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老头忍痛道:“这咋好意思要徐县令的钱，不要不要，我们只要衙门的钱就行了。”
县令的钱是那么好拿的吗？赵老头拿着都觉得烫手。
“要的要的，爷爷，你千万别跟徐县令客气。”蓉宝放下笔，搬了两条凳子，一条放在赵老头屁股下面，一条自己坐。
“徐县令上报有功，朝廷会给他升官的。”
“还升官啊？”赵老头坐在凳子上，双手搁在膝上，“升多大的官啊？”
“不知道多大，反正能升官。”
赵老头沉思半天，突然一拍大腿，“哎呦，亏了亏了。”
要是等孙子当官说这事，那岂不是也能升官？
蓉宝安慰道:“爷爷，要是再等个十几年，别人晓得了这方法怎么办？那不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吗。现在说出去，好歹衙门和徐县令都有赏银。”
她竖起大拇指，“爷爷，你的名字估计都传到了朝廷里去了，响当当的。”
信息量有点大，赵老头消化了好半天，他哆嗦着手，把烟嘴塞嘴里，砰咚砰咚乱跳的心这才慢慢平复下来，“啥……传朝廷里去了？是皇帝爷吗？”
蓉宝连连点头，“是的是的，不仅皇帝老爷知道，还有很多大官也知道。”
赵老头晕晕乎乎的，也顾不上那几十两银子了，满脑都是一句话，名字传到了朝廷里，响当当的！
“我们先生说，朝廷肯定也会有赏赐，不过是什么就说不准了……爷爷，你去哪啊？”
“回家睡觉。”赵老头恍恍惚惚的跨出门槛。
蓉宝跟在他身后，好奇的看了眼浅黄的小太阳。
刚从床上爬起来呢，睡什么觉。
“爷爷。”蓉宝跑到赵老头身前，倒退着走。
“响当当.......”赵老头脸上的笑容止都止不住，好半晌才回神，他看见蓉宝，先是吓一跳，随后意识到这孩子走路不看路，忙道：“蓉宝，别倒着走路，小心栽田里。”
蓉宝哒哒哒的跑到他身边，“爷爷，你是不是特别高兴？”
赵老头咳了两声，装做满不在意道：“我开心啥，天上又不掉银子。”
“掉的掉的，爷爷，要是徐县令如实上报，那你就是头功，朝廷肯定会赏银子。”
赵老头双手缓缓背后，无比淡定。
蓉宝左右歪了歪脑袋。
“蓉宝，去爷爷家玩。”
“不嘞不嘞，我还要写课业。”蓉宝补充了一句，“爷爷，我和嘉宝晚点过去玩。”
“好好。”
蓉宝转身之际，赵老头拿烟杆的手颤了起来，年纪大了，听到这么多喜事，遭不住啊。
村里人看着健步如飞的赵老头，好奇问，“老赵，被狗撵了啊？”
“啥喜事，急着飞回家？”
这么光彩的事，赵老头一点炫耀的心思都没有，一是还不确定有多少赏钱，二来呢，自己还没冷静下来，他怕说着说着就忍不住笑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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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老四从地里挑了一个甜瓜，刚洗干净，还没下嘴呢。
赵二郎就几大步跑过来，“四叔，你去看看，爷爷好像不太对劲。”
赵老四心头一紧，手里的甜瓜滚到地上，他一把推开赵二郎，拔腿往家里跑。
“四叔，不是，爷爷没事，不对不对，有事，哎呀，没事！”赵二郎捡起地上的甜瓜，在身上擦了擦，然后伤心的咬了一大口。
完了，要挨揍了。
不止他一个人挨揍，蓉宝也要挨揍。
“你干的好事，你爷爷现在都高兴傻了。”
蓉宝低着头，偷偷抬眼看了看笑呵呵的赵老头，自己也忍不住跟着笑起来。
赵老四揍了她一下，“还笑！”
蓉宝咬着嘴唇憋笑，只是没一会儿肩膀又抖了起来。
赵老四板着脸，“赵蓉。”
蓉宝深吸口气，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能笑，然后抿着嘴巴抬头，小声道：“爹，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会了。爷爷......”
这两个字一冒头，就像是点了笑穴一样，她又忍不住乐呵起来。
笑容是会传染的，赵老四一开始还很认真的在教训闺女，只是看着蓉宝三番五次的笑出声，最后也破功了，笑着问，“你笑啥啊？”
蓉宝扭头看向赵老头，“爷爷在笑什么？”
“我还想问你呢。”
蓉宝哈哈大笑了几声，“爷爷能领赏银，开心啊。”
她扭头，“爹，你笑什么？”
赵老四往她后脑勺轻轻拍了一下，“你又在笑什么？”
蓉宝嘿嘿一笑，“我帮爷爷开心。”
赵老四没好气道：“用不着，你爷爷已经够开心了。”
“我帮爷爷开心，爷爷就更开心。”
原本兴师问罪的赵老四笑的合不拢嘴。
一老一大一小，像一群鸭子嘎嘎叫。
一旁格格不入的嘉宝默默捂住了耳朵，总觉得他爹把脑子忘在南阳府了。
赵老头开心坏了，一个人坐在屋檐下，傻笑了一下午，连麦子和稻子都没去看。
连春儿坐在赵二郎身边，小声问，“爷爷缓过神来了吧。”
赵二郎摇了摇头，“说不准。”
月亮挂上枝头。
蓉宝蹲门口，托着下巴，歪头看着白胡子老头。
赵老头的视线落在很远的地方，手里烟杆有一搭没一搭的敲击地面。
赵老头含糊的念叨几句，下意识把手里的烟嘴塞到嘴里。
蓉宝眨了眨眼睛，问道：“爷爷，你要不要火？”
赵老头惊讶的“哎哟”一声，原本就稀里糊涂的脑袋更成了一团浆糊，他叮嘱道：“蓉宝啊，这事你别往外说，八字还没一撇呢。”
蓉宝就差拍着胸脯保证守口如瓶，她起身一屁股坐在门槛上，“哎”了一声，“爷爷，你可吓死我了。”
赵老头不明就里，“咋啦？”
“我爹说你开心傻了，都怪我，要把我打开花嘞。”
赵老头胡子一翘，“他敢？”
“可敢嘞，要不是大伯他们拦着，就拿棍子揍了。”
赵二郎拍了拍蚊子，也不急着回屋了，外面热闹着呢。
赵老头拔高声音，“在家要反天了！”
原本只是想告个刁状的蓉宝顿时委屈起来，“就是就是嘞，爷爷，我说的明明是好事，爹还怪我，不讲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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