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在燃烧。
火焰中的人并未露出痛苦的神色，取而代之的，是释然的微笑。
“院长妈妈！”小野想冲上前拉回他的院长妈妈。
荀野拦下了他，摇了摇头。
他们站在离火焰最近的地方，看着这场没有怨恨的惩戒仪式。
火光消失后，穿着洗得发白衣服的女孩正拥抱着身体健康、正在不断流泪的院长。
荀野松开小野。
“院长妈妈。”小野走了过去。
拥挤在房间最后的孩子们也围到院长身边，一声声喊着“院长妈妈”。
院长的眼泪流得更多了：“孩子们，对不起，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们不用受这么多的苦，不用终日在恐惧中度过。”
最大的孩子轻声安慰：“没关系，院长妈妈，你能平安回到我们身边就好。”
“我不该把你们限制在这里，实际上，你们早就有了更好的去处。”院长闭上眼睛，不让眼泪继续流出来，“走吧，都回家去吧。”
她从小文的怀抱中挣脱出来，推了推离门最近的孩子。
恰好是那个小胖子。
小胖子面露疑惑：“院长妈妈，这里就是我的家呀，我要去哪里？”
白色的光芒覆盖在房间之外，除了这个房间，外面的一切都变为白茫茫的一片。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院长抱了抱他，再将他推出门外。
白光瞬间将小胖子吞没。
“下一个。”院长的声音轻柔而又坚定。
孩子们互相看了一眼，没再多说一句话，排成了一条队。
院长将他们一个接一个送出门外。
小野走到荀野身边：“不知道长大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他是虚假的人，他再也无法长大。
“你想体验长大的感觉吗？可以啊。”荀野弯下腰，将自己与小野的视线持平，“看着我的眼睛，命运交换。”
小野眨了眨眼睛。
他看见另一个自己在自己眼前。
“原来小时候的我是这样的视角。”另一个他摸了摸自己的头，“突然感觉自己没头发了。”
小野站直身子，表情颇为嫌弃：“叶老师，虽然左眼本来就看不见东西，但你不觉得刘海很碍事吗？”
“难道你不觉得很帅吗？”荀野问。
小野：……
“非主流。”他只评价三个字。
“不过新的一年快到了，我是不是应该去换个新的发型呢？”荀野不再看着小野，而是看向院长那边。
院长把除了小文和小野以外的最后一个孩子送到门外。
“到你了哦。”
小野本来在适应着长大后的自己的身体，突然一阵眩晕，他又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
“知道了。”他小声嘟囔着。
院长正微笑着看着他。
小野往那边走了两步，又倒回来抱住荀野：“你会过得好的，对吧？”
荀野回抱他：“当然了！你以为小爷是谁？”
“骗子。”小野轻声说。
他松开手，从自己的脖子上解开项链，将链条连带着与它相连的黑曜石从怀中取出来。
小野挣脱了荀野的怀抱，把吊坠塞进荀野的手心：“这个，送给你了。这次要好好保存哦。”
荀野愣住了。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了。”小野一把推开荀野，向门口的方向跑去。
他也没和院长拥抱，只是在路过她的时候说了一句：“院长妈妈，我出门了！”
“小野，再见。”院长恋恋不舍地挥着手。
“院长妈妈，我们也走吧。”小文走到院长身边，挽住她的臂弯。
“这个小野也再见啦，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
院长的声音唤醒了发呆的荀野，他将吊坠珍重地放进口袋，上前分别拥抱了院长和小文。
“都是一家人，哪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快走吧。”
“走吧。”小文带着院长往外走，“再不走，小野可能要哭了。”
刚红了眼眶的荀野：……
“小文姐！”
小文捂着嘴笑了，和院长走进了白光中。
“再见了，小野。”
“再见。”
蓝色面板弹出来的时候，荀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抱头尖叫：“等等回来啊！我们的行李！”
余梦与加快了给景宥涂药的动作。
“你要学会习惯。”她表现得很淡定，反正已经不是第一次东西全部遗失了。
“还好车钥匙没丢。”景宥笑着说道。
“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当一切结束后，余梦与心中紧绷的弦也松了一些，她看着景宥青黑色的双肩，几乎克制不住泪花涌出。
“别哭啊，梦梦。”景宥想伸手抱抱她，可他发现他依旧没法完成抬手的动作。
他故作轻松地笑笑：“大问题应该是没有的，只是还需要点时间恢复。”
余梦与不说话，只是默默地帮他把衣服穿好。
“梦梦——”
“我又没说你什么。”余梦与扭开头，再选了几瓶系统中的药出来，“趁域还没消失，系统还能用，你再多喝几瓶吧。”
她分出些视线给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低着头，头发遮着整张脸的荀野。
“你为什么像个鹌鹑一样站在那里？”
“这……那个……小爷……”荀野结结巴巴，欲言又止。
“有话直说。”余梦与开了瓶药剂，喂景宥喝下。
“再怎么说，都是我的院长伤了队长，我替她道歉。”荀野深深鞠了一躬。
他是有体会过院长的力量的，只是当时院长显然没有用到全部的力量，他的手腕都疼了好一会。
景宥的伤，他不敢想。
“这并不是你需要道歉的事，你的院长妈妈早在多年前就已经去世了，我们遇上的，不过是她残存的执念。再说了，我们依旧坚持着这份工作，是因为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
余梦与面无表情地丢开空瓶，再打开一瓶新的。
“可是……”
可是你的表情真的很恐怖啊喂！
荀野欲哭无泪。
他就像个做错事的小孩一般，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尖，踢着不存在的石子。
再喝下几瓶药剂的景宥动了动手臂，虽然还是有些痛感，做不了大动作，但是日常生活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他把余梦与揽入怀中，在她耳畔悄声说道：“你吓到小朋友了。”
“我又没吓他。”余梦与有些不满，不过她还是提高了音量，“好像有点饿了。”
一秒，两秒。
荀野抬起头，眼中亮起光芒：“小爷知道这附近有家很好吃的面馆，要去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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