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台一身黑西服的年轻女子，双手递来一个塑料袋密封的浅蓝口罩。
“不用，谢谢。”林思思拉过季冰的手，捂住自己的鼻子。“你们厨房打翻了醋坛子吗？好浓的酸味。”
“这位小姐，您感冒了可能闻茬了。”王露道，“戴上口罩，对您的病情有好处。”
“季哥哥，你闻到了酸味吗？”
季冰笑弯了丹凤眼，嗯了声，对王露道：“我姓季，这位是我妻子。请称呼她季夫人。”
长发女子有些吃惊，打量林思思了会道：“请问你们是来——”
“季冰？”一道愤怒的男声，自高高的金色台阶上传来。
一灰色西服系酒红色领结的男人，急匆匆跑下台阶。他的左胸别了伴郎的红色胸花。1米8的个头，身材匀称。
虽比不上季冰不笑都吸引人的丹凤眼，他双眼皮的大眼，也能让女子多看几眼。如果摒弃谁都欠他钱的凶狠掺几丝友好的笑意的话，回头率也会大增。
“你来做什么？”他看一眼林思思，刚想说什么，忽然看到季冰身后的林义，双眼皮的大眼一瞪。“你带警察来？”
季冰不置可否，只静静看他，像看一本书一块石头或一只猫一株草般不动声色。
灰西服男子继续道：“赶紧走，别污了我朋友的喜气。晦气。”
季冰仍不作声。
男子看向林思思，嘴角勾勾要笑不笑：“不要告诉我，这就是你老婆。“
“不要告诉我，” 季冰道，“余振，你还没学会说人话。”
“你阴阳怪气地说谁？”
“说得这么直白，你还听不懂？”
“你走不走？” 余振上前，就要揪季冰衣领。
“诶诶，有话好说，”林义道，“不是办婚礼嘛。”
“快走！”余振额间青筋鼓动，转头对王露道，“还傻愣着？要我教你喊保安来赶人吗？”
“余少，”王露甜甜唤道，绵软的音调，比蛋糕房的奶酥还酥。“您请放心去婚礼，这里的小事交给我。”
余振缓了眼里的狠厉，问：“我姐还没来吗？”
正说着，旋转门走进一位长发飘飘的墨镜女子。敞开的红色大衣里，一件及膝的黑色高领羊毛连衣裙，包裹着平坦的小腹和挺拔的胸脯。
她踩着一双七公分的黑色高跟鞋。
“余总。”王露赶紧迎上去。
“姐，来不及了，”余振跑上前，拉住那女子的胳膊。“婚礼马上开始了，大家都在等你呢。”
林义看一眼季冰，见季冰点点头，他从皮夹克里掏出警员证道：“余萍吗？”
“我是。”余萍微笑道，“请问有什么事吗？”
“你好，”林义把警员证正对余萍双眼，“方便去一趟警局吗？”
“去叫保安！”余振对王露喊道，“快把他们都赶出去。”
余萍拍拍余振肩：“你先上去，我一会就去。”说着看向季冰，她一愣，而后马上摘了墨镜。“季冰？”她快步上前，和余振一样双眼皮的大眼睛难掩欣喜。
“姐，吉时马上到了。”余振拉住她。
“我马上来。你快上去。”
“姐！”
“快去。”
余振抿抿唇，瞪季冰一眼，跑上了楼。
“来了，怎么不电话说一声？”余萍站在季冰面前一米处。
林思思忽然觉得两人一黑一红的大衣格外辣眼睛，她嘟嘴道：“季哥哥，我冷。”
袁星梦一听，就要脱自己的羽绒服。林思思对她摇头。袁星梦会心一笑，拉上拉开一半的拉链。
季冰勾了勾嘴角，脱了大衣，披到林思思肩上。
余萍蹙了蹙眉，转头问长发女子：“空调没开吗？”
“已经开到最舒适的28度，这位……女士身体有些不适。”
“我妻子林思思。”季冰搂过林思思的肩道，“有孕在身，容易忽冷忽热。”
正觉热的林思思，顿住拉开羽绒服拉链的手，娇道：“季哥哥，是宝宝对温度敏感。”
“嗯，像你，娇嫩嫩的。”季冰揉揉她头。
林思思回蹭他掌心，拉开羽绒服拉链，抚摸着圆滚滚起来的5月孕肚。“季哥哥，这位姐姐是谁啊？”
“大学的学姐，余萍。”
“也算青梅竹马，”余萍笑道，“我们两小无猜时，你还没出生呢。”
端庄的笑容，像温和的大姐姐逗小妹妹玩，挑不出轻蔑的敌意。
“大姐姐，青梅竹马得男生比女生大一点才算。如果我再大几岁，就可以和季哥哥青梅竹马了。”
余萍愣住，而后笑了笑道：“ 真是位口齿伶俐的小妹妹呢。”说着像季冰一样伸手到林思思头顶要揉她脑袋。
林思思头一歪，扑季冰怀里。
季冰揉揉她直乱蹭的脑袋，道：“有点认生。没想到你这里今天被包场了，我们下次再来吃招牌菜。”
“没关系，有位置吃饭。”余萍边说边看向袁星梦。“这位是？”
“我姐姐。”林思思立马站直，把袁星梦拉自己身后。“但还是比你小一点。”
余萍捋捋波浪卷的长发，对季冰笑弯了大眼：“以前一直好奇，不乏追求者的学弟一直单身，会和什么样的女子百年好合。今日一见，才知学弟喜欢这样的小娇妻。”
季冰拉过林思思拉着袁星梦的手，笑吟吟道：“爱情来的时候，不管小娇妻还是小魔妻，都会是我的妻。”
余萍一直保持端庄笑容的眼睛，溢出点点忧伤。她看看季冰拉住林思思手的手，对王露道：“挑一间可以赏夕阳湖景的包间，上十全十美喜宴菜。”
王露应声下去，她又对身后拿着巴掌大本子不停记录的林义道，“林警官，你可以等我一会吗？我需要参加一个婚礼。”
“那我蹭一顿季院长的喜宴，”林义合上迷你笔记本道，“饿着肚子难等。季院长，可以吗？”
季冰点点头：“能和警官一同进餐，我深感荣幸。”
林思思咬咬下唇，憋住笑意。男人装模作样起来，总是一本正经。
余萍特意交代过的湖景房，大圆桌、沙发、卫生间和阳台的夕阳的余晖一样金灿灿。16层下的湖水，平滑如蓝绸，宛若一望无边的爱琴海。
林思思捋捋湖风吹乱的刘海。可惜，我家季哥哥想和我去深山老林。
“楼上风大。”袁星梦拉起林思思敞开的羽绒服，“你手好些了吗？”
“下午已经做了手术，没什么大问题。”林思思屈了屈左手手指，“要不了多久，就能拿东西了。”
“那就好。”袁星梦看看玻璃门里坐沙发上说话的季冰和林义，放低声音，“今早有律师把我领到了利民酒店，说是季院长的安排。之后林义就来找我了。”
“我哥有问你什么吗？”
“他让客房喊我出酒店。其实，之前在警局的那几天，该问的都问了。”她说着转过身，盯着湖水。“去警局的路上，我说该说的我都说了。他却说不是要做笔录。”她顿了顿，“说带我去等你。”
心跳微微加速，林思思抓紧季冰的大衣。林义果然是只老狐狸。
这样下去，就算袁星梦一口咬定自己杀了马关翔，他仍会怀疑。说不定，现在已经怀疑了。
不，已经肯定了。不然，不会轻易释放袁星梦。按规定，还可以关押一星期。
“梦姐姐，吃完晚饭，你坐直升机回去。”林思思小声说，“离开这么久，你家人会担心的。”
“我走了，你怎么办？”
“季哥哥在，我不会有事。”
“警局总得抓到人。我不能走。”
“我自有办法，你放心回去上班。何医生也很担心你。”
“和他没关系……”袁星梦愣了愣，脸忽然红了。
“他虽有时一根筋，但性情直率，品行端正，可以托付。”
“谁，谁要托付……不是，真跟他没关系。”袁星梦的脸红向耳朵。
“谁是我梦姐姐，就是谁喽。”
“……没，没有的事。我们只是同事。”
“同事才好嘛，”林思思握住袁星梦放栏杆上的手，“每天一起上下班，一起洗手作羹汤，一起生儿育女，一起白头偕老。”
“我……这辈子，并不想结婚生子。”
“梦姐姐，你该幸福。你的妹妹也希望你如此。”
袁星梦摇摇头：“我有罪，不能幸福了。”
“有罪的是我。我们不过萍水相逢，你不必为我如此。”
“你们都没有。十二年前是，如今仍是。”袁星梦望望浮上远山的火烧云，双手包住林思思的手。“庆幸的是，我遇见了你，让我有机会赎罪。不要赶我走，让我完成看着你幸福的心愿。”
“我不是，”林思思抽出手，“你看清楚，我不是你妹妹。我是林思思，没有兄弟姐妹，与你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你唤我梦姐姐的时候，就是了。”
“我不是！”
不自觉提高的音量，吸引了季冰和林义的视线。季冰当即起身，朝阳台走过来了。
“梦姐姐，”林思思低下头说，“只有按我说的做，我们才能都幸福。不然，我们都将坠入深渊。相信我，我的安排不会出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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