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余人似乎没料到他今日会如此强硬，当下不敢再反抗，生怕被他扯着与那太监来个亲密接触。
纪明开嗤笑一声，把那个禁卫拽起身扔到一旁，“滚开点儿，别挡路。”
摔倒在地的禁卫正是那日随尤肃宁去了乔迁宴，众人当中的一员，名叫束铠。
要说他之前还因为白玉亲屏风的事儿对纪明开多有忌惮。
那么经过今日这一遭折辱便全都烟消云散了。
他从地上爬起来，趁人不备拔出佩刀，恶狠狠地往纪明开后脖颈砍去。
纪明开忽觉后脑勺一阵凉风，还未来得及躲避。
那刀眼看便要落下来之际，另一人出手横挡竖挑，将他手中的刀打落在地。
纪明开回头一看，原是庄无恙拔刀相助，才叫他幸免于难。
他粗粗的喘了口气，“多谢，多谢。”
死亡的感觉还真是令人后怕，这一刀要是没被人拦下，那他纪明开可就会当场尸首异处，客死他乡啊。
庄无恙不曾邀功，反而时刻提防着那束铠，就怕他贼心不死。
束铠一击未成，心中怒气难消，原本也是想着再补一刀。
余光中发现有一人与他使眼色，再加上眼下庄无恙持刀护卫在纪明开身侧，恐怕难以得手。
束铠不得已收起刀刃，随后眼神不屑地瞪了一眼纪明开后，转身离开。
“统领，可需我等将此人抓回营防？”庄无恙素来与这帮公子哥们处不来，原因无他，他也不过是这世家门庭之外的江湖人而已，入不了这些上等人的眼睛。
“不用，眼下最要紧的还是查清此人的死因，毕竟是宫中人。”纪明开蹙着眉，对着身后吓得目瞪口呆众人说道，“还不走！等着看戏呢！”
原本没想着与他们撕破脸，可如今这束铠连刀都用上了，恐怕日后再无宁日啊。
禁军营统管皇城在与城门间内卫，属于隔断外城与内院的最后一道防线。
于是近几年太平，纪明开带着人回军营时，一问才知道这营中居然没有验尸仵作，这叫他有些为难。
他当下便派人出门去请，可最快也得两个时辰人才能被带进来。
眼下只能从这小太监的身份以及人际关系入手。
宫里的太监要说他识得的，那便只有昌图。
昌图是辅政院里的三等太监，而辅政院则是当今陛下的书房一隅。
平日里，他主管宫门饮食起居。
纪明开怕让别人去看不出他的诚意，就亲自去了一趟。
现下正值午时初，昌图似乎有些忙碌。
纪明开立在院外晒了小半个时辰，昌图才慢慢出来。
“不知纪统领寻小的何事？”昌图身上带着一股桂花酒的味道，很淡但有股甜味儿。
“说起来惭愧，”纪明开蹙着眉，扯着昌图远离门口的侍卫，与他耳语道，“今晨禁军营井中捞起一具男尸，看服饰装扮应当是宫里的小太监。”
他顿了顿，有些紧张地搓搓手袖，“纪某初到京城，上任统领也不足一月，又想着昌图公公见多识广，便厚着脸皮想请公公替我去瞧瞧那人的身份。”
昌图豁然一笑，复又皱着眉头，似有为难。
纪明开连忙追问，“公公可是不愿？”
“纪统领亲自相邀，小的怎敢推辞。”昌图连连否认，眉间愁色愈加深切，“只是小的还得伺候上官，不可擅离。纪统领这个忙，小的怕是无能无力啊。”
“昌图公公，我…”纪明开还想再劝两句。
昌图出声打断，“纪统领可记得那尸首穿的是什么衣服？可配惟帽？”
“深蓝色，头戴圆帽，后有两端。”纪明开道。
“这样的服制，在宫中也只有负责刷洗恭桶的小太监才会穿。”昌图思虑片刻后，眉眼舒展，“不如这样，纪统领，小的命手下太监与你一同去瞧瞧可好？统领莫怪，不是小的不愿，实在是分身乏术啊！”
纪明开哪有不理解呢？连连应是。
随后他带着那小太监，名叫天青，这娃娃瞧着嫩生，询问后方知他今年不过十五六，正是少年时。
在天青的指认下，确认了这具男尸名叫双宝，正是净房内的一名小太监，今年十八。
天青还说，此人本不该在净房当差，后面因为得罪了原本他宫中的一个大太监，又拿不出银两讨好，这才被赶到此处。
只是问起那大太监是何人，原来的宫院又在何处时，天青却不发一言。
也许是害怕自己多嘴多舌，弄到最后与双宝一样被赶到净房来。
纪明开也不再为难他，转而问起了其他事儿，“你与这双宝相识多久？他可有赌博的恶习？”
“回统领，奴才早几年在花房做活时，偶然认识了双宝。后来没过一年，他就被调去了贵人宫中当差。那时的双宝很是风光了一阵子，便不再与奴才来往了。至于赌博一事儿，我等都是奴才，岂敢做这等大逆不道之事。”天青道。
“那他平日里可是惯用左手？”纪明开追问道。
天青思索之后，肯定的摇头。
“原是如此。”纪明开盯着他看了半晌，确认他没有撒谎，于是让人送他出去。
庄无恙问道，“宫中禁赌，连我们这些禁卫都不敢私设赌局，统领为何要提起此事？”
“你过来看。”纪明开虽说当捕快时间不长，可好歹也是跟着谭呈宏与董回请他们跑过，因此基本的常识他还是晓得的。
庄无恙看向他举起了那尸首的左手。
那左手的皮肤几乎完全浮囊着，可唯独大拇指到食指内圈这一块儿，仍紧紧抓住，不似一旁的肌肤舒展。
而掌心外侧，连接着小指那一处亦是如此。
纪明开解释道，“我也是刚刚发现，此人的的右手只有拇指与食指间略带薄茧，而不惯使用的左手不仅茧痕更深，且手掌外侧也带有老茧，若我没猜错的话，这应当是长期摇筛盅所造成的。因此，我才会提起此事。”
庄无恙恍然大悟，“想不到统领您粗中有细，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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