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国看得咋舌：“在这上面赚钱也太容易了吧。动动脑子，动动手指，100E币就到手了。那可是100美元的等价物啊！”
易舟说：“本能力的属性看似只有几种，但每个人能开发出来的用法则无穷无尽。大多数人只会被固定思维捆绑，想不到一些妙用。所以值钱的并不是经验主义，而是……”他点了点大脑，“想象力。”
他们继续往下翻，看到了更多匪夷所思的帖子。
有人问怎么用本能力在考试里作弊，有人分享自己如何用本能力在赌场里赚钱，还有人提问如果用本能力伪装成富豪的模样算不算违法。
本能力者们，不管等级高低，能力强弱，都能在【Echoplex】上找到共鸣。
无数帖子，如一面镜子，照出人在获得非凡能力后，最真实的欲望与挣扎。
善良、恶意、试探……什么样的内容都有。
章强越看脸色就越沉。
作为警察，他的职业素养的敏感告诉他，这个匿名论坛将会酝酿、藏匿着无数的犯罪。但凡牵扯其中的人，都有可能成为社会中不稳定的因素。
他无意识地掰着手指，指节咔咔作响。
易舟扭头，平静地看着章强：“是不是职业病犯了，想给一些人逮起来？”
章强点点头。
“我知道你的想法。站在你的立场，上报、曝光、监控这个论坛是最负责任的做法。”
“但是……”易舟说，“上个轮回，我们顺着沈辉，查到了一个黑活程序的App。那是个纯粹的犯罪平台，人们在上面接单，杀人、绑架、盗窃，明码标价。对于那种东西，倒是可以毫不犹豫地联合官方力量，连根拔起。那个东西只看任务，并没有在明面上强调‘本能力’这种东西。”
易舟对章强说：“你别急，这个App回头我可以告诉你从哪个片区的瘾君子手机上可以弄到，你可以顺着他们继续去查。”
“但是【Echoplex】不一样。它更隐蔽，根基更深，我甚至可以笃定，这个论坛就是蒋宝特和蒋殊心甚至一些世家子弟物色本能力者的地方。他们是躲在丛林里的猎人，藏于暗处看着乱跑乱跳的猎物……”
“更关键的是，这个论坛的基数到底有多大，我们不得而知，只有建立论坛的人才能搞到后台数据。我们能看到的帖子就这么多，那些不发言的人数可能更庞大。”
“德国有个学者伊丽莎白·诺艾尔·诺依曼提出过一个‘沉默的螺旋’理论，这个理论是一种社会心理机制的说法。人们在表达观点时，会先观察周围的意见环境，如果认为自己的观点是少数，为了避免被孤立，倾向于保持沉默。”
“所以，互联网上，我们最常看见的都是戾气比较重的，‘二极管’发言，不是这样，就是那样。而较为冷静且更能综合思考的人，不一定会发言，而即便发言也因为煽动性不足，受到的关注不如极端发言多。”
章强点了点头：“沉默的大多数……”
“对，就是沉默的大多数。基于这个理论，我们往后倒推，也能大概了解这个社群的庞大。”
阿国说：“你俩都是本能力者啊，我是个普通人，所以我用普通人的视角说两句。”
“你说。”
“像我们打游戏的，在遇到通不了关或者很棘手的问题时候，两眼一抹黑，只能想办法上网搜。有一些公开的资料他并不好使啊，所以还得绞尽脑汁翻墙去比对一些外网的资料，去问真正有实战经验的人。”
阿国叹了口气：“这还纯粹只是喜欢打游戏的。你要是说，一个普通人，有一天突然发现，好家伙自己能控制火焰，稍微一起歹心，就能把别人脑门上的头发给燎着，他会怎么办？”
“肯定有那变态的，想立刻拿这个技能报复社会啥的，也会有人觉得兴奋开心。但是哥们儿感觉，要是我的话，我肯定还是害怕的成分居多。我不敢告诉家人，不敢告诉朋友，更不敢报警……”
“为啥啊？因为怕被别人当成异类呗！那么这个时候，有一个论坛能给我一个出口，让我知道我不孤独，我能找到千千万万个同类……也能认可自己不是怪物……就……咋说呢，还挺重要的吧。”
易舟看着阿国，用手掌在他肩上捏了捏：“这也是我想说的。”
“【Echoplex】的本质就是本能力者的一体两面的‘家’。如果现在就端掉它，等于亲手打开潘多拉魔盒，‘本能力者’这个秘密，将以一种最糟糕的方式彻底暴露在公众视野中。”
“到时候新闻里铺天盖地都是什么‘超能力罪犯’，民众一定会陷入恐慌。到时候你也无法独善其身。”
“一旦有立场，所有的本能力者无论善恶，都会被推到社会的对立面上去。全世界的‘猎巫行动’就会开始。”
易舟一字一顿地说：“那将会是不折不扣的浩劫。”
章强缩在沙发中没有说话，似乎已经预见到了易舟描述的场面之可怕。
许久，他说：“我明白了。但是稍后有空，你得详细跟我说说那个黑活App。”
易舟笑了笑：“当然，本来也是准备告诉你的。”
阿国问：“不过放任这个论坛不管不顾，也挺闹心的。”
“当然不。”易舟的嘴角勾了勾，他用鼠标在【Echoplex】的论坛标题上转了两圈。
“如果不能从外部摧毁它，那就从内部改变它。”
他将鼠标指针移动到右上角的“注册\/登录”按钮上。
“既然这里是丛林，大家就都要遵守丛林的法则。蒋宝特是猎人，我们也可以是。他们能在这里物色人选，我们也能。”
“卧槽，老大……你的意思是……”阿国瞬间明白了易舟的意图。
“阿国你肯定懂，之前你在贴吧带人屠版的事情我就不说了。我记得有几次有人在贴吧质疑我，你直接带人血洗贴吧。后来那个游戏就成了你的一言堂，版主都是我们自己人，就算偶尔跳出几个想要反抗的家伙，也会立刻被关进小黑屋。”易舟说。
阿国摸着下巴，砸吧着嘴说：“该说不说，我是真挺怀念畅快打嘴炮的阶段啊。可惜，年纪大了就有点喷不动了。”
易舟点了点屏幕：“这个任务交给你，到时候笼络两个高手，先搞几个‘高级玩家’的号出来，然后混在其中，发布任务，寻找盟友，收集情报，更重要的是，混淆视听。”
阿国说：“这好办。只不过这个论坛比较特殊，不能随随便便找那种打游戏的小弟，必须得是本能力者。”
“有两个现成的人选。”
阿国脑子一转，喜道：“哈哈，老大你是说‘命在旦夕游戏里’也算跟咱过了命的黄毛和夺命？”
“对啊，就是他们。”
阿国说：“差点给这两个小子忘了。出去之前，他们可口口声声说咱们救了他们的命，要给你当小弟呢。这下好了，小弟有用武之地了。”
易舟说：“倒是也不急，从朱家洼回来，再联系他们。”
他将目光转回屏幕，一个简洁的注册界面弹了出来。
【请输入你的Id名称】
输入框的光标在闪烁着。
易舟沉吟片刻， 在输入框里敲下了Id——
【摆渡人】
点击确认。一个全新的Id生成了。
【欢迎你，摆渡人。愿你在回声中，找到自己的航向。】
易舟的眼睛中燃起了火，他知道，这一刻，新的战场开启了。
与此同时，他也终于明白了“蒋宝特”这个名字的含义。
宝特，就是boat的音译。这的确是自己的脑回路能想出来的东西……
至于他为什么要冠上“蒋”这个姓，易舟暂时还没想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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