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路逸停是对的。
连续输了一个时辰的谢娇允沉默地看着手中的白子，刚刚输了二十几把后她觉得是棋子的问题，于是和路逸停提出换棋，后来又输了很多把，她觉得是棋盘的问题。
直到输满一个时辰之后，她才不得不承认，也许…嗯……路逸停也有点问题？
千想万想定不是自己的错。
自己不仅要分心查看拍卖会的拍卖物和人，还要回来照顾这盘棋，输几把属实正常不过。
她发现，只要自己不拍的东西，定会被之前那个路逸停安排的新人拍走，至于目的…既然路逸停是请自己来看戏的，相信很快就能知道。
下一盘棋局开始后没多久，谢娇允呼吸一紧，有些萎靡了，“能不能悔棋？”
这确实是能让人印象深刻的事，不过不是什么好印象。
路逸停无情否决：“不能。”他继续落下一子，手指如玉般白皙，拿着黑子显得格外明显，他的手型本身就非常好看，在抬头见其人，半块黑金面具下是他含笑的星目，分明有情，可落在他眼中冷漠得很，“俗话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慢慢练，总有一天你会超过我的。”
谢娇允不以为然：“总有一天是多久？”
“总有一天，就是总有一天。”
谢娇允又问：“能有那一天吗？”
换路逸停沉默了片刻，而后，包厢里传来他的声音，很轻，轻到让人忽略不了。
“会有的。”
拍卖会结束后，包厢外有敲门声。
“进。”路逸停说。
来人是一个男子，穿得一身浅蓝色华服，锦绣花纹连连，一根玉簪固定发髻，他长得格外好看，有一种竹中君子之感。
“先生。”慕容咨对着路逸停行礼。
而后目光瞥了眼谢娇允，眼中划过一丝疑虑后便收回了视线，等着路逸停开口。
“这位是五皇子慕容咨。”路逸停简单介绍着。
谢娇允曾是庶女，就算变成嫡女，也会被人瞧不起。许多世家子举办的宴会没邀请她，皇宫的倒是请过她几回，不过每次都是坐在最末端，根本什么都看不见。
所以她和慕容咨不认识不脸熟是极其正常的。
“这位是谢娇允谢老板，谢忠老儿的三女儿，归属潮汐阁，是我的旧识。她很聪明，我不在的时候有事你可以找她商量。”
两人互相点头，这算是打了个照面了。
慕容咨在心里尤为震惊，这个谢姑娘怎么会是先生的旧识，但他也不敢问什么。毕竟现在有求于人的是自己。
“叩叩。”
门响了。
“谢公子，胡老板有请。”
路逸停随口说了声“知道了”，又看了眼谢娇允和慕容咨，“我去去就来。”像是怕人跑了，补充了句“很快”。
也不知对谁说的。
两人干等着有些尴尬，索性就闲聊了几句。
慕容咨：“谢小姐，我有一个问题不知当问不当问？”
谢娇允：“说说看。”
慕容咨鼓起勇气，却又小心翼翼：“你与先生关系很好吗？”
谢娇允故作苦思，扶着下巴：“不知道，他说过很多次要杀我，不过都没下死手。你呢，这么多皇子里，他为何选中了你？”
“这……”慕容咨脸色一僵，“之前他派人去偷袭各大皇子府，所有皇子府都被袭击后加强了侍卫巡逻，我也暗自练本事，后来听说其他兄弟都被揍得很惨，只有我还手了，并且划破了刺客的衣服。”
哦，确实像他的风格。
慕容咨继续道：“后来，因为我划破了人家的衣服，先生又派人打了我一个月，不过人家下手也知道分寸，就没什么事。”
谢娇允摸了一颗黑子和一颗白子放在手里玩弄着，声音温和，细碎的发垂到两侧，姣好的面容添了几分恬静：“你算幸运的。”她回忆道：“上一个动他手下的人，坟头草都齐腰了。”
“……”
那他确实幸运。
挨打还算轻的。当时他都快练成无敌耐打体质了，结果打他的人突然问他想不想当皇帝，直接反转给慕容咨整懵了。俗话说不想当皇帝的皇子不是好皇子，再加上…他之前一直受人欺辱，这心没有也必须得有。
慕容咨站得笔直，跟个木桩子一样。
谢娇允：“他让你拍那些东西做什么？”
“这……”慕容咨脑中闪过片刻的犹豫，接着又想起路逸停的话，不在过多隐瞒了：“并不是拍卖东西，那些东西我没去拿，更没有交钱，进来身份是先生给我找的，本来是走不掉，幸得有先生安排的人接应，如今外面，应该已经乱了。”
怪不得胡老板把路逸停叫去……
如此，就只能拍卖会自己出钱买下这些东西，不然不好交代。不过对于拍卖会来说，这无疑是一种损失，因为很多人都不会要第二次出现在拍卖会上的东西，觉得别人不要自己要了有些掉身价。
来这儿的人都傲的很。
“谢姑娘，是在边关的时候认识先生的吗？”他问，见谢娇允目光望过来，忙解释道：“这只是我个人的推测。”
见谢娇允不作声，显然是默认了。
“我想谢姑娘应该知道如今的局势。”他继续开口，“现在各大皇子都在暗中笼络人手，谢家应该站个队，我会做出一些成绩暗中向谢家抛枝，希望姑娘能从中周旋一下。”
谢娇允并没有第一时间答应，而是说：“我考虑一下。”
门这时候被推开了。
路逸停来了。
谢娇允依旧是坐在那儿，头都没抬一下。路逸停也不恼，就那么径直走向她。
“聊的如何？”
“聊的如何？”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谢娇允：“还可以。”
路逸停毫无意外地点头：“我猜也是，我聊得也还可以，赔款什么的估计过几日就送到我府上了。”
“那两个人呢？”谢娇允问。
路逸停：“胡老板怕我找他麻烦，把那两人送我了，想来是今晚到路府。不过这两个人会被慕容咨的手下带走，交给他处理，左右外人在府邸心里还是有些芥蒂的，你若是有什么要吩咐的现在可以说，毕竟这位五皇子审问人的手段就比我温柔一点点。”
他将“一点点”几个字咬得很重，语气却是随意又漫不经心。
谢娇允看了眼他，又看了看站立不安的慕容咨，摇头：“你安排的事情自然不会有纰漏。”
外面不合时宜传来鸡鸣。
谢娇允说：“我得先回府了，过些日子见。”
路逸停提议：“这里离路府近，不如去那小憩一会儿？”
一直插不上话慕容咨心里腹诽：刚刚才说有外人在府邸心里芥蒂的，先生的心思真真是捉摸不透。
他总感觉两人怪怪的，相处氛围怪，眉眼中都带着万般情绪，让人捉摸不透。若两个真真有些什么，那若有若无的杀气怎么解释？可若两人没什么，突如其来的默契又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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