雾在变淡，连带着身体也在变淡，他逐渐无法控制的松开手委顿下去。
六儿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的目瞪口呆，这才反应过来，【他们是警察？陈最什么时候搞起里应外合这一套了？！】
许白：【哼。】
赵明德被反剪双手按住，外面警车声音响起，灯光闪烁。
“你好，请你跟我们去趟警局。”
李云仍是浑噩的，变故太快，她下意识去看陈最，男人搂着那只恶鬼，露出来的神色丝毫没有掩饰。
她打了个激灵，完全收回目光，克制着不再看了。
恶鬼在变透明。
就在陈最面前。
他头痛欲裂，几乎要把六儿扯出来，【怎么样……他的意识怎么样？受伤了吗？痛觉屏蔽是不是开着？】
六儿：【他没大事……可能多少对意识有点影响，不过痛觉屏蔽是开着的。】
六儿觉得自己像某个世界里的艰难度日的配角，到底是哪个呢？
许白：【来，买狼牙棒，我要再变透明点！】
六儿知道像什么了。
它像夫妻吵架时左右逢源的孩子，哪边都不能得罪，还得和着稀泥不能让俩人真闹掰。
陈最伸手去擦他脸上的血。
伸出去却摸到一片虚无。
狼牙棒即刻起效，许白从垂下来的睫毛缝隙中去看陈最的神色。
陈最眼睛里有水光，看起来苍白茫然。
许白眼睛一眨，又有红到发黑的血流下来。
兜里还有一张纸符，陈最把它取出来，用力拍上胸口。
生气喷涌而出，千丝万缕的往恶鬼身上扑去。
六儿：【你不阻止他吗？】
许白默不作声，他抿着嘴唇看着陈最的脸一点一点苍白下去，甚至于开始发灰。
拳头在身侧攥紧。
“……谁，让你救我的？”
陈最身上大部分生气都给了恶鬼，恶鬼重新凝成虚影，陈最的脸色却比白纸更白。
“……”陈最想开口，喘了一声，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男人倒下去。
“……活着吗？”
许白：【死了？死了更好，脱离世界，直接去做下一个任务。】
六儿：……
【没死。】六儿又想叹气，【消耗太多，晕了，要给他塞颗薄荷糖吗？】
许白不说话，他慢慢飘到陈最身边，盯着他的脸看。
许白：【他是怎么进快穿局的？】
许白想知道答案。
他们明明拉过勾的。
陈最明明说过不会丢掉他。
到底为什么？为什么这样轻易的背弃誓言，为什么再也不来找他？
六儿不知道，它想帮陈最解释解释，却也无能为力。
许白没指望能得到答案。
他看着陈最的脸，完完整整的想起来他们堪称俗套的那些年。
父母双亡，孤儿院相遇，大的总照顾着小的，虽非亲生却更胜一筹，少年悸动，隐秘的感情慢慢滋生。
短暂的快乐时光，接着一人病重，然后就是漫长的分离。
呵。
走了这么多世界下来，想起从前，恍然觉得也不太真实。
他伸手，轻点了下陈最闭着的眼睑，“你说，在咱们俩的那个世界，谁是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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