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两日光景,民间对温寺卿的风评已彻底反转。
昔日人人敬畏信服、赞不绝口的女官,如今成了街头巷尾口诛笔伐的对象——“挑唆帝后不睦”“恃宠而骄破礼制”“一己私欲搅乱前朝后宫”。
流言如野草般疯长,甚至有人暗指她已动摇了大庆根基下的隐秘秩序。
起初,百姓们听着这些议论,多只当是有人嫉妒温女官的才名与荣宠,付诸一笑。
可流言越传越烈,添油加醋的细节层出不穷,到后来,连朝堂之上都暗流涌动,据说不少官员已开始明里暗里非议温寺卿,连带她的温氏一族也被牵扯其中,处境愈发微妙。
苏青等人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却半点法子也无。
早在流言初起时,他们便收到了温以缇的密信,信中只淡淡嘱咐,无论外界风浪如何,只需守好各自的一亩三分地,莫要轻举妄动。
而温家上下,也早已得了温以缇的提前示警,虽忧心忡忡,却也按捺住了躁动,静观其变。
与外界的沸沸扬扬截然不同,当事人温以缇反倒过得一派自在。
她并未搬进皇后早已为她修葺妥当的宜春宫,依旧守在原先的小院里。
常芙、徐嬷嬷、安公公等人瞧着外头风声鹤唳,早已慌了神,只觉山雨欲来,可温以缇却依旧气定神闲,每日只吩咐他们收拾行囊、收拢箱笼,仿佛早已预料到后续一切。
常芙瞧着这光景,心中虽隐约猜到了几分,却也识趣地未曾多问,只默默按吩咐行事。
后宫之中,对温以缇的非议亦是不绝于耳。好在她身为女官第一人,一众女官的前程皆系于她身上,即便心中各有盘算,表面上也不敢有半分怠慢,依旧恭敬有加。
至于那些心怀怨怼的嫔妃与宗室女眷,温以缇本就深居简出,近来更是以“养病”为由闭门不出,连面都难得一见,她们纵有不满,也无从发作,只能将怨气咽在腹中,暗地里盼着她早日失势。
距年关仅剩月余。岁末之际,朝堂本就被年终考绩、祭祀筹备等事务填满,一派忙碌景象,可关于温以缇的流言蜚语,却像越刮越烈的寒风,连正熙帝都压不下。
更令人心惊的是,后宫竟传出消息,温以缇听闻外界那些颠倒黑白的非议,一时气急攻心,竟当众呕出一大口鲜血,当场晕厥过去。
太医匆匆诊脉,得出的结论是连日积郁、气火攻心所致。
消息传入宫中,正熙帝与赵皇后皆是大惊失色。当即命人捧着上好的参茸补药,连夜赶往温以缇的小院探望,下旨令太医院上下全力诊治,不得有半分懈怠。
谁都清楚,温以缇这身子骨,经今年几番折腾早已亏空得厉害,如今又遭此重创,若再不精心调养,怕是要伤及根本,连寿数都要折损几分。
经太医院连日悉心诊治,结论终究是残酷的,温寺卿的身子已脆弱如风中残烛,半点刺激都受不得。
先前好不容易养回来的几分气色,经此一遭又消散无踪,整个人虚弱得连抬手都显吃力。
正熙帝终究按捺不住,亲自去了那座小院探望。
病榻上的温以缇面色惨白如纸,唇上毫无血色,见他进来,挣扎着想起身行礼,却被正熙帝抬手按住。
她声音细弱如丝,带着难掩的疲惫:“陛下,莫要为臣搅动朝堂……臣不值得您如此费心。”
正熙帝望着她病殃殃的模样,心头一阵酸涩。
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出昔日两抹身影。
明媚张扬、眼里藏着光的温以缇和大女儿…
他沉默良久,终究只轻声道:“你且安心养伤,其余诸事,朕自有主张。”
这一刻,正熙帝无比清晰地知晓,是他着想了。
正熙帝离开后,温以缇长长的眼睫缓缓垂下,掩去了眸底所有情绪。
她何尝不知,这一次,她终究是利用了正熙帝。
她也不知道,正熙帝究竟是怎么了。
骤然卸下了帝王的冷硬,成了耽于儿女情长的老人家?
还是她的价值,已然重到能让正熙帝甘愿无视前朝后宫的汹汹反对?亦或是,他对自己另有图谋,留着她还有未尽的用处?
这些念头在心头盘旋不去,让她愈发看不透这位帝王的心思。
可事到如今,温以缇已别无选择——当察觉到赵皇后的计谋已然铺开,前朝后宫、甚至民间都对她群起而攻之,若不借着这“气火攻心、呕血病重”的戏码破局,等待她的只会是万劫不复的下场。
唯有这般,才能退而求其次,既顺利脱离这深宫。
让这场围绕她的风波彻底落下帷幕,也能为自己谋得一条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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