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刘秘书背后的人找上门来，他这么多年小心翼翼维护的一切，恐怕就要彻底完了。
所以，当他真正看到易不凡如约出现的那一刻，悬着的心才总算落了下来。
他觉得自己没有信错人，易科长果然是会来的。
“人呢？”
易不凡语气如常，仿佛没看见吴队长那一脸的紧张。
他随手从手中的纸袋里取出几根还冒着热气的油条，递了过去。
他早就想过，像吴队长这种老实巴交、做事一板一眼的人，遇到这种事，怕是连早饭都顾不上吃。
“在里面，林主任的办公室。”
吴队长一边大口嚼着刚买的油条，一边领着易不凡穿过走廊，油乎乎的纸袋还捏在手里。
他步子迈得急，易不凡默默跟在后面，空气中飘着早餐摊那股熟悉的油炸香气。
其实一开始，刘秘书是在外面蹲着的，有人来了也想要求救的，只是吴队长在那里拦着。
是林主任刚到院子里，还没进办公室，就听见吴队长急匆匆汇报的情况。
他一听，眉头就蹙了起来，二话不说，立刻挥手让吴队长把人直接带进里间办公室。
进门之后，林主任反手就把门轻轻合上，“咔哒”一声，连外面的工作人员都没让进。
他特意嘱咐刘秘书，暂时不接任何访客、不处理其它事务——今天上午，天大的事都得等。
他自然是希望易不凡尽快到场。
不仅如此，趁着等易不凡来的这段时间，林主任也没闲着。
他拿起桌上的内部电话，拨给了上级领导，语气严肃却条理清晰地把整件事汇报了一遍。
“林主任，给您添麻烦了。”
易不凡刚踏进门就开口，脸上带着歉意的笑，声音尽量放得轻松。
“看你说的，”林主任转过身来，摆摆手，“这不是你给我添麻烦，是有人给我们大家添麻烦。”
“更何况——”
他语气一顿，神情诚恳，继续说道：
“这件事，该道歉的是我们。”
“工作没做到位，让你受影响了，是我们给你添了麻烦。”
这话兜来转去，听起来有点绕，但意思却明明白白——责任不在易不凡这儿。林主任说得清楚，也说得坚定。
对了，这件事情你打算怎么办？
林主任看着刘秘书都被吴队长给带到这里来了，心里已经明白，吴队长显然是不打算瞒着他。
既然连刘秘书都直接请到现场，说明事情已经不只是私下调查那么简单了。
而且，林主任也觉得，易不凡既然选择用这种方式行动，肯定早就有了自己的安排和计划。
他一向做事不冲动，每一步都有考量。
易不凡点了点头，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坚决：
“其实也没有打算怎么着，就是想要看一看这家伙背后的人到底是谁。”
“我怀疑他背后那个人，十有八九是跟老外有合作的。”
“这件事放在我这儿，其实倒无所谓——顶多也就是把他们揪出来揍一顿，解解气。”
“可如果以后还有像我们一样想跟上时代、真心实意为国家做贡献的人，也被这种人在背后捅刀子、使绊子，那可就真的寒了心了。”
他停顿了一下，声音渐渐沉了下来：
“真到了那个时候，谁还愿意带头？谁还敢创新？”
“恐怕再也没有人敢踏出这一步了。”
“结果就是，咱们辛辛苦苦搭建起来的产业、好不容易争取到的机会，十有八九都会被那些虎视眈眈的外资给抢走。”
“所以像这种吃里扒外、蛀空自己的蛀虫，我们必须得一个个抓出来，绝不能手软。”
易不凡的话语抑扬顿挫，掷地有声，每一个音节都仿佛经过精心雕琢，既显露出他内心深处的炽热渴望，又饱含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力量。
他的言辞之间没有丝毫为己谋利的私心，全然是站在他人的立场，为更多人的利益奔走呼号。
这份无私的胸怀与慷慨的陈词，如同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吴队长与林主任心中那扇紧闭的门，点燃了他们压抑已久的那一丝正义之火。
“你说的没错。”
吴队长沉声应和，目光如炬。
林主任更是情绪激动，一拳头狠狠捶在办公桌上，震得桌上的文件都跳了起来。
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必须得把后面的人给拉出来！这种事绝不能姑息！”
眼见形势急转直下，刘秘书顿时慌了神。
他急忙上前一步，声音带着几分恳求与焦急：“林主任，咱刚才不是说好了吗？”
“您把我放了，我去跟我上面的领导联系一下，这件事情咱们完全可以私下解决，何必闹得这么大呢？”
刘秘书原本还心存侥幸，以为吴队长不过是个不懂变通的呆木头，根本不明白为官之道的微妙之处。
而现在面对这位街道办主任，他满心以为对方总会懂得领导之间的某种默契，会给他、也给彼此留一份余地。
可眼前这一幕，却彻底打破了他的幻想。
“谁跟你说好了？我什么时候答应过你任何条件？”
林主任的声音冷峻，目光如刀锋一般直刺对方。
“那只是你的一厢情愿罢了。”
他微微向前倾身，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
“你要清楚，你们现在所做的是什么？是危害国家、背叛人民的行为！”
他一字一句，掷地有声，仿佛每个音节都带着不容反驳的分量。
“如果你还想让自己的罪责稍微减轻一点——”
林主任稍作停顿，刻意让这句话在空气中悬停片刻，
“最好早点把你背后的人交代出来。”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他再次重申政策，语调平稳却充满压迫感。
说完这番话，林主任缓缓转过头，目光落在一直沉默不语的刘秘书身上。
看得出，刘秘书这一整晚都没有合眼——眼眶深陷、面色灰暗，皮肤粗糙得像是蒙了一层灰。
他整个人绷得很紧，仿佛稍一触碰就会彻底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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