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贴不过瞬息之间,他也很快抬起头。
自今日开始,他抱她、贴她额头的举动都有了正当名目。
这认知让封正将手臂收得更紧,与她贴的更近。
能感受到她体温的那种近。
“大夫很快就到。”他低声说。
九疑实在没有力气,甚至没有应声。
霜儿提着灯笼迎出来,看见九疑的面色,有些着急。
“出去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么,进了宫出来怎就这样了。”
霜儿小跑着跟上封正的脚步,一会儿去看九疑的脸色,一会儿又想探她的额头,急得团团转。
封正抱着人侧身避开她乱晃的灯笼,沉声道:“先去准备水,再煮些清淡的粥。”
在宫里九疑没吃几口,让她用点粥兴许会舒服一些。
见霜儿应声离开,封正抱着九疑走得更快了。
霜儿虽不太聪明,好在还算听话。
他抱着九疑径直走进内室,将她安置在榻上。
锦被陷下去的瞬间,他听见她极轻地抽了口气,眉毛也拧着。
“哪疼么。”他俯身询问。
九疑摇摇头,将身子背过去。
封正伸手为她脱去鞋袜,又拉好被子。
手,却迟迟没从被角上移开。
随即俯下身去,低声说道:“从前我生病时是你照顾我,现在换我照顾你。”
这话说得极轻,气息拂过她耳畔,生了几分痒意。
九疑放在被子外的手指微微收紧,想起多年前,爹爹和娘让她去俞府住上一年半载,就能对外宣称是在俞侍郎府中教养过的。
那时候她还小不明白。
后来就明白了。
娘希望她能嫁得好,不必为生计奔波,不必填自己的嫁妆,还能好好栽培儿女。
现在好了,她即将嫁与当朝新贵,圣上还要亲自赐婚。
爹娘一定很欢喜,她也应该欢喜。
“你明早还有朝会,我这有霜儿和清樾她们在,不必守着。”
说话时,她仍没有转过身子。
封正没有就这话作出回应,他只嗅着她的气息,任由那缕香弥漫在鼻尖。
这样的她,有点与他赌气的意思,她好像知道了什么,却什么都不问。
又或者,是入宫前见到了俞修。
他破天荒地用唇触了一下她的耳垂。
九疑浑身一颤,想往里缩,肩却被他锢住。
“我好喜欢你,好喜欢。”
封正此刻的声音略带沙哑,说话时唇几乎贴着她,气息比她的肌肤还要灼热。
“打从第一眼见到你,就喜欢你。”
“你醉了。”九疑仍想往里缩。
“是醉了,从隆兴十五年,你将比甲搭在我肩上,就再没醒过。”
他松开九疑,坐直了身子。
“那时你以为我受伤了,想给我请大夫却发现请大夫并不是一件容易事,我说我没受伤,你还坚持将我送回去,那时我就想,怎么会有你这么傻又这么好的姑娘。
“后来我劝你多读书,你嫌我什么都瞒着你,还与我赌气。”
“即便是这样,你也心甘情愿照顾生病的我,给我煮姜汤,给我熬粥。”
“寄人篱下是什么滋味,我太清楚了。所以我知道,你在你姨母身边,过得并不容易。”
“再后来,我看着你一日日为俞修动心,我知道他给你书教你琴,可那时的我只能看着。”
“还记得么,我问你是不是一定会离开俞家,你说会,有了在俞侍郎府里教养过的名头就回去。”
“可你还是嫁给了俞修。”
“我那时想着,也罢。只要他是真心待你,只要你往后能过得顺遂安乐......我便一辈子,只远远地看着你。”
说到这,他的双眼已布满血丝,烛火在他眼底剧烈跳动,映出那些被强行压制的、几乎要破笼而出的不甘。
“可他的家人要置你于死地,我怎能再远远看着?”
说到这,他这口气突然泄了,侧头看着背对他的九疑,声音低低的,柔柔的。
“九娘。”他唤她。
斟酌良久,终是道了句:“今晚我来照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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