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开其实没想着让裘生转校，但看样子，裘生本人似乎对转校“很感兴趣”。
郑开的语气严厉了起来：“转校可以，给我一个理由，说服我，我就给你转校。”
裘生被郑开的语气吓到了。
毕竟，
裘途一直以来的暴躁形象已经刻在了家庭成员心中了，很难改变。
裘生唯唯诺诺的样子，让郑开想到了之前这个孩子一个人捧着碗饭蹲在客厅角落里吃饭的画面，不由得，郑开的表情和语气再次舒缓了下来。
“爸爸相信你不是一个喜欢逃课的孩子，有什么事情告诉爸爸，爸爸帮你去处理。”
“如果爸爸解决不了，那肯定会安排你转校的。”
郑开真的把自己代入到了家长的身份中，也可能是因为眼前这个小孩子是裘生，所以郑开在很刻意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听到郑开的话，裘生的眼中闪过一丝希望的光彩，但很快又熄灭了下去，支支吾吾，不肯多说。
郑开紧皱眉头。
裘途给裘生造成的心理阴影太大了，想要让裘生敞开心扉，不太可能。
无奈之下，
郑开只能叹了一口气：“你好好养伤，妈妈那边我去处理，有什么想吃的东西尽量说，爸爸给你去弄。”
说完这些，
郑开起身准备离开。
其实看到裘生身上满身的淤青，郑开心里已经隐约猜到了一点事情的隐因，不过再去学校验证一下。
既然裘生身上的淤青，不全是裘途打的，那就说明还有其他人在时不时的殴打裘生。
想到这里，
郑开的心里莫名升起一股怒气。
只是他现在还不能去学校，学校的事情还可以再放一下，但家里的事情不能再拖了。
就在郑开快要走出病房门的那一刻，病床上的裘生眨着懵懂的大眼睛，胆怯又坚定的说道：“不要打妈妈。”
郑开脚步微顿，回过头看了裘生一眼。
几秒之后，
郑开缓步离开，没有再迟疑。
郑开感觉到有点心酸，心酸的地方有很多，但总的来说，主要有两点。
第一点是裘生没有当着他的面喊过他爸爸。
第二点是裘生到现在还觉得郑开回到家里的第一件事是打人。
离开医院，
郑开看着逐渐西落的太阳，光带来人的温度正在慢慢的衰退，黑夜的冷开始挤压温暖的空间。
这一天。
好像什么都没做。
但又好像做了很多。
郑开只知道，现在的自己很累，累到躺在床上，马上就能睡着的那种。
家里没有人气，显得格外冷请。
换作平常，
此时的裘途回到家里，女人已经准备好了热乎可口的饭菜，房间内弥漫着香味。
但今天，什么都没有。
客厅的灯都没有开。
“老婆？”
郑开发现自己喊这两个字，喊得越来越顺口了，从一开始觉得有些难为情，到现在脱口而出。
没有人回应。
郑开走到裘生的卧室门口，女人怀里抱着一个相框发呆出神。
从郑开背着裘生离开之后，女人就坐在原地一直没有动过，她不哭也不笑，只是安静的坐着。
郑开小心翼翼的走了过去，女人怀里的相框是一张全家福，照片里裘途站的很远，一脸的冷漠。
而女人则是牵着裘生的手，笑的很灿烂。
严格来说，
这张照片里的裘途就是完全多余的那个人，与其说是全家福，不如说是女人和裘生的亲子照。
郑开蹲在原地，看着照片发呆。
许久之后，
郑开看向女人的脸，轻声说道：“孩子没事了，你休息吧，有什么事我叫你。”
孩子两个字终于让女人的表情出现了波动，但看到郑开之后，女人又变成了一脸呆滞的样子。
卧室里安静的可怕。
女人不想和郑开说话，她的眼中满是对生活的绝望，可能这样的生活，她一天都不想再过了。
郑开眼神复杂。
所有人好像都很委屈。
不管是眼前的女人，还是医院里的裘生，又或者公司里那些小谋小算的同事......
大家都受尽了委屈，但问题是，让他们承受委屈的人是裘途，又不是郑开。
郑开为什么要承受这种莫须有的无声暴力和斥责？
郑开突然很想摆烂。
他是来完成任务，点亮祠堂牌位的，不是过来受这种让人感觉无比压抑的闷气的。
一股烦躁的情绪在郑开的心里滋生。
就在此时，
女人的呢喃声响起：“反正你在这个家里，我和孩子迟早都会死的，迟早都会死......”
听到这话，
郑开的情绪一瞬间化为无奈。
他现在就是裘途。
所以，
女人这么说，好像也没有什么问题。
一直以来，导致这个家不稳定、不和谐的因素只有一个，那就是裘途。
“我去做饭。”
郑开轻声说了一句，走出卧室，打开了客厅的灯，进入厨房。
未过不久，
厨房内响起了剁菜的当当声和热油的滋啦声。
客厅的灯光照射进卧室里，女人的身体动了一下，似乎对厨房正在做饭的郑开很好奇。
裘途不会做饭。
他喜欢那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因为这个家的一切都是他在外面辛苦挣来的。
但郑开会做。
甚至苏青吃过郑开做的饭菜，都想赖着不走了。
一个小时后，
郑开擦了擦手，去卧室里喊了一声：“出来吃饭吧。”
说完也不理会女人有没有听到，而是自顾自的坐在餐桌前，先把饭菜分出一部分打包，然后自己一个人开始吃饭。
自己吃饱之后，郑开提着打包好的饭菜，对着卧室又说了一句：“我去医院给孩子送饭。”
吱~
啪！
一声开门，一声关门。
这栋房子再次恢复寂静和冷清，唯一的不同就是客厅的餐桌上放着很多飘着热气的菜。
许久之后，卧室里的女人走了出来，看着餐桌发呆，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医院里。
郑开又一次询问了裘生关于学校里的事情，裘生依旧是一个字都没有多说。
等到郑开拿着空饭盒走出医院的时候，他突然笑了起来：“这种生活真的压抑。”
郑开活了二十多年，遭受经历的委屈，居然没有这短短的一天时间来的强烈和绝望。
“但我不是裘途。”
“他享受凌驾别人的快感，而我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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