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黎漫步在夜晚的医院走廊。
该说是通过食梦者重构忆泡的副作用吗？
还是什么特殊效果？
总之，他认识到自己处在所谓的“清醒梦”中。
昏暗的灯光只余最低限度的照明。
为了防止打扰到病人们休息。
来往的护士与医生即使讨论病情，也只是交头接耳地轻声交谈。
只是，他们似乎看不见裴黎的存在。
在让路一两次都完全被无视之后，裴黎才发现这个问题。
“比起【记忆】，倒觉得更像是别的派系的能力啊。”
至少，通过修复的忆泡。
裴黎也完全不记得此刻发生的这些事情。
“或许，你们可以告诉我一下，我该去哪个房间？”
其实他完全没有察觉到别人的踪迹。
不过这么一说看看会不会有什么变化。
而变化也真的出现了。
头顶垂吊在天花板上的灯光路牌黯淡下去。
随后，像是切屏一般换了一个重新亮起。
那是一个箭头。
顺着箭头走，会看到前方的灯牌被换成了一个个箭头。
裴黎嘴角一抽，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总之，他还是先找到了那个病房的位置。
他像是个灵魂一样穿门而入，入目便是一个躺在床上的，脸色苍白的少年。
少年与他如今的形貌一模一样。
那么这里是哪，也就不言而喻了。
“嘀——嘀——嘀——”
一旁的心电图以十分均匀的速度规律地闪动着。
宣告着这具身体那该死的健康。
裴黎走了进去。
复行数步，藏匿在病床与窗户中间的小道便暴露了出来。
一张躺椅，一床被子。
给予了那憔悴的妇人仅有的温暖。
回想起小时候和自家老妈一起睡觉时。
自己哪怕稍微动一下，都会遭到严厉的训斥。
如今，倒是能就着一旁没完没了的机械提示音入睡了。
只是，她显然还不是很习惯。
双眉一直紧锁着。
裴黎觉得有些胸闷，但又不得不观察起四周。
“既然还在医院里观察，时间就应该没过去太久，至少还不至于同样是十几年。”
“所以，这是实时的画面，还是你们给我看的幻境？”
裴黎抬头看着被阴影笼罩的天花板。
想要问询那个不知是否存在的人。
这次，对方没有给他回话。
“啧，是想告诫我，还是想让我去赌？”
此前他虽然知道真相，但过于激动的心情让他忽略了一件事。
即使他有办法回到现实，他的神躯也可能已经死去。
毕竟他在“这里”的时间实在太久，有太多的变数。
可这人却带给他看了这样的画面。
又好像是在暗示两边时间流速的不同。
还没等裴黎多想，一阵刺痛自掌心传来。
他愣了一下，耳边逐渐传来杂碎的断句。
“确定……只是……但……健康……”
“目前还没……小心……”
“……情绪……好像有波动……”
既然人是清醒的，裴黎立刻就知道这是仙舟联盟的那些医师在为他进行诊断。
想极端一些，说不定还有怕他被倏忽夺舍布下的武装。
而这刺痛也确实起作用了。
四周的幻境开始扭曲，裴黎猛然回头。
原本该在身旁的躺椅和病床连带着上面的人全都不见了！
裴黎卸力似的长叹一口气，任由自己意识上浮。
……
“诶！要醒了醒了醒了！”
眼皮的沉重超乎想象。
但也仅仅是动了这一下，耳边就传来熟悉的惊叫。
好不容易掀开双眼。
刺目的强光下，他先看到了许多熟悉的脸。
首先就是那个一蹦三尺高的白珩。
视线聚焦，这才发现，他这床边人还真齐。
连曜青、玉阙、虚陵几大仙舟的将军都只能靠边站着。
镜流一把按下欢脱的白珩，然后凑到裴黎身前。
绝美的容颜突然凑近，裴黎却顿时一慌。
因为师傅她老人家双眸满是警惕和审视。
好像下一秒就会变得血红然后给他来一记“照彻万川”。
诶，他现在好像并不用担心被砍碎了吧？
察觉到他的眼神变化。
镜流轻哼一声。
“出去一趟，果然长本事了。如今倒是有自信能稳压我这个师傅了。”
裴黎汗颜。
“怎么会？师傅永远都是师傅。”
立刻拱手做认罪状。
镜流却是摆了摆手。
“那是事实。何况，你强大了，也是好事。”
她双手环抱，修长如玉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手臂。
“虽然……罢了。”
裴黎滞了一瞬，没理解镜流的犹豫。
华和景元却是挤了进来。
“师傅亲自认证，看来我们能确定此刻的这位是我们的小黎执事了。”
景元递过来一碗粥。
“小师弟，先喝点吧。”
“多谢。”
裴黎也不客气了，接过粥就吨吨地喝了起来。
像是绿林好汉喝酒一般解决了手里的粥。
他才抬头看向华。
“元帅，我找到倏忽觐星神的办法了。”
华大喜。
“好！好好好！我们不急，你慢慢说。”
随手扯过一把椅子坐下。
端正地坐着，可那双眼却亮的异常，好似真是来听故事的一般。
裴黎嘴角微抽，但还是将自己的所见所闻都说了出来。
“原来如此，倏忽一共见过三次药师。除去前两次的巧合与机遇，第三次，祂确实靠自己的意志呼唤了星神。”
白珩坐在床边晃着脑袋，俨然是听完故事回味的孩子。
“小师弟，你方才说：最后一刻，药师重塑了那颗因祂而毁的星球？”
“是的。我很确定，我看到那座祭坛是第一个被修复的。”
曜青将军乐了。
“嚯，这寿瘟祸祖这次倒还知道善后，就不能把祂留下的这些遗毒都清理一下吗？”
虚陵将军冷哼一声。
“依我看，是祂无法违背命途施加的束缚。想必那些因祂而死的亡魂，以特殊的形态出现在那里对祂发出了祈愿吧？”
“无论因何原因，都无法掩盖因祂而生的丰饶之民。”
华轻叹一声。
“煌煌众神皆为概念的化身。无关善恶，只要祂还存在一天，丰饶之民就不会灭绝。我等要做的事情还是一样。”
她站了起来，面向众人。
“既然可行之法已经找到，我们就没有理由驻足不前。待小黎执事状态好转，有劳前往一趟太卜司。”
裴黎眨了眨眼睛。
“罗浮的吗？”
华的目光落在一直沉默的某位将军身上。
玉阙将军无奈耸肩。
“穷观阵也行，只要罗浮太卜搭把手，小黎执事愿意拓印一份【记忆】，应该就够我算到那颗星球了。”
华点点头。
“甚好。那么，有劳诸位，回到各自所领仙舟，时刻做好迎战准备！”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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