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都
当武瑶接到凌不凡的亲笔信函及迁都旨意时，纵然她素来沉稳，此刻也不由得喜极而泣，紧紧将信笺贴在心口。
“夫君......终是做到了！”她美眸中含着的，是欣慰与激动。
多年的颠沛流离，提心吊胆，无数个日夜的殚精竭虑、稳定后方，所有的付出在这一刻都得到了最好的回报。
“妹妹，夫君上面说什么了？”陆云裳迫切的想知道前线的情况。
“姐姐你自己看吧.....”武瑶将信件递给了一旁的陆云裳。
陆云裳看完后也是面露狂喜：“夫君总算是破了大炎了......”
“嗯！速速让姐妹们准备一下！”
武瑶立刻召集所有在京的姐妹以及核心官员。
婳緔完颜熊等人得到消息也是火急火燎的赶来。
“诸位姐妹，臣工们！
陛下已克复炎京，定鼎天下！
迁都旨意已下，我等需即刻准备，举朝北迁！
此乃我东陵重现祖地、君临天下之盛事，不得有丝毫延误！”
“恭喜娘娘贺喜娘娘！”东陵群臣一个个无不激动的浑身颤抖，东陵总算是完成了这振奋人心的一步！！！
整个金陵瞬间高效运转起来。
打包行装、整理卷宗、安排车驾、调度护卫！！！
一派繁忙景象，空气中都弥漫着一种昂扬振奋的气息。
诸位妃嫔更是欢欣雀跃。
陆云裳指挥着宫人收拾细软，婳緔和姜媚怜等人兴奋地讨论着炎京的繁华......
整个金都都充斥着喜悦的氛围。
“爹！好消息啊，二弟已经拿下炎京了，东陵算是彻底完成了诸国的统一，从此之后再无大炎！！！”凌不悔冲进屋内，满脸兴奋地对凌弘说道。
凌弘听到这话，原本平静的脸上也是露出了罕见的笑容，眼中满是欣慰之色。
“好，好啊！凡儿果真不负众望！”
凌弘起身望向炎京“这一路，不凡吃了太多苦，如今总算是有了回报.......”
“爹......那我们动身吧！”凌不悔急忙道。
而凌弘却是摇头：“你跟茜儿去炎京吧。”
“爹.....”凌不悔欲言又止。
“去吧，不必多言，记住爹告诫你的话！”凌弘正色道。
“孩儿明白！”凌不悔只得对着凌弘弯身一礼......
金陵陆府。
陆虹招接到消息时，正独自在书房中对拨弄算盘。
“老爷！这是姑爷的来信，采薇姐姐让我交给您。
说是姑爷在大炎那边有消息了。”春菊将信件交到陆虹招手中。
“嗯，忙去吧.....”
等春菊离开，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这漫天雪花。
哎......
最终，化作一声悠长复杂、饱含了二十年风霜的叹息。
“李儒林啊李儒林.......你，终究是得偿所愿了。”他低声自语，眼眶微微湿润，“二十年隐忍谋划，呕心沥血......
虽未能亲眼见到这王旗重归故土之日，但幼长不负众望替你完成了。
我陆虹招替陆家谢过了......”
他心中百感交集，有对故友的深切怀念，有对王朝更迭的沧桑感慨，更有对凌不凡这个他一路见证。
甚至曾多番考验的女婿最终成就霸业的复杂欣慰。
东陵复国，不仅仅是李长春的胜利，也是他们这一代遗老心中最终的执念得以实现。
身处其中的人才知道这份坚持有多难......
武府。
武烈将自己关在书房内。
消息传来时，他的脸色变幻不定，他拿着信纸颤颤巍巍的在桌前坐下.......
“李长春......
李长春......”
他反复咀嚼着这个名字，语气复杂难明，“我武烈一生，自负不输于人，唯独对你.......
终究是你看得更远，赌得更大。”
他始终不喜凌不凡的跳脱与不羁，像这样的人他是打心眼瞧不上的，认为其非人主之相，他反对凌不凡，甚至多次与之冲突，根本原因在于理念不合。
可如今，铁一般的事实摆在眼前。
凌不凡不仅成功了，而且是以一种席卷八荒、鲸吞天下的霸道姿态成功了。
这彻底颠覆了武烈的认知。
“你付出了所有，乃至身后评说......
你得到了什么？”武烈喃喃，像是在问早已死去的李长春，又像是在问自己，“不过是一缕青烟，一个虚名罢了......
值得吗？”
他无法理解李长春那种为达目的不惜一切的疯狂与执着，但他不得不承认，正是这种疯狂，创造了看似不可能的奇迹。
他反对了李长春大半辈子，最终却发现，自己坚持的正道，在乱世洪流中，或许真的不如李长春的一味猛药来的实在。
这种认知上的挫败感，远比战场上的失利更让他感到无力。
“罢了......
一切就由着他去吧......”
大乾皇宫。
比起众人那两极分化的情绪，其中最为复杂的还得是大乾国君姬炎武！
他独自坐在暖阁内，窗外鹅毛大雪。
摊开凌不凡定鼎天下的详细战报，姬炎武反复阅读，这似乎是他这辈子读过最为详细的奏折了。
吕志轩静立一旁，垂首不语，他能感受到国君身上散发出的深沉的慨叹。
作为亲身参与过诸国博弈，甚至曾在凌不凡微末时与之打过交道的重臣，他此刻的心情同样复杂难言。
沉寂了二十年的诸国平衡，却在短短三四年掀起了一阵狂潮，无一国幸免，而又在这么短的期限内，凌不凡以一己之力将其彻底扫平！
这般实力，任何人都会为之感慨！
良久，姬炎武才放下手中折子：“吕相，他真的做到了啊.......
短短数年，鲸吞四海，踏平大炎......
这天下，竟真的尽归了东陵。
当初大炎是何等风光啊，宁春在大乾朝堂是何等威风啊.....
镇南王的铁骑入我大乾拿李长春时是那般跋扈.....
结果呵.....
宛如清秋大梦一场......就在昨日。”
吕志轩躬身回应：“是，陛下。
消息确认无误。
宁陾、宁宇失踪，宁郢献城投降，受封炎王。
东陵.......已重现昔日荣光，不，是远胜昔昔。”
“是啊，远胜昔日.......”姬炎武喃喃重复着，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弧度，“谁能想到，当年那个被我等视为疥癣之疾的东陵遗孤，如今竟成了执掌乾坤的天下共主？
历史的命运之奇诡，莫过于此。”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看向吕志轩：“吕爱卿，你与那凌不凡接触最多。
依你看来，凌不凡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抛开立场不言，朕想听你真话。
看看与朕眼中的他又有几分相似.......”
吕志轩闻言眉头紧锁，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字斟句酌：
“回陛下，若放在数年之前，在金陵初见他时，臣会觉得此子狡诈无比.....
酷爱偷奸耍滑。
可渐渐的接触......又觉得有些错看了，乃人中之龙凤！
虽也不乏少年人的跳脱与不羁。
却心思机敏，常有天马行空之想，行事看似荒诞不经，往往能收奇效。
譬如那香水之物，看似小道，却撬动了巨大的利益。
当时臣以为，他或可成为大乾国之栋梁！
但若要问鼎天下.......臣内心是存疑的。”
“那现在呢？”姬炎武微微点头道。
显然他也是认可了吕志轩的看法。
“现在......”吕志轩却自嘲摇头“臣......已经看不清了，亦或者说，臣已无资格去评判他了。”
“若硬要一言以蔽之，臣以为，凌不凡此人，已非凡俗英雄或枭雄二字可以简单概括。
他.......介于枭雄与雄主之间，却又仿佛超脱其上。”
“哦？细细说来。”姬炎武来了兴趣。
“说他似枭雄，因其手段酷烈，杀伐决断，毫无妇人之仁。
纵观其崛起之路，顺者未必昌，逆者必定亡！
金国可谓是宗氏被毁，贵族更是无一幸免，其势可谓霸道。
对敌人，他从不吝于使用任何计谋，离间、攻心，无所不用其极......
此等心性与手段，与古之枭雄何异？”
“然其又颇具雄主之姿。”吕志轩话锋一转，“他并非一味滥杀，相反，极擅笼络人心。
对麾下文武，如苏卫、徐万、乃至后来的颜无双、完颜熊皆能委以重任，信之不疑，赏罚分明，故能得人死力。
对大炎宗室，未赶尽杀绝。
甚至如宁郢，竟能封王赐爵，保全宗庙，此举非心胸狭隘者所能为。
更重要的是，他似乎胸有沟壑，志不在简单的复仇或称霸。
迁都炎京，意在整合天下.......
其推行之新政，虽未见全貌，但观其不拘一格用人才，隐隐有开创盛世之气象。”
吕志轩深深的叹服：“陛下，此人就像一柄无鞘的利剑，既有枭雄的锋芒与冷酷，可斩断一切阻碍！
又有雄主的格局与气度，欲重塑山河。
他起于微末，历经生死，心志之坚，远超常人。
他的成长更是令人瞠目.......
臣.....实在无法断言他未来是成为一代明君，还是功过参半的霸者，但可以肯定，他绝非池中之物，这天下因他而变，已是定局。”
姬炎武静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吕志轩的评价与他心中的判断隐隐吻合，却更加深刻和具体。
他感叹道：“吕相言简意赅啊......
介于枭雄与雄主之间......
超脱其上......
正因如此，才更难揣度，也更令人敬畏。”
他沉默片刻，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吕爱卿，现在诸国想必都会派遣使臣，前往炎京朝贺吧？”
吕志轩点头：“是，陛下。
俞唐、大于乃至一些边远部族，都已闻风而动。
此乃定鼎之战后，新朝确立威望的关键时刻，无人敢怠慢。”
姬炎武微微点头：“那好，你准备一下，此次朕要亲自前往炎京！”
“什么？陛下！”吕志轩大吃一惊，急忙劝阻，“陛下万金之躯，岂可轻涉？
且如今局势初定，那凌不凡心思难测，万一......”
姬炎武抬手打断了他：“他不会的。
至少，现在不会。
他是个聪明人，如今大局已定，正是需要稳定人心、彰显仁德的时候。
他不会，也不屑于在这个时候对朕动手，平白污了他的名声，寒了天下归附者之心.....
更何况我想找他询问一番臣弟的下落。”
提到姬无命，吕志轩神色一暗，低声道：“陛下，王爷自当在金都短暂现身，与凌不凡有过接触后，便再无确切消息传来。
臣多方打探，亦无结果......
不过听澹台大帅的意思凌不凡并没有对他如何，而是将其放走了......”
姬炎武眼中闪过一丝痛楚，但很快被压下。
“罢了，各有各的缘法，强求不得。
或许，他自有他的去处吧。
不过这件事总得给凌不凡一个交代，低个头认个错准是好的......”
“赔罪之事何不让微臣去？
毕竟这大雪天的，而且此地前往炎京路途甚远.....
臣想我们大乾帮助了他的东陵那么多，多多少少会念及旧情的......”吕志轩试探道。
“不就是那点面子吗？
凌不凡说得对，寡人就是太爱惜自己的面子了，准备吧......
寡人要去亲眼看看，看看这天下共主，究竟是何等风采。”
“臣遵旨！”吕志轩见状也是不再劝阻。
几日之后，初定的炎京迎来了前所未有的盛况。
尽管寒冬未去，积雪尚存，但整座帝都却仿佛被一股炽热的洪流所点燃，万人空巷，旌旗蔽空！！！
来自四方诸国的使团队伍，携带着琳琅满目的奇珍异宝、恭贺国书，浩浩荡荡地涌入这座刚刚易主的天下中枢。
甚至一些远在边陲、昔日连大炎都未必放在眼里的西方诸国、岛国君主，也闻风而动，不远万里而来，只求能在新生的东陵帝国面前混个脸熟。
万国来朝，八方宾服！
此情此景，比之大炎鼎盛时期，犹有过之而无不及！
“东陵还真是气派啊......
就连大乾的国君都来了.....”
那可不，我们这些人有谁敢不来的？
这东陵的国君还真是人中龙凤啊......
二十年前的东陵都未必有今日这般景象......”
整个炎京几乎是人挤人，东陵的百姓更是不远万里来到炎京，就为了一睹今日的盛世！！！
新修缮一新的金銮殿，比往日更加庄严肃穆。
凌不凡端坐于九龙鎏金宝座之上，身着玄黑衮服，上绣日月星辰、山龙华虫，十二章纹彰显着无上的权威。
面容平静，目光深邃如海不怒自威。
颜无双、宁邪依、烟柔漪、澹泠雪、玥迦等诸位帝妃，盛装立于御座之侧，风华绝代，母仪天下。
特别是舒小小几人，哪怕想装出一点端庄，可奈何嘴角压不住啊！！！
“你们能不能严肃一点！这是东陵的开国大典！！！”舒小小对身旁的两人不悦道。
“瞧你说的，你自己不也乐呵的很？
搞得自己有多能沉住气似的......”
“快看！快看！！！陛下跟姐姐出来了！！！”
武瑶与陆云裳亦已抵达，分别立于凌不凡左右，母仪天下，端庄威仪。
“宣，诸国使臣，觐见！”内侍官清越悠长的唱喏声，穿透大殿，回荡在宫阙之间。
盛大的朝贺仪式正式开始！
各国君主或使节依次上前，躬身行礼，献上国书与贡礼。
凌不凡皆微微颔首：“诸卿远来辛苦，平身。
朕初定天下，愿与诸国永结盟好，共抚万民。”
一番繁复而隆重的仪式后，终于到了最激动人心的时刻定鼎封赏！
所有人几乎都屏住呼吸，不紧张那肯定是假的，如今在东陵能混个一官半职，那可是能在其他诸国横着走啊！！！
内侍官手捧明黄圣旨，朗声宣读，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承天命，扫平六合，定鼎炎京，再造东陵。
此皆赖文武百官，将士用命，万民归心。
今论功行赏，以昭勋绩，以定国本！”
大殿之内，瞬间鸦雀无声，所有东陵旧臣无不屏息凝神，心脏狂跳。
“擢，苏卫为卫王，授东陵右相，总揽军机，赐丹书铁券，见君不拜！”
苏卫须发皆白，闻言身躯剧震，老泪瞬间纵横，他推开搀扶，以最标准的姿势撩袍跪地，声音哽咽：“老臣苏卫，叩谢陛下天恩！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位为了东陵蛰伏半生的老臣，此刻哭得像个孩子，所有的艰辛与付出，在这一刻都得到了最高的回报。
可他对这些并不在意，而是因为东陵彻底崛起了！
“擢，徐万，为靖王，世袭罔替，授东陵大元帅，兼领兵部尚书，总督天下兵马，赐丹书铁券！”
徐万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激动与复杂，重重叩首：“臣徐万，领旨谢恩！
必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万岁，万岁，万万岁！”
两位复国最大的功臣，得到了人臣所能企及的极致荣耀，引得殿内一片羡慕与敬服的目光。
“擢，徐世文领兵部左侍郎，协理军务！”
“擢，许巍，为镇海侯，总督东陵水师，赐旌节！”
“擢，许万潮，为安远伯，领水师副都督！”
“擢，许志，为工部尚书，授文华阁大学士！”
许巍父子三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本以为就是得个不错的官职，却没想到会是如此之大！！！
三人激动得面色涨红，一同出列，重重叩首，声音颤抖：“臣等谢陛下隆恩！
必以死报效！”许志更是激动得几乎晕厥，工部尚书，这是他曾经想都不敢想的位置！
“擢，彭畅，为天工侯，领天工坊总督造，秩同二品！”
“臣彭畅为陛下万死不辞！”彭畅这位匠作大家，此刻也是热泪盈眶的跪地谢恩，他知道当年的祖业在自己手中似乎又回来了！！！
“擢，完颜熊，为东陵左相，总领朝政，文官之首，赐府邸！”
此令一出，满殿皆惊！
左相，那可是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完颜熊，这位曾经的蒙国小相，没想到居然能做到这个位置，这绝对是所有诸国都没有想到的！
此刻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以头抢地，涕泪横流：“臣.....臣完颜熊.....
何德何能！！！！
叩谢陛下！陛下知遇之恩，臣万死难报！
万岁！万岁！万万岁！”他哭得情真意切，这是士为知己者死的激动。
显然当初凌不凡答应他的事情做到了，忽然他庆幸当初的选择！！！
说起来他的地位在东陵这边真算不了什么，可没想到国君会对自己如此重用！！！
苏卫亦兼任右相，与完颜熊形成文武平衡，他欣然领命，毫无芥蒂。
“擢，王钰，为户部尚书！”
“擢，黄最，为礼部尚书！”
王钰与黄最这两位凌不凡起家时的商人伙伴，如今竟位列六部尚书，亦是激动万分，急忙出列谢恩，引来昔日金陵旧友一片艳羡与由衷的祝贺。
黄最更是连手脚都都抖得厉害，没想到他黄最居然是大器晚成！！！
这些真就给祖宗长脸了！！！！
而王钰相对还有点，可呼吸也是格外急促，到了他们这个年纪还能成事，那就真得靠老天赏饭吃了！！
“擢，朱捷，为吏部尚书！”
当这个名字响起时，不少来自金陵的旧人面露愕然，特别是黄最跟王钰他们！
朱捷本人更是大喜过望，他知道这是陆娘娘兑现了当初的承诺，他强压激动，快步出列，深深叩拜：“臣朱捷，领旨谢恩！
定当秉公执法，为陛下遴选贤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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