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头,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定是要当心。”
慕昭雪知道王奶奶是真心关心自己,故而方才会一再提醒。
“王奶奶,我知道,你就放心吧。”
王奶奶一边帮忙铺床,一边心中万分担忧。
“丫头,村里都是李三那群人的眼线,如今你会来,说不得明天消息就会传到 他们耳中。”
“那群人已经丧心病狂,畜生都不如,比之那些就蛮子还要恶毒。”
“只要看上了村里谁家的姑娘,就会扣上一个蛮族罪名,随心所欲。”
“若是有人上前阻拦,也一并会被扣上蛮子的罪名,一并给抓到官府去,或是直接打死。”
“唉,这世道,以为蛮子败了,认祖归宗,日子会一天天好起来,没有想到却是越过越回去了。”
“唉,当真是不让我们这些百姓活了。”
老妪接二连三的叹气,默默打扫院子的顾宇听在耳中很不是滋味。
倒也不是朝廷没有动作,相反朝廷一直在改善民生,只是山高皇帝远,政策要落实到这种小村落,不是一天两天能实现的。
“丫头呀,你是听奶奶的话,明儿一早,便离开吧。”
“你爷爷你不用担心,他生前是个热心人,清明过节,大家都会帮忙献碗汤饭,烧些纸钱。”
“人呀,得往前看,当年你爷爷好不容易将你养大,若是 你有三长两短,他做鬼 都不得安心。”
慕昭雪红着眼睛,抽了抽鼻子。
“王奶奶,你不用担心,我既然回来,便不会怕他们。”
“昭雪不是莽撞之人,你放心吧。”
见到丫头这般自信,老妪便也就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一味的叮嘱,需要什么,就去家里找。
老妪离开后,慕昭雪情深道:
“师傅,王奶奶只是关心我,你别介意。”
顾宇用木板铲着院子里的雪,淡淡回应。
“我知道。”
两人回来的路上,顺手打了两只野鸡,倒也不愁晚饭没有着落。
慕昭雪麻利的收拾好野鸡,炖了一锅热乎乎的汤。
又用老妪给的一小碗生虫白面蒸了两个馒头。
这碗面估计老妪已经珍藏了许久,舍不得拿出来吃,今晚全部给了二人。
慕昭雪则是老妪留了一碗鸡肉,准备明早送过去。
夜里,下了一场大雪,慕昭雪躲在被窝里,看着笔直坐在火塘边的顾宇,小声道;
“师傅,要不你到榻上休息,我很能熬夜的。”
顾宇双手拢在袖中,闭着眼睛,并没搭理慕昭雪。
看着高冷的师傅,慕昭雪吐 了 吐舌头,躲进了被窝。
没过多久,被窝里便传来了轻微的 哽咽声。
一直压抑着难过的小丫头,躲进被窝后,对爷爷思念再也抑制不住,小声啜泣起来。
她一个乐观的丫头,总喜欢把悲伤留给自己,不想她人陪着自己难过。
雪霁初晴,小院堆上了厚厚的雪,慕昭雪起床时,顾宇已经将雪清扫了大半。
“师傅,早呀。”
回应她的依旧是顾宇冰冷的脸。
自讨无趣的她,端着留给王奶奶的鸡肉出了门,没多久又端着两个野菜团子回来。
热了昨夜的剩余的鸡汤,也勉强够二人垫一垫 肚子。
哐啷。
正在洗碗的慕昭雪差点被踹飞的木门砸到,幸好一旁收拾院子的顾宇一把接住。
踹开大门的几个汉子冲了进来,一人手上拎着一并冒着寒光的刀,身上穿着简易的朝廷兵服。
这种兵服是朝廷 下发个自发的组建的屯兵制式衣服,以便应对戎族流寇。
众人的簇拥下,阿莫村的兵长李通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阿莫村的十多个屯兵都是他管制。
他还有一个哥哥李崖,因为偷偷参加了霍家军,跟随霍家军打戎族,如今乃是正儿八经的官家人,在县衙当县尉。
正是有了这层关系,李通才能当上兵长,并能压狼头山匪首奎狼一头。
“你这小杂种,竟然还敢回来,真当老子是瞎子聋子吗?”
慕昭雪死死盯着李通,眼中杀意横流。
“李老二,我定要你血债血偿。”
顾宇没有说话,只是默默递给她长槊。
“我说哪里来的勇气回来,原来是勾搭了一个野汉子。”
“这邋里邋遢的乞丐,你也吓得去口,当真是杂种。”
噗。
话音刚落,李通便感觉胸口闷疼,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睡在门外地上。
“哎呦,哎呦。”
李通以前只是一个游手好闲痞子 ,身体自然比不得狼头山的匪寇。
仅仅只是一脚,便躺在地上痛苦的哀嚎。
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众人一跳,全都退出院外。
“大人,大人,你没事吧?”
狗腿子扶起李通,李通捂着胸口,有气无力道:
“杀了她,给杀了她。”
未等众人出手,慕昭雪率先发难,三两下便反倒了所有人。
这些人多是地痞流氓,尚不及狼头山匪寇,慕昭雪一夜间独自屠了狼头山,何况眼前这些土鸡瓦狗。
噌。
慕昭雪长槊一抖,抵在李通脖子上,眼中杀意伴着怒火,感觉随时要喷涌而出。
“慕丫头,你不能杀我,我们小时候还一起玩过泥巴。”
“你杀我爷爷时,可曾这般想过。”
“不不不,不是我杀的,是狼头山的匪首奎狼杀的,我是被他胁迫的。”
呲。
“啊。”
慕昭雪并没有一槊杀死李通,而是一槊洞穿他的左肩,将他钉死地上,疼的李通哀嚎不止。
“啊,饶命呀,昭雪,你放了我。”
慕昭雪咬着牙齿,用力一脚踩爆了李通的鸟窝。
“我爷爷求饶之时,你不是笑的很开心吗?”
“还我爷爷,还我爷爷。”
慕昭雪一脚一脚的踹在李通身上,宣泄着心中的愤怒、仇恨。
惨叫声与咒骂声,很快吸引来了四周邻里,饱受压榨的百姓连连拍手称好。
平时大家敢怒不敢言,如今有人站出来,自然是痛快至极。
“小杂种,我哥可是正儿八经的官府中人,你会不得好死的。”
换来的只有慕昭雪更狠辣的拳打脚踢。
此时人群中挤出一个晃荡荡走路都不稳的老人,身上的衣服是新的,很华贵,与周围百姓格格不入。
“别打了,别打了,真想闹出人命吗?”
慕昭雪看去,正是李通的老父亲,也是现在阿莫村的村长。
“丫头,这逆子也是受匪寇要挟,方才犯了错事,你莫要与他计较。”
“他还是个孩子,难免会犯错。”
慕昭雪被气笑了。
“他是孩子,我就不是吗?”
“你的孩子可以草菅人命,我凭什么就要失去爷爷。”
“他只不过比我小了两岁而已。”
说罢,重重一脚踩下,传来骨头断裂的声音。
“啊,爹,救我,救我,我快死了。”
看着儿子痛苦的模样,李固着急的直跺脚 ,求情不通,当即改了口气。
“我大儿可是官府为官,你若是害了通儿姓名,定叫你不不得好死。”
“你身上留着蛮子的血,是你害死你爷爷的,通儿只不过按官府的意思行事。”
“何况通儿是我阿莫村的兵长,也算吃了半口官家饭,你这是在挑战官府威严。”
“怎么,你是想让全村都顶上勾结蛮子的罪名吗?你想让与
你有关系的人都惨死吗?”
这老家伙蔫坏,竟然绑架全村站在慕昭雪的对立面。
许多胆小的百姓纷纷站出来指责慕昭雪,说她坑害全村。
慕昭雪看向围观的百姓,有不少人曾和她爷俩关系不错,若是杀了李通,以李固的性子,指定会为难他们。
这一刻,她犹豫了。
有其父必有其子,有其子同样也会有其父。
见到这招管用,李固继续威胁道。
“你不考虑 自己,也要考虑身边人。”
“自古民不与官斗,即使你身后有高人指点,你觉的他能斗过朝廷吗?”
“小丫头,就因为你身上的蛮子血,已经害死了你爷爷,难道还想害死更多人吗?”
啪,一只鞋子印在李固的脸上,直接将李固打倒在地。
“聒噪。”
迷茫的慕昭雪回头看向站在门口的邋遢师傅。
“师傅既然敢带你回来,你又何必担心什么。”
“练枪,是用来杀人的,不是用来受气的。”
慕昭雪听懂了师傅的意思拔起长槊,李通吓的鬼哭狼嚎。
“不,不要.......”
话音没有落,长槊撕裂了他 的胸膛,定死了他的心脏。
“不,通儿。”
李固看着儿子惨死面前,脸色煞白,哀嚎不止 。
慕昭雪拔起长槊,憋在胸中的闷气瞬间消散,留着眼泪呢喃自语。
“爷爷,我为你报仇了。”
慕昭雪头也不回的回到院中,流着眼泪,继续洗碗。
“我还以你会连那老家伙和其余帮凶一并杀了呢。”
顾宇难得主动开口,慕昭雪轻声道:
“杀李固,只会乡亲们招来更多灾难。”
顾宇摇摇头,这李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李通干的事,说不得其中便有他指使。
“留着他,才是最大的祸害。”
慕昭雪没有出声,他也便没有在多言。
李固 离开后,好几村民都来劝慕昭雪离开,慕昭雪也准备给爷爷上坟后便离开。
顾宇却坚持要留下来,他来此,并非只是为徒弟报仇,虽然离开了朝廷,可他没有忘记自己姓顾。
这天下是顾家的,没有遇见还好,若是遇见了,怎能视而不见。
有师傅在,慕昭雪什么都不怕,两人索性直接去不远处的集市置办了些东西。
还买了一些好酒好菜,去给慕昭雪的爷爷上坟,顾宇还重新为其刻了一石头墓碑,替换了原来的木板墓碑。
毕竟是村民帮忙安葬的,不可弄得多好。
“师傅,谢谢你。”
快要回到家时,一路上都一言不发的慕昭雪忽然开口。
“嗯。”
顾宇只是淡淡回了一句。
来到门口时,顾宇忽然愣在原地,看着院中正在修门的身影,他身体竟然有些颤抖。
慕昭雪同样发觉院中身穿华衣,卷着袖子,正在修门的中年男人。
“这位大叔,你是谁?”
顾邺一边将门装回去,一边笑道:
“喊大叔,怕是有些不合适。”
两人刚离开冰城,他便到了,见到儿子领了一个女子,他也不好直接出面,便一路尾随至此。
顾宇艰难上前两步,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声音微微颤抖。
“爹,您怎么来了?”
爹?
慕昭雪看看顾宇,又看看顾邺,怎么看师傅都更成熟一大截。
“你一个人在塞外,爹不放心,便想着来与你过个年。”
顾宇鼻子微微发酸,他没有想到老爹真的会不远万里来看自己。
“爹,家中不是.......”
“是什么是,还不赶快来帮忙。”
“唉。”
顾宇急忙上前将门扶进门窝之中,顾邺推了推,开合自如。
“好了,爹当年的手艺还是没丢。”
顾邺拍拍手,看着顾宇蓬头垢面的模样,骂道:
“怎会弄的这般模样,搞的你才是爹一样。”
顾宇像个犯错的小孩,挠了挠头,一脸不好意思。
“爹,我马上去打理。”
慕昭雪从未见过师父这般乖巧的模样,看来是亲爹无疑了。
顾邺走回屋子里,翻开两个巨大的行李。
“这是爹给你买的衣服,也不知道合不合身,你试试看。”
顾邺买的并不是什么华贵的衣裳,只是寻常百姓穿的。
倒不是小气,而是他知道,在外这种衣服才是最妥的。
顾宇出门洗漱的时候,慕昭雪轻轻凑到顾邺身边,低声问道:
“大叔,你真是师傅的爹?”
顾邺笑着点头,反问道。
“不像吗?”
慕昭雪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苦瓜着脸道:
“师傅成天乱糟糟的,我都还没有见过他真容。”
“对了,师傅爹,师傅现在究竟几岁了?”
“你与你师傅待了那么久,不知要他几岁?”
慕昭雪撅着嘴。
“师傅是个闷葫芦,平日里问他什么,他都是一问三不知,啥也不回答。”
顾邺翻出一些从长安带来吃食,递给慕昭雪。
“过了今晚,你师傅就二十五岁了。”
“一转眼都二十五岁了,时间过的可真快。”
慕昭雪震惊的小嘴张圆。
“师傅,才二十五岁?”
“师傅爹,您不会弄错了吧?”
“师傅咋看都像四十开外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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