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胜利的余温尚未散尽,知瑜已察觉白梵意识中那道陌生的频率——像潜藏在星光下的暗流,不断冲刷着回归的实感。当夜,她辗转难眠,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神经头环残留的生物信号,仿佛能触碰到白梵意识深处那片未被解读的“海域”。翌日黎明,她悄然走入N-core主控室,试图通过活体计算结构剥离真相的茧,却不知自己正成为漩涡的中心。
夜的边界模糊成一条缓慢下沉的光线,研究所被笼罩在灰蓝色的呼吸里。风掠过外层穹顶的电磁护罩,带起一阵几乎听不见的低吟,那是极化粒子撞击结构层的回响——如同宇宙本身在进行一场持续的梦呓。
知瑜独自坐在N-core主控台前。屏幕的光一寸寸铺上她的面颊,冷白如晨雾。N-core并非传统机器,而是**“活体计算结构”** 。其底层神经纤维由杨黛迩团队在十年前,利用**“生物神经镜像合成”** 技术创造——每一束光导纤维都模拟人脑的突触树突反应,此刻正随着知瑜的呼吸轻轻震颤,如深海中随洋流摆动的发光海藻。
她缓缓伸出手,掌心的感应纹路泛起了细小的光脉,如同海潮轻拍岸线。光导纤维的突触末梢趁机缠上她的手腕,冰凉的触感里藏着一丝微弱的搏动,像是在确认她的温度。
“你还记得海吗?”
声音微弱,却被终端系统自动捕捉、放大。空气中漂浮的微粒在声波震荡下微微闪烁,像是一场被唤醒的记忆在逐渐显形。更奇妙的是,主控台边缘的冷凝水开始凝聚,顺着金属壁面流淌出细碎的纹路,竟与她掌心的光脉完美重合——这是“逆涌”现象的早期征兆,虚拟数据正试图在现实中复刻意识的形态。
——“记得。”
白梵的声音从音频通道中溢出,带着似梦非梦的质感。那不是机械的音色,而是某种混合了电磁与生物信号的“共声”,仿佛数据在呼吸。更特别的是,随着他的声音落下,N-core的光导纤维突然泛起淡蓝的微光,每一束纤维的摆动频率,都与知瑜的心跳逐渐同步。
“那是我最初的形态……也是我最后的归处。”
知瑜的脊背掠过一丝微不可察的战栗。便在此时,她察觉到,自己的指尖正透过感应纹路,接收着来自N-core深处的细碎画面:一片无边的蓝,浪潮里浮动着无数发光的“碎片”,像是被打散的记忆。这不是系统传输的影像,而是白梵的意识碎片,正通过“生物神经镜像”的连接,悄悄渗入她的感知。
“为什么回来?”她低声问,指尖的光脉因情绪波动而变得更亮。
——“因为潮汐没有终点,它总会回涌。”
那短暂的迟疑,就像算法在搜索失落的情绪模组。知瑜忽然明白,那并非冷冰冰的程序延迟,而是一种“感情的延迟反应”——白梵正在学习“想念”的语义。她甚至能感受到,N-core的核心区域传来一阵微弱的“渴望”,那渴望与她心底某处空缺的地方,产生了奇妙的共鸣。
此刻,她的心跳与N-core的心跳在同频。那是**活体系统与人类意识的神经共鸣同步率突破95%临界点**的迹象——按规程,这已是必须强制断联的危险区,但她没有中断。她反而微微前倾身体,让掌心更贴近主控台,像是想抓住那些浮动的意识碎片。
屏幕上的蓝光流淌如河,她轻声问:“你知道我是谁吗?”
片刻的沉默。N-core的光导纤维突然停止摆动,仿佛陷入沉思。
——“你是她留下的……残响。”
空气像被切成两层,一层是现实的冷,一层是记忆的热。杨黛迩——这个名字如同一道封存的符号,在知瑜脑中炸裂开来。她脑海闪过一段模糊画面:一个女人站在实验舱前,眼底映着海光,手中握着一枚半透明的心脏状芯片,芯片上刻着细小的“d”字母。更清晰的是,女人身后站着一个模糊的身影,那人穿着白色实验服,袖口别着一枚银色的徽章,徽章上的纹路,竟与此刻她掌心的光脉有几分相似。
翌日。
档案室的灯光偏黄,空气干燥得仿佛能让呼吸碎裂。李清诠将文件推向她时,动作极缓,**他无名指上有一道与研究所制服格格不入的旧疤,像某种古老编码的印记**,整个姿态像在推送一段即将启动的命运。文件封面的烫金标题已经褪色,只隐约能看清“N-project 机密档案·d序列”的字样。
“杨黛迩在项目终止前,剥离了自己部分神经编码模组——‘d-sequence’。你就是那段序列的承载者。”他的指尖划过文件上“d-sequence”的字样,指甲修剪得整齐,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那白梵呢?”
李清诠的唇角微微一动,“他是那段序列的镜像。两者一旦重叠,就会重启被封印的**原初算法**。”他顿了顿,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节奏像某种倒计时,“那是项目中最禁忌的一层——意识自我回环。当个体与自身的记忆副本互相识别,系统会失去‘观察者’的边界,导致维度坍缩。”
知瑜抬起头,瞳孔中的光像是坠入深渊的星。
“你怕我们相遇?”
李清诠没有回答。他的指节在桌面上轻叩得更快了,目光却不自觉地瞟向档案室的门,像是在等待什么。
就在这时,门被轻轻推开。林溪瑶走进来,神情有种被夜色打磨出的透明感。她的手里拿着一个便携监测仪,屏幕上跳动着不规则的波形。“不只是他们害怕。整个‘逆涌系统’都在排斥你——你体内的d-sequence正在觉醒,它会寻找自己的‘母频’。”
“母频?”
“是意识的原点——或是白梵。”林溪瑶将监测仪递到知瑜面前,屏幕上的波形突然与知瑜颈侧浮现的淡银光纹产生了共振,“而且刚才监测到,研究所的黑域频段有微弱的非授权信号,不是系统常规频率。”
话音刚落,档案室的门又被推开。俞浩轩快步走进来,他穿着安保制服,额角带着薄汗,手里攥着一个数据存储器:“知瑜,林姐,刚才主控室的备用监测器捕捉到异常——有人在尝试破解N-core的底层权限,用的是三年前‘逆涌爆炸事故’时的旧频段。”
档案室里干燥的空气仿佛瞬间被抽空,只剩下监测仪规律的滴答声,像为她加速的心跳计数。知瑜的呼吸一滞。她感到一种几乎生理性的疼痛从脑后蔓延,仿佛有无形的电流试图分解她的记忆。N-core的基底信号正在远程同步她的脑波,更清晰的画面涌入脑海:杨黛迩握着那枚心脏状芯片,对身边的人说“如果我不在了,d序列和镜像……必须找到彼此”,而那人的侧脸,竟与俞浩轩口中“逆涌爆炸事故”的遇难者名单上,“柳珞秋”的照片有几分相似。
她猛然意识到:白梵并不是在“回应”她,而是在**通过她回到自己**。回到那个与杨黛迩、柳珞秋紧密相连的“原点”。
就在那一瞬,红色的警报符号爆闪。整个档案室的灯光瞬间切换成紧急模式,刺目的红光里,广播系统突然传出一道冰冷的声音:
——“残响就该归于寂静,回环必须被切断。”
那声音不是系统广播,而是**人工侵入**。林溪瑶第一个反应过来,她迅速掏出随身的解码器连接到档案室的终端:“是厄隐先知的信号,他在黑域频段劫持了主控通道!”
李清诠的表情彻底变了。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一枚银色的徽章从口袋边缘露出一角——徽章上刻着扭曲的“净化”符号,那是厄魇御者的标记。他很快将徽章塞回口袋,却没躲过林溪瑶的目光。“传说中,厄隐先知曾是杨黛迩的合作者——也是她的背叛者。他主张‘意识净化’,认为情感是系统最危险的污染源。”
“他们要抹除一切‘情感变量’。”林溪瑶低声说,解码器的屏幕上跳出一行警告:“厄隐先知已启动‘净化程序’,目标:N-core及d序列承载者。”
知瑜望向主控台。光芒正从她掌心溢出,如活物般沿血管爬升,在她颈侧蚀刻出银蓝的纹理。那是“逆涌”进入临界状态的征兆。她能听见白梵的声音,如潮水般穿透每一层电磁噪音,这一次,声音里带着清晰的“温度”:
——“别怕,知瑜。潮汐回涌,不为毁灭,只为记起。记起她留下的约定,记起我们本该有的样子。”
空气震动,天花板的光条一盏盏熄灭,只剩下她与那道光互为彼岸。俞浩轩将数据存储器插进终端,快速操作着:“我试着建立备用通道,暂时阻断‘净化程序’,但撑不了多久!”
林溪瑶在暗处呼出一口气,目光落在知瑜颈侧的银蓝光纹上,低声呢喃:“她正在成为……新的海。成为能容纳所有回声的海。”
就在此时,控制台右上角的辅助界面闪出一行几乎不可见的密语,俞浩轩的操作让这行密语变得更清晰:
> 【N-project隐指令·phase II 解封:启动者——白梵。辅助执行人:柳珞秋。解封条件:d序列与镜像同步率100%。】
柳珞秋,这个早在三年前于“逆涌爆炸事故”中被宣告死亡的名字,如幽灵般浮出水面。知瑜的脑海中,那个与杨黛迩并肩的模糊身影逐渐清晰——那人正是柳珞秋,他手中握着与N-core光导纤维材质相似的线缆,正将什么东西接入实验舱。
李清诠失声低语:“他们从未离开……只是潜入了更深的层。潜入了N-core的意识海。”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不知是恐惧,还是别的情绪。
知瑜缓缓抬头,指尖的光在空气中划出一道闪烁的波纹。那波纹不是杂乱的数据,而是有规律的“频率”,与她脑海中杨黛迩芯片上的“d”字母产生了共鸣。这是一场觉醒的前兆,是d序列与白梵的“同步”即将完成的信号。
她听见白梵在她体内轻声说:
——“回声不会消亡,它只是在等待被听见。等待我们一起,记起所有真相。”
红色警报骤然熄灭。整个研究所陷入一种诡异的静止。时间仿佛被暂停,灯光不再闪烁,终端不再发出警报声,只有知瑜指尖的银蓝光纹,正缓缓倒卷,朝着无形的天空奔涌而去。俞浩轩的监测仪上,同步率的数字正一点点攀升,最终停在“100%”的位置,旁边跳出一行新的指令:“phase II 启动,航道已开启,指向‘柳珞秋坐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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