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8章，炼铁之怒
将作监。
秋日的天气虽是转凉，可将作监里的工匠们，一个个却依旧光着膀子，干的那叫热火朝天。
此处，乃将作监设在长安城外的冶铁场所，王平这才半月功夫不见，竟然又多了几建了数口高炉，一口口白烟在这秋日里极为显眼。
“大人！”
公输炮今日正好在城外处理杂事，听到王平来了，立马便迎了过来。
王平点了点头，笑看着这里热火朝天的模样，负手而立，开口夸赞了一句。
“干的不错。”
“谢谢大人！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公输炮开口回了一句，笑得有些勉强。
王平挑眉有些疑惑，问道：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也不算什么大事，这事本应该不劳烦大人的，只是.......”
公输炮踌躇片刻，有些为难。
“说吧，只要我不走，我就还是将作监的郎中，有事我负责！”
王平笑容缓缓收敛，看着公输炮认真的道。
这高炉可是很关键的，至少以后的一些器物，可都需要这些高炉，若是这里出了事，那日后可又得花上不少功夫。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
“只是眼下咱们手里的铁矿和煤炭，眼下却是维持不了太久了。”
公输炮看着王平，眉眼中也有些无奈，这些日子，高炉新建了不少，工匠们熟悉了这高炉，这效率也越发高了。
“这煤炭和铁矿的供应，前些日子大人走了以后，太子殿下都会亲自派人来负责，铁矿和煤炭也都没断过，再加上工匠们感恩太子和陛下的情，想着给大人一个惊喜。”
“一个个干的停都不愿停，早上天不亮就干，干到夜里月亮升起来才停下。”
“也冶炼的不少铁，只是最近几日，送来的铁矿和煤炭，却是越来越少，照以前的产量，可能撑不了几日了。”
公输炮的脸上里满满的都是遗憾，可让王平却当即心里一紧。
这铁矿和煤炭，可是陛下开口，太子殿下亲自调拨供应的，如今铁矿越发的少了。
便意味着，这些家伙把长安积存的铁矿，快都要给用完了。
码垛，从早干到晚，从天不亮干到天黑。这高炉边可不是人待的地方，那上千度的高温，还有融化的铁水。
就算是光站在旁边，都能烤的人生疼，别说他们这些亲自烧炉炼铁的工匠了。
一个个的都是疯了不成，看着这些工匠，年纪也不小了，每月的俸禄就那点，你们玩什么命啊！
王平黑着脸，转头看着公输炮，恨不得给抽他两巴掌，再看着那群因为没活又意兴阑珊，时不时朝这边看，期待着自己能解决问题，让他们继续大炼特炼的工匠们。
王平是一肚子火没地撒啊！
“行了！”
“铁矿和煤炭都是太子殿下优先供应的，眼下短缺，就说明长安积存的已经没多少了。”
“现在剩下的铁矿还要多久能炼完？”
感受到王平骤然冷淡下来的态度，公输炮心里咯噔一下，虽不明所以，但还是立刻躬身回答：
“回大人，剩下的料，若是加紧干，一个时辰便能炼完。”
王平面无表情，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给你们一个半时辰，弄完它。另外，立刻派人去把齐斌给我叫来。”
公输炮心中更是诧异，他与齐斌作为将作监左右丞，大人平日吩咐事务多是分开交代，这般同时召见还是头一遭。
他不敢多问，看着王平那严肃得近乎阴沉的神色，连忙应下，一边派人去寻齐斌，一边亲自跑去督促工匠们加快速度。
王平就站在原地，负手而立，看着那群因为得到指令重新忙碌起来、脸上甚至带着些许兴奋的工匠们，脸色黑得如同锅底，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没过多久，齐斌便急匆匆地赶了过来，额上还带着细汗：
“大人，您找我？”
王平只是微微颔首，目光依旧锁定在那些忙碌的身影和高炉中翻腾的赤红铁水上。
齐斌见状，也不敢多言，与公输炮交换了一个疑惑的眼神，默默站到一旁等候。
一个半时辰很快过去，最后一批铁水浇筑成型，工匠们熄了火，带着完成任务的满足感，三三两两地聚拢过来。
王平这才缓缓转过身，面向所有工匠。他扫视了一圈那一张张被炉火烤得通红、挂着汗珠却洋溢着干劲的脸，深吸了一口气，
将公输炮方才汇报的铁矿煤炭即将耗尽、众人日夜拼命干活以求给他一个“惊喜”的情况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起初，工匠们见王平面色不虞，还以为要挨训，听到这里，不少人脸上甚至露出了些许腼腆又自豪的笑容，虽然半月不见，可这番辛苦总算没白费，大人这是要夸奖他们了。
然而，王平话音陡然一转，语气变得前所未有的严厉：
“……所以，你们是不是很自豪？觉得自己干得很好，很拼命，是吧？觉得我要奖励你们，夸你们上进，用心？”
众人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胡闹！”
王平猛地一声呵斥，如同平地惊雷，震得所有人心头一跳，
“这高炉炼铁是何等危险之事？上千度的高温，滚烫的铁水，稍有不慎，沾着即伤，碰着即残！
你们倒好，没有任何周全的防护措施，就敢从天不亮干到月亮升起？
你们是铁打的不成？你们的命就那么不值钱？每月那点俸禄，值得你们这样去拼？！”
他越说越气，指着那依旧散发着灼人热浪的高炉：
“你们看看自己，光着膀子，靠得那么近！一旦铁水溅出来，或者炉子出点意外，你们跑得掉吗？
啊？是想让家里人以后领抚恤过日子吗！”
“你们把自己当成什么了？超人吗？凹凸曼吗？”
“等日后出了事，我怎么面对你的家里人？啊，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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