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警冷笑了一声，摇摇头，没有理睬李永川的无聊问题，关键是他并没有抬起头。
“我能看看你的脸吗？”李永川又问了一遍。
“该看的时候，你没看清吗？”交警继续写字，有些字甚至直接写在李永川的手背上。
李永川壮起胆子问：“那——什么时候该看，什么时候又不该看呢？”
“这个——你心里应该有数。”
这个问题回复得很巧妙，既在第一时间接住了话茬，又把提问的人噎的死死的。你如果再追问，那就是心里没数，属于那类不会看眼色不懂聊天技巧的招人嫌弃的人了。
大概是嫌弃李永川妨碍自己记录，交警在李永川的手背画过几行后，故意用笔尖扎了他一下。李永川小声哎哟了一下，忙撤回手，在大腿根不停地擦着手背。
交警不配合，李永川假装小腿痒痒，他弯腰去挠的同时，从事故鉴定书的上方斜眼偷偷瞄了几眼。
这次总算是看清了，交警的脸，没有问题。可是——
李永川回头，渣土车司机还是坐在车上，居高临下的感觉，一副稳操胜券的胜利者模样。
可是——由于口罩的遮盖，根本无法看到渣土车司机的脸。
这个晚上，李永川对脸部这个部位既敏感又紧张，受伤严重的半脸男怎么会突然凭空就消失了呢？而且渣土车司机的眉毛简直跟半脸男的眉毛是一模一样的，会不会这两个是同一个人呢？
按照李永川的推断，渣土车司机肯定是有问题的，从他的卡点出现，到制造杀人灭口式的车祸，再到现在不慌不忙甚至是有些毫不在乎的态度上，都表明了这个人绝非是一个普通的渣土车司机那么简单，他的出现，一定是带有某种明确的目的。
这个目的，李永川临时理解成有人指使他除掉自己，而且为了这个目的，他守在这个路口等了很久。
如果是这样，再往前推，那半脸男似乎就更加高明了，他几乎都能预判或者引导李永川的下一步动作，但凡有一点不配合或者配合度不高，都不可能在这个路口的这个地点发生这样的车祸。
唯一出现的纰漏就是李永川动了善心，即便半脸男一门心思的想弄死自己，可他还是在发生事故的第一时间下车去查看情况，也是因此躲过了渣土车的撞击。
如果是这样，那简直太可怕了。
阴谋与谋杀，那些只有电影和小说里才见到的情节，竟然如实的发生在自己身上。
可是一向与人和善的李永川怎么会招惹到这种可怕的事呢？他更想不出有谁会对自己如此狠毒，一门心思的想除掉自己。
李永川抬头又看到了摄影头，在红绿灯的红色光束包裹下，白色的探头平添了几分悬疑的色彩。
它真的坏了吗？还是有人让它在这个关键时刻里临时坏掉了呢？
至于目的，显然就是为了隐藏有关半脸男的相关视频信息。
如此一来，似乎也从侧面证实了李永川对于整件事情的怀疑有可能就是对的。
“喂！好了。”交警拿笔帽敲敲事故责任书，然后将它夹在腋下。“走吧，我送你。”
李永川不仅是对这办事效率感到好奇，他指指自己身后的车子，简短说出自己的第二个疑问：“我的车——”
“待会儿会有拖车把它拖走，到时候会有人跟你联系，你根据要求该怎么着就怎么着，该准备什么材料就准备。这个你不用担心。”说完，交警把证件合上交到李永川的手上。
“这么……简单……就处理完了？”
“怎么？你还想把你关上几天，再走个司法程序什么的？”
李永川摆摆手，他当然不想把事情搞得这么复杂，他先回头瞥一眼渣土车司机，又转过头问交警：“他——”
“他跟你一样，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我回去少不了狠狠收拾他一顿。”
“什么？”
交警下巴一扬，带着很大的不满情绪，说道：“我说了，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你管那么多干什么？还有啥问题不？”
“最后一个问题，我能看看他的脸吗？”
“你是不是心理有什么问题？大半夜的，怎么老惦记着看老爷们的脸啊？刚才要看我的，现在又要看他的。”
“不不不，我取向没问题。”李永川连忙解释道：“我就是想看看他长什么样。”
“咋地？你想要报复他？我告诉你啊，你可不能乱来！你这样的想法很可怕，搞不好就是犯法哩！”
“不是，我、我……”李永川有些解释不清了，他总不能说自己今晚遇见了一个说不上是人是鬼的半脸男吧，那样不被人当成疯子才怪呢。
“怎么样？你走不走？我处理完了，你要是不走，我先回单位了。”
“先等我一下，我收拾收拾东西。”李永川小跑到车子跟前，找到手机和一些杂物，抱在怀里，返回到警车附近。
警灯闪烁，熟悉的红蓝双色，频频跳动。
交警已经进入驾驶室，他将车窗降下一条缝，伸长脖子，说：“进来吧。”
“好。”李永川绕到另一侧，坐到副驾上，接着习惯性的扣上安全带。
“翠园新区17号楼2单元，1202，对吧？”
听到交警如此熟练的报出自己的住址，李永川还是有点吃惊，他一脸茫然的看着交警。
“你的证件上，都写着呢。”
“哦。”李永川没再多说什么，他又扭头看看渣土车跟自己的车，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没事儿，让他给你修理好，跟新的一模一样。”
李永川想的不是这个，所以也没接话茬，他转身坐好，倚靠座椅靠背，痴痴地望着前方。随着车子的行驶，李永川的心里也越来越踏实，警车，交警，回家，这几个因素凑到一起，让李永川总算找到一种一切都已经结束了的心安感觉。
沉默了好一会儿，还是交警主动说了几句家常话，绕来绕去，最后又把话题绕到了刚才的交通事故上，毕竟他们俩是因为这个才打的交道，交警讲起刚才李永川想看人家脸的事，继续说道：“你比我大，这也没外人，应该得喊你一声老哥。”
李永川看了交警一眼，对这突如其来的亲切感有些不太适应。
“老哥啊，你这脾气和好奇心得压一压，知道吧？就说今天晚上这事儿，不能完全怪人家，你不能私底下去报复人家。按理说你大半夜的把车停在十字路口，你自身也有责任，人家是避让不及时——”
听到这儿，李永川心里咯噔一下，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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