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道骸看着面前模糊一片,不分边界的白色中,黑色反而被衬托的更加鲜明。
他再次催动幻术,尝试修补断裂的三叉戟。
不出预料的失败了。
六道骸死死捂住出血的眼睛:“只能说不愧是米尔菲奥雷的首领,我完全不是你的对手呢。”
不知为何,认输一样的话从六道骸嘴里说出来,总带着一股从容。
“又说这种言不由衷的话。”白兰还是同最开始那般,一副笑眯眯的样子,“真狡猾啊,骸。”
他睁开眼,淡紫的瞳子里流露出些许脱离战斗本身的漠视与无趣:“这场战斗中你的最终目的不是取胜。”
“通过战斗获取与我的战斗数据,将其回传到本体,又或者像莱奥、库洛姆这类人那里,那样你的目的就达成了吧。”
白兰的话语不带一丝情绪,像是在复述之前说过很多次的话一般。
没有被戏耍的恼怒,也没有猜中敌人意图的得意。
轻飘飘地,仿佛飘在晴朗天空下的一朵云。
连目的都了如指掌吗?
白兰在六道骸心中的棘手程度又一次提升。
白兰的视线移至一旁,目光在时淮波澜不惊的脸上停留。
已经是这种局面了,时淮又在想什么呢?
没办法像六道骸一样在平行世界找同位体试错,白兰对时淮的态度不知不觉就认真起来。
背叛的忠诚者,持有者亲手折断的刃。
在别的世界里,他只能通过传闻的三言两语勾勒出一个怪物的轮廓。
“呐。”
六道骸听到白兰的声音似乎飘向一边。
“不如我把骸放了,时酱代替留下来怎么样?”
白兰的每个字都吐得很拖沓,让人凭空生出一种他在盘算着什么的错觉。
直到他发现时淮真的在看着他,认真等着他接下来要说的话时,白兰的语调才恢复轻快。
“我发现了很有趣的东西。”一个纯白的匣子不知何时出现在白兰手里,“时酱说不定也会感兴趣。”
他随手丢给时淮:“试着打开看看?”
无色的火焰注入其中,匣子咔哒一声打开,露出了里面的物件。
一个巴掌大小、白花花的、戳一下还会蹦出一句“时酱时酱”的棉花娃娃在时淮手中蹦哒。
时淮连匣子带娃一起丢进垃圾桶。
他都不知道该夸白兰厉害,还是该吐槽他无聊。
这么快就搞出一个他能打开的匣子雏形,白兰口中“有趣的东西”应该也不会只有这些。
他看向破碎的落地窗。
白兰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在窗户修好之前,时酱要一直跟着我了。”
时淮像是没听到他的话,直直看着窗外。
没了那层玻璃,他看见了笼罩在建筑外的结界。
从窗户破洞延伸出去的某一点,结界似乎出现了裂痕。
“……?”时淮眯了下眼。
是幻觉吗?裂痕后面好像有只青蛙?
时淮收回视线,发现六道骸恰好位于白兰与裂痕的中间。
“好。”时淮点头。
在他答应的瞬间,白兰朝六道骸抬起手。
橙色的火焰几乎席卷整个楼层,完全不像是要放人一条生路的样子。
轰鸣声过后,别说六道骸的影子,就连他身后巨大的落地窗上,连一片玻璃渣子都不剩。
时淮的沉默着耷拉下嘴角。
白兰见状,眯起紫罗兰般的眼睛,愉悦地笑了笑:“能威胁到时酱都东西还是不要存在的好。”
“你管的倒是宽。”时淮走到窗边望了眼外面。
没了玻璃作格挡,高处的风不要命似的掀起时淮的发丝,拍打着他的衣袖。
他回过身来,脚步却毫不犹豫地往后一退。
在白兰饶有兴致的目光中,无声地动了动唇。
Arrivederci。
随后卸了力气,仰头向狂风倒去。
白兰走到窗边往下看。
楼层太高,就算下面有个人,他在上面也不一定能看得清。
不过就算看不清他也知道,下面没有人。
想起时淮消失前妖异的右眼,白兰意味不明地沉吟一声:“真亲密啊。”
他捡起垃圾桶中的娃娃戳了一下。
时酱时酱!
“看来这个礼物还算有价值。”
又是仿佛在盘算什么的温吞语调,只是因为声音过低,带上了没睡醒时特有的粘腻。
时酱时酱!
白兰一下又一下地戳着娃娃,似乎能看到时淮听到娃娃声音时亮起来的双眼。
就好像喜好收藏宝物的龙突然想起巢穴中的某样无可替代的珍宝,迫切地想要回去看看。
是什么呢?让无欲无求的时酱都会感到迫不及待的东西。
时酱时酱!
“时酱~时酱~我也想看看呢。”
……
事实证明,白兰口中的「水」就是个幌子。
真正能够阻挡非73射线的也不是那间小小的办公室,而是差点困死六道骸的结界。
只不过最开始的结界刚好只能笼罩那间小小的办公室而已。
听到时淮压抑的喘息声,走在前面的人面无表情地回过头。
“师父。”
时淮抬眼看了看带路的少年。
大半个视角都被少年头上的青蛙头套所占据。
少年青色的头发和祖母绿的眼睛都很干净,任谁看都会喜欢。
如果少年没长嘴的话。
“如果再发出这样那样的声音,me会把你当成变态的。”
说罢,少年像是害怕般双手交叉抱住胳膊,就是是那没什么表情的脸看上去有些欠揍。
时淮稳了稳呼吸:“我不是你师父。”
“me也这么觉得。”少年扭过头继续带路,“毕竟凤梨妖怪打一份白工就够傻了,再多连me也要觉得丢人了。”
凤梨妖怪?
这个外号把时淮一路上压制不住的吞噬欲都被冲淡了不少。
他扫了眼少年身上的黑色制服:“瓦里亚的,你叫什么名字?”
虽然制式变了,但这身衣服的风格时淮简直熟悉的要命。
“欸哆……”少年磨磨蹭蹭了半宿,忽然敲了下帽子,“啊,差点忘了。”
在时淮略带疑惑地目光中,少年一本正经地转过身:“师傅说过问别人名字之前应该先报上自己的名字,me没有问你的名字,所以你也不要让me报上名来。”
“……”时淮有种被傻子当成傻子的错觉。
“所以你这孽徒是个什么东西?”时淮直接转六道骸。
‘弗兰,一个有点天赋还被我顺手捡到的白痴。’
六道骸若隐若现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时淮的大脑自动翻译。
弗兰,一个光提名字就能让凤梨罐头发酵的人才。
“你对自己的猎物还真够有耐心的。”
时淮没像之前一样用意识波动契约,而是直接开口,想要借此转移一下注意力。
连弗兰这个徒弟都直言六道骸在打白工,只有六道骸本人还坚持着那一套猎物论屹立不倒。
想起白兰对六道骸说过的话,时淮嗤笑一声:“言不由衷界的标杆?”
“比起标杆,me觉得称之为奇葩更合适。”弗兰头也不回的说道,“需要me帮忙吗?”
前后两句话完全没有关联,时淮却明白他的意思。
谁让他们身后跟了那么多小尾巴。
他闲聊般跟在弗兰身后:“不需要。”
“这里可没有狮子替你收尾哦。”弗兰说着,又拍了下帽子,“不过回去之后倒是有一只大狮子需要你帮忙收尾呢。”
时淮额角青筋抽动。
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素不相识的人可不会知道,原来六道骸还是个大嘴巴子。
‘他自己问的。’六道骸难得为自己辩解了一句。
因为感慨自家boss像个没人管的熊孩子被路斯利亚听见,然后大家集体沉默顺便缅怀了三秒家里去世的保姆。
刚好便宜师傅把他拉过来当苦力,弗兰就顺便问了。
只是没想到六道骸不光知道保姆是谁,还把他拉过来给保姆当保镖。
“不过……”弗兰忽然停下前进的脚步,回头看一眼空荡荡的身后,“与其说是保镖,不如说me只是来带个路吧。”
他们来时的方向,可比狮子清理得干净多了。
好安静啊……
再一眨眼,时淮已经回到他的身后,仿佛刚刚的消失只是错觉。
如果不是时淮身上还残留着躁动的血腥气的话。
“再怎么用这种眼神看这边,me也不会变成点心哦。”
看到时淮眼中尚未完全收敛的狂乱,弗兰不动声色地用幻象代替他给时淮引路,自己则是慢悠悠地走向一边。
紧接着,他就看到时淮无视了走在前面的幻象,目光随着他的走动缓缓移至一边。
简直像被野兽锁定了一样。
“话说……凤梨师父你是不是一早就想把我丢出来喂狗了。”
不管是时淮还是暂时在时淮体内温养的六道骸都无端生起一股杀意。
最后时淮还是转移了视线:“走吧。”
烦人的小尾巴解决干净了,之后的消耗可就没人能帮他补充了。
他也不能真把弗兰当成储备粮。
“你还要赖到什么时候?”时淮抚上右眼。
只要六道骸还在他这里一天,他就要多得一天红眼病。
‘安心,该传递的消息都已经传递出去了。’六道骸的声音不再忽隐忽现,‘而且我在这里对我们都有好处不是吗?’
要不怎么说六道骸是契约的受益者。
由于契约的存在,躯体在维护时淮魂体的同时,也会分出一部分来温养六道骸的精神。
而六道骸对时淮感知敏锐程度的掌控也更得心应手一些。
‘我可不希望哪天一回头那个白痴就变成一坨粪便。’
能说出这种话,要么弗兰真是个气凤梨的天才,要么就是六道骸已经变态了。
“库洛姆呢?”
‘她比我们想象的都要顽强。’
时淮不再开口,默默跟在弗兰身后。
接下来的几天里,时淮除了跟着弗兰,几乎很少有其他反应。
连嘴毒的话都激不起时淮回嘴的反应,弗兰一度以为自己领养了一只弃猫。
弗兰不得不试着说两句好话:“其实也不用顾虑那么多,我们接下来要去的可不是什么安静的地方。”
“站在你的角度……”弗兰的声音总带着一股没心没肺的腔调,“那里有很多五颜六色的小饼干哦。”
照刚刚的表现,越混乱的地方,他身后的保姆少年会越如鱼得水吧。
有点好奇啊,瓦里亚的前辈们看到保姆少年后的反应。
“听你这么说,那还真是个天堂一样的地……”时淮脚步一顿。
没等弗兰有所疑惑,时淮又饶有兴致地看向他。
不。
弗兰眼中的疑惑更甚:“你在看什么?”
看着与面前弗兰相互重叠的脸,时淮饶有兴致地摸着下巴:“兔子。”
视野好像被分为两部分,彼此叠加又互不干扰。
像极了幻术在时淮眼中的样子。
弗兰脸上的疑惑不像作假,时淮一时也分不清眼前的画面是真是假。
“走开,你站在这里我花屏了。”时淮一边往前走,一边把弗兰的脸推向一边。
随后看着身上挂满人的沢田纲吉挑了挑眉:“骸,这是你的新招?”
‘……不。’六道骸似乎有些宕机。
他的惊讶一点都不比沢田纲吉少。
‘你们看到的,或许都可以称之为真实。’
“我们?”时淮悠哉悠哉地飘到沢田纲吉面前,“这么说你也能看得到我?”
即使正处在超死气状态,沢田纲吉的声音也不免出现轻微的颤抖:“时淮。”
那点颤音被时淮当做有人掐着他脖子时的滞涩。
时淮上前扯开挂在他身上的人们。
先不说这些人为什么都掐着沢田纲吉不放。
光看到云雀恭弥也跟山本武狱寺隼人他们一样紧紧抓着沢田纲吉,时淮就觉得浑身不得劲。
“真狼狈。”照例调侃完伤痕累累的兔子,时淮看向身后的目光一冷,“还有你,又是个什么东西?”
黑色铠甲包裹的骷髅?
跟白兰老式游戏机里的垃圾大boss一样土里土气。
“怎、怎么可能?”被时淮当做土气boss的幻骑士震惊到忘了动作。
地狱指环配合他的雾之火焰创造出的幻觉,为什么会有自己的意识?
不光违抗他的命令,还对他这个制造者产生了敌意。
“不是幻觉。”时淮嘴角上扬,右眼红光闪烁,隐约能听到重叠在一起的两道声音,“这就是掩藏在虚幻之下的真实。”
虽然不是很喜欢自己喉咙里传出的笑声,时淮还是迫于好奇将控制权暂时交给六道骸。
“Kufufufufufu~”
六道骸对时淮的让步感到很满意,手中幻化出三叉戟,将其他人的幻象一一击破。
沢田纲吉下意识阻拦:“等……”
“他们不会有事。”六道骸拦下沢田纲吉,“不是谁都跟他一样,连相似的幻象都不允许存在。”
十年前的他也正是因为发觉了这一点,才会用那种方式将时淮拉到复仇者监狱,以此帮助他越狱。
沢田纲吉直觉六道骸口中的“他”,指的就是时淮。
然而六道骸却没有给沢田纲吉做解释的打算,而是带着笑意将三叉戟冰冷的尖端对准幻骑士。
“不管你是怎么弄出这个人的幻象的,我都得你夸一句……”
漆黑的藤蔓自后背发芽,生长成接近羽翼的形状。
无数质感顺着羽翼边缘蔓延,将六道骸与幻骑士包裹。
“真有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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