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元尊之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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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8章 剿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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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上回,那一拳,起初真没想着要惊天动地。

叶凡右臂肌肉贲张,经络如虬龙盘踞,混沌元力在经脉中奔涌咆哮,凝于拳锋。他眼中神光湛然,瞄准的不过是修罗至尊血屠那看似坚不可摧的胸膛——一个试探,一次倾尽全力的碰撞,只想探探这令整个螺云星系匍匐的至尊,究竟深有几许。

拳出。

没有华丽的光效,没有刺耳的啸音,只有一种令人心悸的、空间被强行压扁又瞬间撕裂的沉闷爆鸣。拳锋前方的虚空,先是像被重锤砸击的琉璃镜面般,布满蛛网似的漆黑裂痕,旋即彻底崩碎!狂暴的空间乱流被这股纯粹到极致的力量裹挟着,化作一道肉眼难辨、却又沉重得足以压垮星辰的毁灭洪流,轰然撞向血屠!

血屠那张覆盖着暗金魔纹、原本写满睥睨与残忍的脸,在拳风及体的刹那,骤然凝固。瞳孔深处,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愕瞬间被放至最大,取代了所有掌控一切的傲慢。他体表那层连星系级主炮都难以撼动的至尊煞气护甲,如同烈日下的薄冰,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泛起,便无声无息地湮灭。紧接着,他那经过亿万载煞气淬炼、足以硬撼星辰碰撞的强横魔躯,成了这恐怖力量洪流前最可笑的屏障。

噗——!

一声沉闷得令人牙酸、又诡异得如同熟透西瓜被巨力拍烂的声响,在死寂的星空中炸开。

没有血肉横飞的惨烈,只有最彻底的崩解。修罗至尊血屠那庞大的魔躯,从胸膛开始,寸寸碎裂,化作一团剧烈膨胀、混杂着暗红血雾与碎骨烂肉的污浊光球。这光球核心闪耀着刺目的毁灭白光,边缘翻滚着粘稠的暗红,裹挟着令人作呕的腥气,猛地向四面八方爆开!

恰似一场在冰冷宇宙真空中猝然绽放的、最污秽、最亵渎的“烟花”。

亿万点暗红碎末,裹挟着丝丝缕缕尚未熄灭的毁灭能量,在黑暗背景上拖拽出诡异的轨迹,缓缓扩散,无声地诉说着一个至尊的陨落前奏。

时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紧,凝滞在那一刻。

螺云星系联军残存的修士们,上一秒还沉浸在修罗军屠刀临颈的彻骨绝望之中。无数人眼神空洞,紧握残破的法器,等待着那注定降临的终结。下一秒,视野便被这朵骤然炸开、污秽而庞大的“烟花”完全占据。

下巴,齐刷刷地砸在了冰冷的地板上——如果这片虚空有地板的话。无数张沾满血污和尘灰的脸上,肌肉僵硬地抽搐着,表情像是被集体施了石化术,凝固成一种极其荒诞的混合体:劫后余生的狂喜尚未成型,就被眼前这远超理解极限的惊悚画面彻底轰碎,只留下纯粹到极致的茫然与呆滞。

“呃……”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修士喉头滚动,发出濒死青蛙般的抽气声,干瘪的嘴唇徒劳地开合了几下,却挤不出半个完整的音节。

“咕咚!”旁边一个年轻修士手中的断剑,再也握持不住,脱手坠落,剑尖撞在脚下漂浮的陨石碎块上,发出清脆又孤单的响声,在这死寂中传出老远。

“我……眼花了?”一个身材魁梧、半边战甲被撕裂的壮汉,用力揉了揉布满血丝的眼睛,又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疼得龇牙咧嘴,表情更加扭曲迷茫。

绝对的、真空般的死寂,笼罩着这片刚刚经历激烈搏杀的星域。唯有那朵污秽的“烟花”还在无声地膨胀、冷却,细碎的血肉与残渣如同慢动作般缓缓飘散,成为这片虚空最新、也是最惊心动魄的“装饰”。

就在这团污秽烟花的核心,一点凝练到极致、燃烧着怨毒暗红火焰的元神,以及一小块被强大力量硬生生扯离、勉强保持着至尊级别坚韧的头颅残片,猛地从爆炸的余波中激射而出!

那暗红元神疯狂摇曳,火焰剧烈升腾,散发出滔天的不甘、羞怒和一种被碾碎尊严后歇斯底里的恐惧。残存的头颅上,血屠那双仅剩的眼睛,死死地、怨毒地“钉”在叶凡身上,仿佛要将他的模样刻入灵魂的最深处。

“叶凡——!!!”

一个非人般的尖利嘶嚎,并非通过空气,而是直接在方圆万里内所有生灵的神魂深处炸响!那声音里饱含的恨意,足以冻结沸腾的恒星。

“蝼蚁!你竟敢……竟敢毁吾魔躯!此仇……此恨……倾尽星海亦难洗!你给本座等着!等着!!!”

怨毒的诅咒在神魂层面疯狂回荡,那暗红元神却不敢有丝毫停留,裹挟着那块焦黑的头颅残片,化作一道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凄厉血线,瞬间撕开尚未完全平复的空间,一头扎入更深邃、更混乱的次元裂隙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留下那充满无尽恨意的嘶嚎,还在众人神魂里嗡嗡作响,以及星空中那朵缓缓冷却、弥漫着血腥与死寂的庞大“烟花”。

叶凡缓缓收回拳头。手臂上虬结的肌肉线条逐渐平复,皮肤下奔涌的混沌元力也如潮水般退去。他低头,看了看自己那只骨节分明、似乎并无任何特殊之处的拳头,又抬眼望向血屠消失的那片扭曲虚空,眼神里掠过一丝极其罕见的……茫然。

“呃……”他喉结微动,发出一个轻微到几乎听不见的单音节。眉头轻轻蹙起,那神情,活像一个刚拆开生日礼物却发现里面是自己最讨厌的作业本的小孩——困惑大于惊喜。

周围的死寂终于被打破,如同冰封的河面在春日暖阳下骤然开裂。

“活……活下来了?”一个虚弱的声音颤抖着响起,带着浓重的鼻音,仿佛刚从溺水的噩梦中挣扎出来。

“血屠……跑了?”另一个声音紧接着响起,语气里充满了巨大的不确定,仿佛在求证一个连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奇迹。

“不是跑了!”一个激动得变了调的尖利声音猛地拔高,刺破虚空,“是肉身被打爆了!被叶前辈一拳打爆了!只剩个元神夹着尾巴逃了!哈哈哈!他娘的!老子看见了!真看见了!”

这声狂吼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点燃了压抑到极致的情绪。劫后余生的狂喜如同决堤的洪流,猛烈冲刷着每一个幸存者的神经。

“赢了!我们赢了!”一个断了手臂的修士,用仅存的手死死抓住身边同伴的肩膀,指甲几乎嵌进对方的肉里,涕泪横流地嘶吼着,浑然不觉疼痛。

“叶前辈神威!盖世无双!”更多的人反应过来,狂热的目光如同聚光灯般汇聚到叶凡身上,嘶哑的呐喊汇聚成一片狂热的声浪,在残破的星域间回荡。

“杀!杀光那些修罗崽子!”巨大的惊喜过后,是更加汹涌的复仇怒火。幸存的修士们看着周围漂浮的同伴尸骸和破碎的法宝碎片,双眼瞬间变得赤红。血债,必须血偿!

叶凡眼中的那点茫然迅速敛去,被一种冰寒彻骨的决断取代。他猛地抬头,目光如两道实质的利剑,穿透欢呼的人群,扫过远处星空中那些因血屠败逃而陷入短暂混乱、如同无头苍蝇般的修罗军残余部队。

“肃静!”他开口,声音并不高亢,却蕴含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瞬间压过了所有的欢呼与怒吼,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修士的耳中。

所有的目光再次聚焦在他身上,充满了敬畏与期待。

叶凡抬手,指向螺云星系深处,那无数被修罗煞气侵染、生灵涂炭的星球,语气斩钉截铁,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星辰砸落:“修罗至尊虽逃,余孽未清!螺云星系,尚未干净!”

他目光扫过一张张被战火熏黑、写满疲惫却因胜利而焕发光彩的脸:“传我令——”

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出鞘的神剑,清越激昂,带着涤荡寰宇的杀气:

“螺云星系联盟所属,仙武军团诸部!”

“目标:螺云星系全域!”

“任务:剿灭修罗余孽!犁庭扫穴,片甲不留!”

“此战——”

他深吸一口气,胸腔起伏,声震星河:

“不净此域,誓不还师!”

“杀!!!”

最后一声“杀”字,如同点燃了引信。积蓄已久的战意与复仇怒火,化作山崩海啸般的咆哮回应:

“杀!杀!杀!”

“不净此域,誓不还师!”

残存的联盟修士,如同被注入了一剂狂暴的强心针,疲惫一扫而空。他们红着眼,挥舞着残破的兵刃,驾驭着伤痕累累的飞舟,像一股股决堤的复仇洪流,扑向那些因主心骨崩塌而惊慌失措、阵脚大乱的修罗残军。

仙武军团的战舰引擎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幽蓝的尾焰骤然喷薄,巨大的钢铁舰体灵活地调整方位,冰冷的炮口闪烁着蓄能的光芒,如同苏醒的钢铁巨兽,向着修罗军最密集的区域碾去。

一场针对整个螺云星系、旨在彻底清除修罗毒瘤的漫长清剿战争,在叶凡这声号令下,轰轰烈烈地拉开了序幕。

星辰大海,自此再无宁日,唯有铁与血的杀伐。

---

**熔岩星,代号“火炉”。**

这颗星球的地表如同被巨神反复蹂躏过的伤口,流淌着永不凝固的橙红血液。巨大粘稠的岩浆河缓慢蠕动,蒸腾起遮天蔽日的硫磺毒云,发出沉闷的咕嘟声。空气灼热扭曲,吸一口气,仿佛肺腑都要燃烧起来。这里,曾是修罗军一个重要的物资转运点和残兵收容所。血屠败逃的消息如同瘟疫般传来,留守的修罗军精锐便如同最狡猾的老鼠,毫不犹豫地钻进了这片对他们而言相对“舒适”的熔岩地狱深处,依托复杂的地火通道和天然的熔岩屏障,构筑起顽抗的堡垒。

“呸!这鬼地方,老子新换的隔热符箓都快烤糊了!”一个仙武军团的士兵抹了把脸上滚烫的汗水——汗水刚渗出皮肤,瞬间就被蒸发,只留下一道道白色的盐渍。他身上的制式轻型战甲表面,专门铭刻的降温符文正超负荷运转,发出细微的嗡鸣,散发出阵阵白气,勉强隔绝着外界足以熔金化铁的恐怖高温。即便如此,脚下的合金战靴踩在灼热的地表岩石上,依旧发出滋滋的声响,一股焦糊味若有若无。

旁边一个老兵油子,倚靠在一块被烤得通红的巨岩后,小心地探头观察着远处一个不断翻滚着气泡的巨大岩浆湖。湖中心,隐隐可见一些人工开凿的、被暗红能量护盾笼罩的洞口。“这群修罗崽子倒是会挑地方,缩在岩浆里孵蛋呢?想把咱们当饺子煮了?”他啐了一口,唾沫星子还没落地就化作青烟消失,“娘的,老子打了三百年仗,钻过冰窟窿,啃过星尘沙,这蹲在火山口等开饭还是头一遭!回去能吹一百年!”

抱怨归抱怨,老兵的眼神却锐利如鹰,紧盯着湖面任何一丝不寻常的扰动。他们这支先遣小队已经在这片熔岩区域外围潜伏了整整五天,忍受着地狱般的煎熬,就是为了摸清修罗军藏匿点的具体位置和能量护盾的薄弱环节。

“队长,能量峰值捕捉到了!左前方,三号洞口下方,护盾有周期性衰减!衰减间隔……大约半刻钟!”通讯兵的声音带着压抑的兴奋,在内部加密频道响起。

被称为队长的汉子,脸上有一道狰狞的伤疤,此刻被高温蒸腾得通红。他眼中寒光一闪,果断下令:“‘冰魄’小组准备!目标三号洞口下方!听我指令,在他们护盾衰减到最低点时,给我打进去!冻死这群岩浆里的耗子!”

命令无声传达。几名背负着巨大、闪烁着幽蓝寒气的筒状法器的士兵,如同最耐心的猎豹,悄无声息地匍匐前进,选择最佳发射位置。他们手中那被称为“冰魄玄元炮”的武器,正是仙武军团专门针对熔岩环境研发的大杀器,内部压缩封存着从极寒星域核心采集的“玄冥真罡”。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空气仿佛凝固,只有岩浆的咆哮和士兵们粗重的呼吸。当探测法器上代表护盾强度的光柱骤然跌至谷底时——

“就是现在!放!”队长猛地挥下手。

嗡——!

数道幽蓝色的光柱,无声无息却又迅疾如电,精准地射向三号洞口下方那片翻滚的岩浆!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种极致的、仿佛连空间都要冻结的寒意骤然爆发!

滋啦啦——!

蓝光没入熔岩的瞬间,恐怖的一幕发生了。炽热粘稠、足以融化精金的岩浆,如同被瞬间泼入了液态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由耀眼的橙红转为暗红,再迅速凝结成诡异的深蓝黑色!刺耳的冻结声密集响起,大片大片的岩浆表面在幽蓝光芒的冲击下,如同被无形巨手强行按下的波涛,瞬间凝固、板结!

这冻结并非静止,而是如同瘟疫般沿着洞口向下疯狂蔓延!幽蓝的冰线顺着岩壁、沿着通道,一路势如破竹地向下侵蚀!所过之处,翻滚的岩浆瞬间化为冒着森森寒气的坚硬冰坨。

“啊——!”

“该死!是寒冰法则!”

“护盾!快加强护盾!”

洞窟深处,猝不及防的惊怒惨嚎和能量剧烈碰撞的闷响隐隐传来。显然,那些躲在“舒适”熔岩堡垒里的修罗精锐,正经历着从“桑拿房”瞬间跌入“万载冰窟”的巨大“惊喜”。冻结的岩浆不仅封堵了通道,更将致命的玄冥寒气直接灌入了他们的藏身之所!

“哈哈!冰镇修罗杂碎!这滋味够酸爽吧!”一个发射完“冰魄玄元炮”的士兵看着那迅速蔓延的幽蓝冰层,兴奋地拍着冰冷的炮管,“兄弟们,换‘炎阳破甲锥’!给这些冻住的王八壳子,开几个天窗透透气!”

后续的打击如同疾风骤雨,精准而致命。被冻结的洞口和通道成了最好的靶子。一道道赤红灼热、专破坚固防御的能量光束紧随而至,狠狠轰击在幽蓝的冰层上。冰火相激,爆发出震耳欲聋的炸裂声和冲天而起的混乱蒸汽!

这场在熔岩地狱深处上演的“冰与火之歌”,最终以仙武军团彻底肃清“火炉”星核心区域的修罗残兵而告终。当最后一个负隅顽抗的修罗战将被从冻结的岩浆洞窟里拖出来时,浑身还冒着丝丝寒气,眼神里充满了被“不讲武德”偷袭的憋屈和茫然。

士兵们疲惫地走出灼热的地表,看着身后那片被冰火之力蹂躏得面目全非、兀自冒着混乱蒸汽的区域,互相搀扶着,咧嘴露出被硝烟熏黑的牙齿。

“打完收工!下一站……该不会又是冰窖吧?”一个士兵嘟囔着,声音里是十年征战磨砺出的无奈和坚韧,“这清剿任务,打得比我那号称‘千年王八’的老祖宗的寿命都长!他老人家要是知道孙子在宇宙里干保洁干得这么辛苦,棺材板怕是要按不住了!”

哄笑声在灼热的硫磺风中飘散,带着苦中作乐的洒脱。

---

**天枢星域,第七航道。**

这里是螺云星系几条重要的商业航线交汇处,曾经商船如织,繁华异常。血屠败逃后,这里迅速被一股狡猾的修罗残军占据。他们并未像“熔岩星”的同伙那样躲藏,反而反其道而行之。

几艘伤痕累累、但外壳铭刻着螺云星系几家着名商会徽记的大型运输船,正“有气无力”地在航道中低速航行。船体上那些“撞伤”、“能量泄露”的痕迹做得惟妙惟肖,甚至船壳上还残留着一些刻意涂抹上去、尚未完全干涸的、类似兽类血液的暗红污迹。船上的“船员”,穿着破旧的商会制服,脸上挂着劫后余生的疲惫和惊恐,偶尔通过公共频道发出断断续续的求救信号,声称遭遇了星盗袭击,损失惨重,急需补给和救援。

暗地里,这些运输船的货舱早已被改造成移动的兵营和武器平台。狰狞的修罗战士隐藏在伪装隔板之后,能量炮口被巧妙地伪装成货舱的通风口或检修盖板,冰冷的杀机在看似无害的船壳下静静流淌。他们如同潜伏在羊群中的饿狼,耐心等待着猎物——那些真正的、不明真相的商船,或是前来救援的联盟巡逻队——踏入陷阱。

“目标‘信天翁’号,身份识别码核对无误,隶属‘寰宇通联’商会。船体损伤报告……符合遭遇低烈度星盗袭击特征。公共频道求救信号持续发送,情绪模拟……逼真。”仙武军团一艘负责航道巡逻的轻型侦察舰“蜂鸟号”内,情报分析官盯着屏幕上那艘缓缓移动的“伤船”,语速飞快地汇报,眉头却紧紧锁着。

舰长张诚,一个面容刚毅、眼神锐利如鹰隼的中年汉子,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冰冷的合金扶手,目光同样锁定着屏幕上的“信天翁”号。十年血战,无数次与修罗军斗智斗勇,早已磨砺出他野兽般的直觉。

“太‘标准’了。”张诚的声音低沉,“遭遇星盗,船体损伤位置却集中在非关键动力和武器区域?求救信号里描述的星盗战术,听起来更像是……我们前年剿灭的‘血牙’那群杂碎的老套路?而且,这‘信天翁’号的航向……”他手指在星图上一划,“看似漫无目的漂流,但大方向,正朝着‘蓝水’贸易中转站偏移。”

蓝水站,一个因靠近富饶资源星而新建、防御相对薄弱的补给点。

“您是说……”副官脸色微变。

“钓鱼。”张诚吐出两个字,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用自己当饵,想钓更大的鱼。修罗军里,总算出了几个带脑子的耗子。”他眼中没有丝毫轻视,反而闪烁着棋逢对手般的兴奋光芒。“通知‘潜蛟’特战分队,按‘鱼饵计划’执行。‘蜂鸟’号,保持距离,继续观察,所有武器系统预热,锁定目标!”

命令迅速下达。几艘看起来更加破旧、甚至冒着“黑烟”的小型民用救援船,从不同的方位,歪歪扭扭地、带着一种“自身难保却还要硬着头皮救人”的悲壮感,朝着“信天翁”号等几艘伪装船驶去。这些“救援船”的涂装五花八门,像是临时拼凑起来的杂牌军,船体上还喷着诸如“宇宙活雷锋”、“路见不平一声吼”之类颇接地气的标语。

“信天翁”号上,伪装成船长的修罗军头目,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眼神阴鸷的魔将,看着雷达上靠近的那几艘“杂鱼”,嘴角咧开一个残忍的弧度,露出森白的獠牙:“鱼儿上钩了,小的们,准备收网!让这些不知死活的‘救援队’,尝尝什么叫真正的绝望!开火时利索点,别打坏了船壳,我们还指着它们去骗开蓝水站的大门呢!”

他仿佛已经看到蓝水站门户大开,资源被洗劫一空的景象。

当那几艘喷着“宇宙活雷锋”涂装的小型救援船,笨拙地靠近“信天翁”号,甚至伸出“故障”的机械臂,试图进行“对接救援”时——

异变陡生!

嗤嗤嗤——!

看似破旧的救援船外壳,瞬间如同蜕皮的巨蟒,大片大片的伪装涂层被内部强大的能量冲击撕裂、抛飞!隐藏在下面的,是闪烁着冰冷金属光泽、布满能量炮口的狰狞舰体!船体侧面,仙武军团那柄刺穿星辰的利剑徽记,在伪装层剥落的瞬间,闪耀出夺目的光华!

“什么?!”伪装船长的魔将瞳孔骤缩,脸上的狞笑瞬间僵死,化为极致的惊骇。

“鱼饵上钩,收网!!”一个冰冷而充满力量的声音,通过定向扩音器,如同惊雷般炸响在“信天翁”号所有修罗军士兵的耳中!

轰!轰!轰!轰!

早已蓄能完毕的主炮和密集的近防炮同时开火!耀眼的能量光束撕裂虚空,精准地轰击在“信天翁”号那些被提前锁定的、伪装成通风口和检修盖板的薄弱点!坚固的船壳在这些蓄谋已久的致命打击下,如同纸糊般被轻易撕裂!猛烈的爆炸从内部连环炸开,火光和浓烟瞬间吞噬了大片区域!

“敌袭!是仙武军团!开火!快开火!”伪装魔将发出绝望的嘶吼,试图组织反击。

然而,一切都晚了。仙武军团的打击如同手术刀般精准致命,瞬间瘫痪了伪装船的关键动力和武器节点。更致命的是,那些看似进行救援对接的机械臂,前端骤然裂开,喷射出大股大股粘稠无比、闪烁着强烈干扰符文的银色金属溶液!这些溶液如同活物般,迅速蔓延,覆盖船体,疯狂侵蚀着能量回路和控制系统!

“报告舰长!‘信天翁’号动力炉下线!武器系统失灵!控制中枢遭到强效‘蚀金灵胶’覆盖!他们完了!”蜂鸟号上,情报官兴奋地汇报。

张诚看着屏幕上那艘被爆炸、浓烟和疯狂蔓延的银色溶液包裹、剧烈抽搐挣扎的“信天翁”号,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绝对的冷酷:“通告全舰队,目标确认,修罗伪装舰队。执行歼灭程序,一艘不留。”

冰冷的指令下,是更加炽热的炮火。这场精心设计的钓鱼反杀,最终以伪装修罗舰队的彻底覆灭而告终。航道中,只剩下燃烧的残骸和被银色溶液覆盖、如同巨大金属茧的“信天翁”号在无声地诉说着阴谋的破产。

“啧啧,跟我们玩伪装?班门弄斧!”蜂鸟号内,一个年轻的炮手看着屏幕上绽放的“烟花”,得意地吹了声口哨,“也不打听打听,咱们张头儿当年在侦察营,可是号称‘宇宙影帝’,扮啥像啥!这群修罗崽子,戏太浮夸了!”

---

**螺云星系边缘,无名荒芜小行星带。**

十年光阴,如同指间流沙。

曾经被修罗煞气浸染、群星黯淡的螺云星系,此刻终于显露出久违的清澈。混乱狂暴的能量乱流,在无数阵法大师和仙武军团工程舰的梳理下,逐渐平息,化作温顺的宇宙之风。那些被战火撕裂的星球伤痕,正在缓慢地愈合,新生的植被艰难地覆盖着焦土。曾经漂浮着残骸与尸骨的星域,被打扫得干干净净,只有偶尔闪过的、执行日常巡逻任务的联盟飞舟,提醒着这里曾经历经的惨烈。

在这片星系最外围、由无数冰冷碎石构成的荒芜小行星带深处,一支由十余名螺云星系联盟年轻精锐弟子组成的小队,正驾驶着灵巧的梭形探索舟,进行着最后的“扫尾”工作。他们的任务,是清除那些可能潜藏在这片复杂环境中的、最后的、不成气候的修罗残兵或散逸的煞气源点。

“师姐,东区七号碎石群扫描完毕,能量反应……无异常!干净得像被舔过一样!”一个年轻的男弟子从探测法阵前抬起头,语气带着完成任务后的轻松,对着通讯器报告。

“西区九号陨石坑,深度探测完成,除了几块纯度还凑合的‘寒铁矿’,连根修罗毛都没找到!”另一个声音带着点调侃响起。

“南区……等等!有微弱能量波动!像是……个体生命反应?非常虚弱!”一个略显紧张的女声突然插入。

探索舟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主控台,锁定那个微弱的信号源。

“坐标锁定!c-12区域,大型冰陨石背面!小心靠近,启动最高级别防护!”被称为师姐的女子,一身利落的青色战袍,神色沉稳,果断下令。她是明心道人座下颇为得力的三代弟子,林霜。

两艘探索舟如同灵巧的游鱼,悄无声息地滑向那块巨大的、表面覆盖着厚厚冰层的陨石。强光探灯将陨石背阴面照得一片通明。冰层之下,一个蜷缩的身影暴露在灯光下。

那是一个修罗战士。残破的黑色骨甲勉强挂在身上,多处碎裂,露出下面同样布满伤痕、流淌着污浊暗紫色血液的躯体。他的一条手臂齐肩而断,断口处覆盖着冰晶,显然是被强大的冰系法术重创后仓促冻结止血。另一只手无力地垂着,指爪断裂。脸上布满狰狞的伤口,一只眼睛只剩下黑洞洞的窟窿。他蜷缩在冰层凹陷处,身体因为极度的虚弱和寒冷而微微颤抖,仅存的那只眼睛浑浊无光,充满了麻木和死寂,只有胸膛极其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活着。在他身边,散落着几件残破的、制式低劣的骨刃和一面布满裂纹的小型骨盾——标准的修罗军炮灰装备。

“呵,就这?”一个年轻弟子看清了情况,紧绷的神经顿时松懈下来,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我还以为逮着条大鱼呢!原来是个被打残的杂兵,苟延残喘躲到这鸟不拉屎的旮旯里等死。”他操纵着探索舟的机械臂,就要上前将其彻底了结。

“等等。”林霜的声音阻止了他。她秀眉微蹙,目光落在那修罗残兵麻木空洞的脸上,又扫过他身边那些破铜烂铁般的武器和那面布满裂纹的小盾牌。那盾牌上,用简陋的刻痕,歪歪扭扭地刻着一个类似巢穴的图案,旁边似乎还有几个模糊的、属于修罗文的细小符号。

林霜沉默了几秒。十年战争,她见过太多修罗军的凶残,也见过太多同胞的牺牲。仇恨早已深入骨髓。但眼前这个彻底失去反抗能力、如同风中残烛的残兵,那双麻木等死的眼睛,还有盾牌上那或许代表着某个遥远巢穴、某个牵挂的刻痕……让她心中那根名为“终结”的弦,罕见地松动了一下。

她想起了出发前,明心师祖的叮嘱:“战争结束,肃清余孽乃天职。然,若遇彻底丧失威胁、引颈待戮者……我辈修士,持剑卫道,亦非屠夫。如何处置,存乎一心。”

“师姐?”旁边的弟子有些不解。

林霜深吸一口气,冰凉的空气让她更加清醒。她做出了决断:“以‘锢元锁’束缚其残余魔能,确保其彻底无害。然后……”她顿了顿,“将其放置于最近一颗有微弱恒星光照的小行星表面。是冻死,还是被路过的星兽吞噬,或是……撑到他们自己人可能的、微乎其微的救援,看他的命数。”

她语气平静,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决然:“我们,不是来给将死之人补刀的。给他一个……符合他‘身份’的结局,就够了。收队,目标,螺云星系主星——回家!”

探索舟的机械臂弹出,闪烁着禁锢符文的锁链精准地缠绕上那修罗残兵残破的身躯,将其残余的微弱魔能彻底封印。随后,他被轻轻放置在附近一颗缓慢旋转、表面只有微弱恒星光热的小行星上,像一粒被宇宙随手丢弃的尘埃。

探索舟调转方向,引擎发出轻微的嗡鸣,朝着星系中心,那象征着家园与和平的星域,加速驶去。身后,只有冰冷的岩石和那个在微弱光热中蜷缩、等待最终命运降临的渺小黑点。

螺云星系,自此,再无战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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螺云主星,曾经作为修罗军前线指挥中枢的“断脊峰”。

十年光阴,足以让战争的狰狞伤疤被新生的绿意温柔覆盖。曾经被煞气侵蚀、寸草不生的黑褐色山体,如今爬满了生命力顽强的藤蔓,点缀着不知名的白色小花。峰顶,那座曾被修罗至尊血屠用作行宫、由巨大骸骨和黑曜石垒砌的邪异堡垒,早已被彻底推平、净化。原地,建起了一座简洁而庄重的白石平台。平台中央,矗立着一座高达十丈的无字巨碑。碑体由纯净的星纹玉髓雕琢而成,温润内敛,在澄澈的星光下,默默吸收着天地间的清灵之气,也仿佛在无声地承载着无数沉重的过往。

明心道人独自一人,立于碑前。

山风掠过新生的草木,带来湿润的泥土气息和淡淡的花香,温柔地拂动着他那身洗得有些发白的青色道袍。他微微仰着头,目光却并未聚焦在那高耸的无字碑上,而是穿透了稀薄的云气,投向头顶那片浩瀚无垠的深空。

星河如洗。

十年鏖战,弥漫星系、令人窒息作呕的修罗煞气,终于被涤荡一空。曾经因战火而扭曲、污浊的星域,此刻呈现出一种久违的、近乎透明的澄澈。亿万星辰的光芒不再被遮蔽,得以尽情挥洒,汇成一条条璀璨的光带,横亘天宇,静谧而壮美。这澄澈的星空,是无数牺牲换来的祭品,也是献给所有逝者的、最宏大的安魂曲。

明心道人伫立良久,像一尊凝固在时光里的石像。山风卷起他宽大的袖袍,发出轻微的猎猎声响,在这片寂静中格外清晰。

“清源师兄……”他嘴唇翕动,声音低微得如同梦呓,只有山风能勉强捕捉到一丝余韵。眼前仿佛又浮现出那位性情最是刚烈如火、在血屠魔军第一次大规模冲击联盟防线时,为掩护后方阵地的凡人城池转移,明知必死,仍义无反顾率队发起反冲锋的师兄。他引爆本命金丹时那照亮半边星河的决绝光芒,至今仍在明心道人神魂深处灼烧。

“玄素师妹……”一声更轻的呼唤,带着深沉的痛惜。那个总是笑语嫣然、精通丹道、在后方救治了无数伤员的师妹,最终没能逃过修罗军一支精锐小队的渗透偷袭。她的药庐,连同她收集了半生的珍稀灵药和尚未完成的救命丹方,一同化作了焦土。

“还有……云霆、静海、赤阳……”一个个名字,如同冰冷的星辰,在他心头无声划过。每一个名字背后,都是一张鲜活的面容,一段并肩作战的过往,一场痛彻心扉的永别。十年间,他亲手送走的道友、师兄弟,太多太多了。他们的血,早已融入了脚下这片重获新生的土地,融入了头顶这片洗净铅华的星空。

无言的悲恸,如同深埋地底的暗河,在平静的表象下汹涌奔流。这悲恸并非软弱,而是烙印在灵魂深处、永远无法抹平的伤痕,是生者对逝者最沉重的铭记。

良久,明心道人深深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山间清冽的空气涌入肺腑,带着草木的生机。他缓缓闭上眼,再睁开时,眼底那翻涌的悲怮被强行压下,沉淀为一种更为深沉、更为复杂的光芒。

他微微侧身,目光投向主星轨道方向。那里,仙武军团庞大而威武的舰队群,如同悬浮于星河中的钢铁山脉,在星光下闪烁着冷硬而充满力量感的光泽。主舰那巨大的引擎喷口偶尔亮起的幽蓝光芒,如同巨兽沉稳的呼吸。张诚君的名字,以及这支来自遥远星域的强援,早已成为螺云星系得以存续、最终翻盘的象征。

一丝极淡、极复杂、却无比清晰的感激之情,悄然浮现在明心道人的眼底深处。这感激,沉重如山。

他再次仰起头,望着那片由无数牺牲换来的澄澈星空,嘴唇无声地开合,像是在对星空中那些逝去的英魂低语,又像是在对自己内心做最后的告解:

“你们……没有白死。”

山风似乎在这一刻静止。

明心道人的目光,再次掠过轨道上那支象征着绝对力量的仙武舰队,一丝难以言喻的、近乎荒谬的念头,如同水底的泡泡,不受控制地浮上心头。那念头太过离奇,以至于他那张饱经风霜、向来沉静如水的脸上,竟极其罕见地、极其短暂地,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近乎自嘲的古怪笑意。

他轻轻摇了摇头,仿佛要甩掉这不合时宜的联想,最终,还是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近乎气音的低语,补上了那句压在心底、带着点黑色幽默的感叹:

“……虽然张诚君那家伙带来的军团……”

他的声音几不可闻,消散在温柔的山风里。

“……比送子观音显灵,还要及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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