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赵牧打量面前这只鸟的时候，那只鸟睁着豆豆眼也在打量着他。
它似乎在辨别什么东西。
它跳下石碑，往赵牧的方向走来，身后散落的尾巴也跟着晃动。
就在它走了几步，距离赵牧还剩下几米的时候，它的眼中划过一丝失望。
清冷的声音响起，带着无尽悲伤：“你不是他。”
说完，它往后退，似乎想飞回那些群山中。
“你是说陆吾吗？”
赵牧问道。
那只鸟猛的转过身，飞到赵牧面前，比人还要大的眼睛紧紧盯着赵牧：“你见过他？”
“见过。但他被困住了，来不了了。”
那只鸟低垂着头，难过地说道：“我知道，当时他凭空消失了。我是个路痴，记不住东西，我不敢出去找他。我怕他回来找不到我。”
它一等，就是几百年。
它连陆吾的样子都忘了，只记得他身上的气息，刚刚这个人类来到禁地的时候，它还以为是他回来了呢。
“你可以帮我问问他，他什么时候回来吗？”
赵牧摇头：“我见不到他了。”
那只鸟低落地垂下头。
赵牧说完，往山下走去。
背后那只鸟一直在看着他的背影，和他身上那把散发着熟悉味道的剑。
它开口：“我的记忆在快速忘却。我怕再也忘记我和他。人类，你能来这里，证明你也是不凡之人。你可以帮我记住一句话吗？如果下次你来的时候，我完全失忆的话，我希望你能告诉我我是谁。”
灵界的灵气快速衰退，它快记不住所有东西了。
“好。”
赵牧知道，面前的鸟只是想要一个希望，至于他是否赴约，其实不重要。
“真的？”
那只鸟眼中泛着奇异的光芒，高兴道：“那你帮我记住——”
“我叫寿带，我在等待我的主人，他叫陆吾。”
————
雪地中，赵牧艰难地撑起了上半身。
因为在雪地里昏睡了好久，他脸色发白，面部有些僵硬。
他的嘴角和衣服上面都有些暗沉的色素，很容易看出是人体的血液干涸后生成的。
赵牧颤抖着手抓起旁边的雪，放在手中，简单地搓了搓。
血迹消失后，赵牧捡起掉落在地的剑，缓慢起身。
他应该是昏迷了很多天，在他挑衅那个怪物的时候，上面还是一片森林。
现在都变成雪地了。
雷罚如今暗淡无光，只有在赵牧攥紧它的时候才会发出紫色的光芒，他知道，自己受的罪，雷罚一样受着，而且因为要替自己挡一些致命攻击，它受创的部位更多。
可他不知道该如何和雷罚解契。
而且，如果没有雷罚，他可能真的挡不住那些怪物的第一下攻击。
他有些怅然若失，他这次差点在雪地里失温死掉了，为什么还是没有回忆起当年的事情？
还不够吗？
那就再去找死。
他身体的愈合速度也在缓慢提升，他已经能够感受到灵脉的位置，并逐一修复了。
他不能着急，在找到下一个怪物之前，他一定要养好伤。
否则，他还没恢复记忆，就死在这里了。
刚开始站起来时的赵牧脚步蹒跚，每一步移动起来格外艰辛。
等他快走到雪地边界的时候，他的步履已经差不多恢复自如了。
万化讫地整体安静，这里活着的生物很少，当初赵牧在这里待了好几个月，最后只觉得孤独。
讫地里什么生物都有，而且这里不会有让人安营扎寨的选择，因为下一秒他所在的区域就可能会变化成任何可能存在的地方。
如果他选择停留，等他将目前所待的区域摸索得差不多了，环境就会再次变化。
这种很难适应的场景很容易让人产生一种惶恐感。
万化讫地不比夏庚，就算他们出了夏庚，心中的根也在夏庚。就算他们在外闯荡多年，回到夏庚，依旧会有一种归属和踏实的感觉。
他们的尸骨是要埋在夏庚的，埋在一生中最熟悉最踏实的地方。
可在万化讫地，他不知道该去哪。
他也无法停留。
这里没办法计时，系统不能用，天气的变化又毫无规律。
所以赵牧也不知道在这里待了多久了。
如果不是在进入万化讫地前，他得知了自己缺少一段记忆。
如果不是在进入万化讫地后，他不甘心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去，他估计早就被孤独和恐惧吞噬掉，死在某个混乱的角落里了。
他不甘心，也想不通。
为什么偏偏造化弄人，他丢了一段关于林维颂的记忆呢？
如果不找到那段记忆，他是无论如何都不甘心死掉的。
一次濒死状态不行，那就两次。
两次不行，那就三次，四次、万万次。
直到记忆恢复，或者遗憾死亡。
这就是他赵牧的最后结局。
他会死在这里，可他希望，在死前能想起那段失忆的记忆。
他简单休息下，继续往前走。
————
赵牧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腾，当初你设计我兽性大发，不就是为了让陆吾杀死我吗？”
那人语气带着无尽怨念：“我没死，你是不是很遗憾？”
“你也该遗憾。”
“因为现在轮到你死了！”
说着，一阵打斗声响起，声音是每隔一秒就会出现，很不连贯。
似乎不像是两方互殴，更像是单方面完虐。
“砰！”
四棵树木被拦腰斩断，一条泛着黑气、大概十几米长的蛇往后飞去，最后倒在地上。
一只火红的鸟冒出无数火焰，冲那条蛇砸了过去。
那条蛇动弹不得，被火焰烧了个正着。
一道凄厉哀怨的声音响起。
重明听到腾蛇在挣扎，扭曲地笑了：“你害得我被关押几百年，那你就用这条命献祭吧。腾，我原谅你了。”
此时腾蛇已经没有力气去求饶了，它躺在地上被大火灼烧着，身体剧烈抽动着。
重明能看到腾蛇七寸的地方那块灵骨正在被火焰吞噬，它终于报了仇，心情大好。
等火焰散去，面前的腾蛇像是条死物躺在地上，不再动弹。
它身上的灵气往上蔓延，尤其是它脑袋上的那团黑气，正在快速消散。
这也是重明重点关注的部位，只要黑气散完，腾蛇就会魂飞魄散。
到时候就算是陆吾来了，也不可能复活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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